第359节(2 / 2)

好在楚山兵马并没有强附里城的准备,也不想进逼到高耸的里城城墙下受箭石打击,最终叫千余守军从东西两侧的角子门逃入里城。

“叛将杨从宗甘为胡狗,事敌辱没祖宗,虏酋拔格践踏我大越河山,暴虐残害我中原儿女,皆罪恶多端、罪该万死——二贼已为我大越靖胜侯、御虏将军徐怀率楚山三万雄锐斩杀阵前,二贼首级在此,敬请尔等一观,速速打开城门乞降,或能保住项上头颅不落!”

数骑距离朱雀门城楼一箭之地、来回驰骋,同时将悬挂杨从宗、拔格二人首级的长竿高高挑起,边纵马驰骋,边振声呼叫,请城楼敌将兵卒观看二贼首级,是为传首也。

“快快射杀这些猖獗贼子!快快射杀这些猖獗贼子!”

杨景臣颤声叫道。

他这时候能清楚看到其子杨从宗的首级,见其死后犹睁着眼,直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闭过气去。

皇城司诸将吏,以及受伪楚帝李汲及宰相王戚庸所派登上朱雀门城楼观战的臣僚,这时候都面无血色,心惊胆颤。

杨从宗于雄州就少年成名,成年之后就号称河北枪战第一;拔格更是赤扈赫赫有名的熊罴武士。

随杨从宗到龙津桥南列阵的五百步卒,乃是雄州最为精锐的甲卒;拔格身边二百骑兵,也是其部最为精锐的百战老卒。

倘若楚山军是他们数倍乃至十数倍之众,最终导致杨从宗、拔格两人身首异处、七百精锐加桥南千余守军被歼灭,众人都还觉得情有可缘,确实是实力不如人,他们还能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

然而,龙津桥南的战场,距离朱雀门不过一千步到一千五百步之间,战场上所发生的一切,他们站在朱雀门城楼之上看得一清二楚。

楚山军在龙津桥前的战场,从头到尾投入的精锐兵马都没有超过一千人。

然而楚山军就是如此犀利无比的将他们在龙津桥前一千七八百名兵马杀得溃不成军,最终仅有百余人有机会逃到北岸来。

楚山军就是如此犀利无比的将汴梁城里公认最为武勇的二将斩杀马下,将首级割于长竿之上,邀请他们观看……

这才是靖胜侯千里奔袭太原、杀得北线数倍、十数倍守军毫无还手之力的真相吗?原来传言并没有一点点的虚夸,只不过现在轮到他们来承受这不能承受之重了!

第六十九章 声东

眼睁睁看着楚山数骑将杨从宗、拔格二人首级挑以长竿,于朱雀门前来回驰骋示众,城头守军稀稀落落射箭却难以形成威胁——随拔格率部驻守汴梁两千多骑兵,还有两名千户将、十数百户将,此时也多在朱雀门城楼之上观战,看到这一幕气得“哇哇”大叫,跺足要出兵夺回拔格的首级。

皇城司汉军将吏以及投降士臣,都拖住两名千户将苦苦劝说:

“贼兵势众,且诡计多端——泰阿歹、敞思千户,你们要以大局为重啊。我们当务之急,乃是紧守内城以待援兵。倘若汴梁城尽失贼手,我们要如何才能对宗王府、对二皇子交待啊。”

拔格之前判断混入贼军之中的楚山精锐仅有两千余众,基于这样的判断,才想着与杨从宗所部甲卒联手,将龙津桥前的贼众逐走,以振守军士气,而不是被徐怀的威名吓住,徒然守御内城。

之前众人还相信他的判断,但此时拔格、杨从宗二人在楚山军的进攻下已身首异处,他们哪里还敢轻信?

