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吴大人是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如果我能降伏得了庄大人你,那吴大人便也是手到擒来的囊中之物了。”苦无心如止水地振振有词道,“庄大人是个明白人,更是对现在的形势了如指掌。若是庄大人肯改邪归正、弃暗投明,那王允川孤家寡人,断然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庄珂谐冷笑一声,直言不讳道:“苦大侠总算是原形毕露了,想来这便是苦大侠今夜找我的真实目的吧?就是为了劝我背叛城主,加入到你的阵营当中。”
“庄大人是聪明人,应该明白邪不压正这个道理。”苦无义正言辞地说道,“王允川多行不义必自毙,必将受到他应有的惩戒,而现在,离他受到制裁的日子也不远了,庄大人可得摆正自己的立场才行,不要到时候站错了队伍,反而害了自己。”
庄珂谐的嘴角隐隐上扬,似笑非笑道:“苦大侠若是真有把握战胜城主,又岂会来找我?”
“我来找庄大人未必是没有把握战胜王允川,而是想给庄大人你一个机会,同时加强自己取胜的概率罢了。”苦无毫不避讳地如实相告道,“毕竟按照现在的局势来讲,分明是我们更有优势,不对吗?若是我等背水一战的话,未必不能逼王允川退位让贤。”
庄珂谐皱了皱眉,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一时之间,思绪万千,迟迟做不出决断,脸上更是露出了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苦衷的样子。
而苦无亦是注意到了他微妙的表情变化,进而一手握拳,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声,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作古正经道:“其实这次来,不该是庄大人问我做什么,而该是我问庄大人为什么。”
庄珂谐心弦一紧,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冉冉升起。
苦无长舒一口气,进而用一种悠哉悠哉的语气,头头是道地分析道:“我等神宗子弟一直在山上修炼仙家术法,只当海晏河清的居安城向来是一副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样子,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直到我这次下山,才了解到原来看似刀枪入库、民富国强的居安城也有肮脏龌龊、不堪入目的一面,事后我又了解到,百姓之所以不敢向名门正派求助,全是因为畏惧王允川的势力,是他们受惯了王允川的欺压,这才变成了任人宰割、一声不吭的待宰羔羊,所以说人们并非是不想寻求帮助,而是没法寻求帮助,因为权力滔天的王允川只需动动手指、一声令下即可要了他们的小命,甚至是株连九族、一个不留!”
庄珂谐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进而颤抖着声线,忍无可忍道:“苦大侠究竟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苦无长叹一口气,用双手枕着自己的后脑勺,悠然自得地望着愁眉苦脸的庄珂谐,一本正经地问,“我就是想问庄大人是否也有像那些百姓一样的难言之隐,毕竟像庄大人这样大义凛然、正气浩然的刑部尚书,不该跟王允川这般卑鄙无耻的一代昏君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苦大侠多虑了。”庄珂谐眉头紧锁,摆着一张臭脸,义愤填膺地咬牙切齿道,“我并没有什么苦衷,我是真心实意地辅佐君王的。苦大侠不了解我,就不要对我妄加揣测、评头论足!”
苦无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进而心潮起伏地点了点头,步步紧逼道:“可有一日早朝之时,我见庄大人心不在焉、心猿意马,王允川叫了你整整两声,庄大人才匆匆反应过来回答。庄大人身为朝堂老臣,若非有什么心事儿,又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得亏大人你是王允川手下的人,否则这要是换做朝堂上的其他大臣,那按照王允川的性子,恐怕又要大开杀戒、格杀勿论了。”
“一时走神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庄珂谐苍白无力地解释道,“那日我不过是恰好身体不适,所以才没听到城主唤我,苦大侠这般自作聪明,小心慧极必伤啊。”
“哦?是吗?”苦无把眼睛眨得更大了些,表示怀疑地问,“真的是我想多了么?”
“千真万确,确认无疑。”庄珂谐毫不犹豫地给予肯定道。
苦无见他打死不承认,也不禁露出了一副犹豫不决、左右两难的复杂神情,进而语重心长地点明道:“我不明白庄大人为何极力否认我的言语,事到如今,庄大人分明可以跟我联手,即使是有什么苦衷,也可以毫不遮掩地如实相告,我定当会竭尽全力地为庄大人排忧解难,好让庄大人没有后顾之忧,但庄大人这般含糊不清地闪烁其词,倒是令我如坐云雾、一筹莫展了。”
庄珂谐皱着眉头,毫不退让地一口咬定道:“我不说,是因为我根本没有什么可说的。苦大侠休要无声中有、凭空捏造!”
“可我觉得,庄大人肯定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苦无坚定了眼神,相当笃定地说道,“不光如此,我还觉得,庄大人到最后肯定会跟我联手对付王允川,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们毋庸置疑,也不可否认。”
庄珂谐怔了一下,惊慌失措的眼神当中闪过一丝慌乱不安的神情,进而一头雾水地问:“何出此言?”
“因为庄大人接纳了我。”苦无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然后干脆利落地一针见血道,“我能够坐在这里跟庄大人聊这么多,这更是充分说明了庄大人有事求助于我,否则也不会听我在这儿絮絮叨叨、啰里八嗦的了,不是吗?如果庄大人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话,为什么不趁着这么多的绝佳时机,让侍卫把我轰出去呢?”
庄珂谐愁眉不展,神色愀然、面色凝重,进而冲他翻了个白眼,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即使已经面红耳赤、怒目圆睁,也还是强压怒火、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听闻城主早已派高先生将你打落悬崖,结果没想到竟还是叫你逃过一劫!”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苦无从容不迫地应对自如道,“我化险为夷,庄大人很失望吗?”
“哼,何止失望?我简直是大失所望、失望透顶!”庄珂谐的语气愈发急躁,而后更是横眉怒目、心急火燎地厉声呵斥道,“你以为你是谁?这般自以为是、独断专行,到头来又真的可以扳倒城主的强大势力吗?我告诉你,绝无可能!我之所以不叫侍卫撵你出去,只不过是想给你留点脸面罢了!我看你年纪轻轻,没有必要对你这般赶尽杀绝。你既然已经是一个死人的身份,以后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一定秉公执法,把你献给城主!现在,你马上给我圆润地离开!”
说罢,庄珂谐便是伸出一根手指,辞气激愤地指着敞开的纱窗方向,进而止不住地喘着粗气,脸上的细皮嫩肉都在微微颤动。
苦无还真是没有见过庄珂谐这般动怒的样子,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就此离去,因为庄珂谐对他来说,乃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他的站位不单单决定了自己是否能够扳倒王允川,就凭他刑部尚书的身份,如果他愿意加入自己的阵营,那么荣千富所犯下的种种恶行也将受到应有的制裁!
如此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