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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陈实明确将保护王禀的职责推到他头上来,这时候王禀再有什么事情,不管朝中派系斗争有多复杂,不管最终会有多少被牵涉进来,他必然会第一个被整得死去活来。

眼下这个局面,如何能叫邓珪痛快得起来?

说实话,泌阳城里陈实、程伦英等诸位大人的反应,没有出乎徐怀的意料,但过去五天里刺客却连影子都没有出现,实叫他费解。

“你且留在这里。”徐武江也能看出邓珪的不快,见邓珪没有吩咐后续的安排,当下先叫徐怀继续留在王禀身边,他则走出去追上邓珪。

“看来我无论留在哪里,都是一桩麻烦啊。”王禀自嘲的跟程益一笑。

“相公多虑了,下吏可是巴不得留在相公身边多请教些文章……”程益说道。

程益年轻时极具才名,乡试也名列前茅,但到汴京参加过好几次院试,都没能跻身进士之列,年近四旬才死了科举取士的心,托请门路谋得淮源驿丞这个差遣。

从此之后,他意志消沉,喜好壶中之物,才四十岁出头的他,看着却像个小老头。

不过,从个人感情上,程益钦佩王禀的为人,甚至一度以王禀这样的人物作为自生奋进的榜样;王禀这时候能留在淮源军寨居留,他内心却是高兴的,半点都不觉得麻烦或凶险。

过去五天,除了邓珪每日程序化的拜见外,也没有其他人过来见王禀,程益则时刻陪伴王禀身边讨教诗书文章。

那些陌生记忆可能不涉及这些,徐怀发现他对当世的诗书文章也不甚了了,程益陪王禀弈棋坐论诗书,他却是更愿意找卢雄讨教武学。

第十三章 聪明误

徐武江过了好一会儿才去而复返,徐心庵也喜不自禁的跟着跟过来。

“邓郎君说驿馆这边迎来送往,尘烟喧杂,不利相公休身养性,吩咐小人将住处隔壁一栋院子腾出来,安排王老相公住进来——王老相公到时候但有什么差遣,使唤我们便是。”徐武江走到王禀跟前说道。

徐心庵十分热切的跑过来,帮忙收拾行囊。

徐怀跑去马厩,将马牵出来套上车,看卢雄将行囊打包好过来,得知徐武江已经先拉徐心庵去前面的院子收拾,说道:“邓珪却是一个明白人。”

不管邓珪心里多气恼、多不情愿,但知州陈实既然决定将王禀硬留在淮源军寨,他都担不起王禀在眼皮子底下失事的罪责。

驿馆虽在军寨之内,但除了过往官吏外,有些商旅从西边过来、入夜后无法及时渡过白涧河住进河东街市的客栈里,也会到驿馆借宿,这些都不受巡检司控制。

他现在安排王禀住进巡检司的眷属院子里,对他进行严格的保护,令刺客无法再得手,蔡铤即便怨恨,也会认为邓珪是奉行陈实的命令行事,不会直接怪罪到他头上来。

“反应还是慢了一些,少不了聪明会给聪明误!”卢雄这辈子真是见惯邓珪这种官油子,又或者说满朝文武这样聪明的官油子实在太多了,太会算计,却也最缺担当,他打心底是瞧不起的。

将行囊都装上马车,女孩王萱搀着身体还有些虚弱的王禀,众人步行转往南面相距不到五十步的院子。

徐武江正带着徐心庵及两名徐氏出身的武卒在里面收拾,荻娘抱了两床崭新的被褥,很是抱歉跟卢雄说道:“家里只有两床新被褥,还是我嫁给武江时添置,先给王老相公、萱小姐用,待明天妾身着徐怀回庄子,给卢爷再抱一床新被褥过来。”

荻娘也习过武,就算没有徐武江说,她也看得出卢雄在王禀身边不是普通的仆役。

“荻娘客气了,我从程郎君那里借一床被褥就可以,不用那么麻烦。”卢雄说道。

“不麻烦的,徐怀他们每隔三岔五都要回一趟庄子,粮食、果蔬还有鸡鸭、腊肉等,从庄子那里拿过来,总是要比河东街市低贱许多;老相公这边倘若有需,可以叫徐怀一并添置过来。”荻娘说道。

王禀被贬唐州居留,地方有监管之责,但除每月定量拨给粮油粮面以及做衣裳的布棉外,其他都要自理的。

这也意味着王禀祖孙想要吃得好点、实惠点,最好的办法,也是让徐怀一起从徐氏聚族而居的玉皇岭鹿台寨捎过来。

“多谢荻娘。”

徐武江有些装傻,而除了徐怀外,王禀能看出荻娘是个热情心善的妇人,拱手谢道。

“徐心庵,你去河东买两斤羊肉跟一坛酒回来。”荻娘回房取出一贯钱扔给徐心庵,吩咐他去河东买酒菜。

荻娘跟徐武江却是恩爱,小别数日,看到徐武江午后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将一只肥鸡煨上,这时候见王禀搬到隔壁来住,一只肥鸡想要恭贺王禀祖孙乔迁,却是不够的。

“这怎么能叫荻娘拿钱买酒菜?”王禀以往地位再高、心气再高,也知道以后要多依赖徐武江、荻娘夫妇,哪里能让他们贴钱买酒菜,朝卢雄看过去。

见卢雄露出为难之色,徐怀忍不住想要拍额头,心想王禀他们的全部家当,不会就是前些天卢雄拿出来的那几枚碎银锞子吧?

这也太穷酸了吧?

“卢爷午前吩咐我办事,还有不少银锞子在我这里哩,”徐怀将几枚碎银锞子抓出来,说道,“我替大人去河东买酒菜去。”

“你个憨货,我们为王老相公祝贺,哪里有王老相公掏钱买酒菜的道理?”徐武江伸手在徐怀后脑勺上拍了一记。

“这是应该的,以后诸事还要麻烦徐节级;今日劳烦徐小哥再多跑一趟。”王禀说道。

……

……

徐怀这几日都寸步不离的陪着卢雄守在王禀身边,这时候也想跑去街市打听一些信息,看看有没有陌生面孔出没。

徐怀临出寨,将兵服、皮甲还有手弩还了回去。

这些都是有数额的,特别是铠甲,巡检司这边都是按人头发下来,有损伤也要跟县尉司那边以旧换新——徐武江的级别太低微,没有资格贪墨铠甲这样的军器。

不过,那柄狭刃铁刀,徐怀却系在腰间没有解下来,徐武江也不管他要。

大家心里都清楚,危机并没有解除。

夕阳已经落在远处的山嵴上,彤云像大火烧红山顶之上的天空。

徐怀按刀站在渡船,虽然他此时还没有搞清楚刺客为何没有动手,心里却莫名没有多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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