就算袭城贼众之中真真的就只有两千人马乃是楚山精锐,但龙津桥前所发生的一幕也证明楚山军恐怖的战斗力,非寻常兵马仗着人多势众所能力敌。

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借助雄州七八千甲卒以及实力并没有受到大损的赤扈精锐骑兵,死死守住高逾四丈、守御战械完备的里城,等候岳海楼、萧干及镇南宗王府及早派遣援兵过来。

至于平燕宗王府,虽说在青、齐、徐、宿等坐拥有二十万兵马,但立李汲为帝,在汴梁建立大楚王国,诸多事务都归于镇南宗王府辖管。

众人会派信骑驰往徐州见三皇子屠哥,通禀汴梁遇袭之事,却绝不指望屠哥会第一时间调派骑兵驰援过来。

二皇子兀鲁烈与三皇子屠哥即便还没有为汗位继承之事恶了关系,但也没有好到主动帮对方擦屁股的程度。

当然,镇南宗王府倘若觉得汴梁局势难以收拾,正式遣使去见三皇子屠哥请援,又或者贼军进入划归平燕宗王府的战区,三皇子屠哥才有可能会派兵参与对突袭汴梁贼众的围剿。

看拔格首级悬于长竿示众,泰阿歹、敞思两名千户将即便恨得咬牙切齿、眼冒金星,但也知道避免汴梁全城沦陷乃是他们必须要顾全的大局。

“里城由雄州兵马守御足矣!”泰阿歹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强行镇定下来,盯着贼众于龙津桥北岸布下阵列,咬牙说道,“此时贼军还没有进入东西城,我与敞思率部从东西城出汴梁城,袭扰其后……”

拔格身死龙津桥前,泰阿歹也看出楚山军精锐骑兵密集突击的强大威力,而他与敞思所部又以轻骑为主,在狭窄战场与楚山突骑交战,无疑是自寻死路。

不过,他们还有一千七八百骑,只要拉出汴梁城,于汴梁城外驰骋纵横,可以从侧后扰袭贼众,令贼众难以全力进攻里城,同时也能在援军赶来之前尽可能将贼军拖住。

“断然不可浪战!”杨景臣断然否决泰阿歹、敞思领兵出汴梁城之想,说道,“拔格将军为贼人所杀,泰阿歹、敞思千户悲痛,但请泰阿歹、敞思千户相信,老夫悲痛绝不不比二位稍弱!”

拔格倘若还活着,杨景臣还无法如此断然,毕竟拔格除了身为副万户将军外,还被镇南宗王府正式委以监管官的责任。

泰阿歹、敞思仅是千户将,杨景臣岂敢真叫他们将最骁勇善战的两千赤扈武勇从里城带走?

杨景臣不管泰阿歹心存不满,当即下令里城所有雄州兵马皆登城,与贼军决一死战——除了派出数十信骑,杨景臣又下令用砖石梁木将里城诸门统统堵死,以免有人勾结贼军趁他们不备,暗中打开城门放贼军袭杀进来!

南薰门失陷的情形很少人亲眼目睹,但汴梁守军在昌泰桥、广利门、普济门等处,几乎没有什么抵挡,就接连坐失要冲之地,杨景臣等人则是亲眼目睹。

此值危急之时,杨景臣也是彻底失去对汴梁降军的信任,在堵死里城诸门之前,也无视汴梁降将的请求,将汴梁降将撤进来,只是令其各据外城诸门、军营等处固守顽抗、等待援军赶来。

汴梁降军诸统将(统制)在投敌之前,皆任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都虞候等显职,投降之后则编为皇城司亲事都指挥使、都虞候。

为限制诸亲事都指挥使、都虞候的权柄,以防他们心存异志,杨景臣要求他们携家小住在里城,平时都到皇城司应卯,而将具体的统兵事务交付下面的厢都指挥使、都虞候负责。

汴梁遇袭,南薰门陷落之后,诸亲事都指挥、都虞候都随杨景臣在朱雀门城楼观望形势。

杨景臣下令彻底堵死里城,他们无法将其部(汴梁降军)撤回里城,却也不敢拿脑袋拐在腰带上去外城坐镇指挥作战。

在里城堵死之后,近四万汴梁降军实际被隔绝于里城之外,其内心惶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仅十数楚山骑兵挑着杨从宗、拔格等人的首级在外城穿街过巷耀扬宣示,没有一兵一卒杀出来阻拦,靖胜军老卒潜入营地联络故旧,以及有些武吏、兵卒开小差离开营地,军将也都故作不知……

……

……

进入八月中旬,滍水(汝水)已无夏季时汹涌,但过小雀岗受横水石梁所阻,河道陡然收窄逾半,水流则迅猛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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