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于心不忍的苦无实在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便也双手抱拳,正色庄容地为柳彩彩求情道:“太子殿下,归根结底,柳姑娘终究是迫于无奈才会如此。若非苏夫人以家中二老作为要挟,她便断然不会犯下此等大罪。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苏夫人已经受到应有的制裁,那么苦无恳请,太子殿下能够不计前嫌,放她一条生路!”
“苦大侠快快请起!”苏少博一边急急忙忙地将其扶起来,一边叹了一口气,毫不遮掩地如实相告道,“苦大侠,实不相瞒,我正有此意。”
听到这里的苦无欣然自喜,不禁露出一排洁白如雪的大牙齿,咧嘴一笑,瞬间情绪高涨、心花怒放!
苏少博长舒一口气,缓步来到柳彩彩的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柳彩彩,你虽以下犯上、加害城主,但念在你乃是为人要挟、迫不得已的份上,本太子也就不多加为难于你。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如今的城主府已然容不下你,故本太子就将你逐出城主府,以示惩戒。而你从今往后,此生此世都不得再踏入城主府半步,否则本太子绝不轻饶!”
此言一出,柳彩彩便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眼神当中更是闪过一道希望的曙光,进而直接跪在了地上,毫不间断地连连磕头,感激不尽地连声致谢道:“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殿下!”
就连她的父母也是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进而用一种略带哭腔和悲怆的声线,诚惶诚恐地附议道:“多谢太子!多谢太子!”
“还不快退下?”苏少博板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一本正经地吩咐道。
“是!”一家三口不谋而合地答应道,“草民告退!”
众人亲眼目送着柳彩彩一行人等渐行渐远,而他们这一家三口的事情也就总算告一段落。
可是接下来,还有一个大麻烦在等着他们……
瑞霜面带微笑走到苏少博的面前,饶有兴致地点评道:“太子殿下还真是深藏不露呀,低调行事这么长一段时间,原来就是为了今天。”
“瑞霜姑娘言重了,本太子可真是愧不敢当。”苏少博低了低头,惭愧一笑,相当谦逊地说,“只是深宫凶险,素来布满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追名逐利,从我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天起,我便没了正形。因为我深深地明白,只有这样,才能够保全自己。如若我太过高调张扬,乱臣贼子势必会将我视为眼中钉。唯有让他们觉得我没有威胁,我才能清泰无虞地活到今天,不是吗?”
“太子殿下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在下佩服。”苦无意味深长地话锋急转道,“只是现在苏城主命悬一线、奄奄一息,我等还需尽快到酆都走一遭,为他取来回魂丹续命。”
苏少博神色愀然、面色凝重,悲不自胜地倾诉道:“说来也是惭愧,这件事情本该交由我亲自去做,可没想到现如今居然还要麻烦四位替我去办这件事情。若非朝堂之上局势不稳,我势必要亲自到酆都走一遭!”
“太子殿下不必客气。”瑞霜俏皮可人地微微一笑,古灵精怪地说,“你乃天潢贵胄,理应肩负起巩固江山社稷的职责。现如今城主卧病在床、一病不起,你更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倘若叫不轨之徒有了可乘之机,那临安城势必会迎来一场浩劫。故而太子殿下无论如何,都必须坐镇城主府才行。至于解药一事,就交给我们四人去办好了。我们四人一定不遗余力,妥善完成此事!”
“那真是有劳四位了!”苏少博坚定了眼神,振振有词地双手抱拳道,“不如我派一批人马跟随四位一同前行,要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还可让官兵助你们一臂之力。”
“太子殿下大可不必如此。”苦无伸出一只手,摊开五指,挡在面前,心如止水地婉拒道,“酆都乃是赫赫有名、威震八方的鬼城,太子殿下的人马又不懂仙家术法,去了也是白去。倘若遇到危险,反倒还极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累赘。此事交由我们四人去做,已然是绰绰有余,还请太子殿下不必担心。”
“嗯……苦大侠所言不无道理。”苏少博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相当笃定地认可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执意给苦大侠加派人手了。只是前路凶险,诸位可一定要小心才是。”
“这是自然。”苦无二话不说地一口答应道,“事不宜迟,我等即刻动身前往酆都,至于苏城主,就交给太子殿下照顾了。”
“苦大侠放心吧,我为人臣子,自有在父王身边尽孝的道理。父王这边有我照料,苦大侠也就无需为此担忧。我这就命人给苦大侠备马,还望苦大侠早日凯旋!”
苏少博说完以后,还刻意提高了音量,义正词严地下令道:“来人!给苦大侠准备四匹上好的良驹,不得有半点疏漏!”
“是!”
官兵收到指令以后,即刻照办,而苦无一行人等则是对苏少博双手作揖,深深鞠上一躬,进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沉着稳健的步伐恰恰彰显了她们势必要取来回魂丹的决心。
而苏少博在亲眼目送着他们远去之后,则是潇洒自如地挥一挥衣袖,进而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神思不属、愁眉锁眼地对身旁的戚茂梧说:“戚公公,陪我去看看父王吧。”
“老奴遵旨。”
……
戚茂梧陪着苏少博来到寝宫外面之后,便是不再向前走了,而是小心翼翼、如临深渊地提醒道:“城主身体抱恙,太多人进去的话,恐怕会惊扰了他。故而老奴就在外面等候好了,太子殿下若有事情,随时唤老奴便是。”
苏少博心潮起伏地点了点头,皱着眉,苦着脸,勉为其难地答应道:“也好,那就让我们父子二人,单独聚一聚吧……”
语毕,苏少博便是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下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替他把门打开,使得苏少博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其中。
而待到他进去之后,寝宫的大门便又十分迅速地关了上,想来定是为了防止苏秉国受到寒风凛冽的侵袭,才会这般周全对待。
苏少博初来乍到之时,远远地站在帘子外面观望了一会儿,然后才缓步走上前去。
他谨小慎微地蹲在苏秉国的床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和蔼慈祥却已铁青的面庞,温柔似水地轻声唤道:“父王,孩儿来看你了。”
苏少博装疯卖傻了这么多年,难得今天可以跟苏秉国坦诚相待,成为令他骄傲的龙子。
只可惜苏秉国现在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哪怕苏少博在他身边哭得泣不成声、老泪纵横,苏秉国也还是没有察觉到一星半点。
苏少博紧紧握住苏秉国粗糙的手掌,语重心长地哭诉道:“父王,这些年来,您受苦了……都是儿臣不孝,让您白白操心了这么多年。儿臣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都恨铁不成钢,抱怨儿臣花天酒地、风花雪月、无所事事、萎靡不振,没有一城储君的模样。但是现在,儿臣终于可以不再令您失望了!儿臣会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坐上城主之位,继承您的衣钵,把您的丰功伟绩发扬光大、传承下去。在您醒过来之前,儿臣一定会把临安城治理得井井有条,保证跟您病倒之前一模一样!故而还请父王放心,儿臣绝不会再让父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