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纤盈秋波流转,落到楚凌宇脸上,笑盈盈道:“楚大哥,小妹的姑奶奶想见一见你呢,还不快向她老人家行礼问安?”
楚凌宇呆住了。这个丫头,不想嫁人也不必拿自己作挡箭牌吧?
没等他开口,身边的邙山双圣已经七嘴八舌起哄进来。
一个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不声不响就要入赘青木宫啦。难怪要陪这丫头来金阳堡呢!”
另一个道:“哈哈,一个是不夜岛的少岛主,一个是青木宫的小公主,正魔两道通婚嫁娶,可不是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吗?”
一盆浑水就这样泼到了楚凌宇头上,他就是生了两张嘴,急切之间,也解释不清这个倒楣的误会。千不该,万不该,稀里糊涂的接手了这项任务,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木仙子注视楚凌宇,嘿然笑道:“楚公子,原来你护送盈儿来金阳堡,是这个原因!可惜盈儿的婚事早已定下,不然以楚公子的人品才学,本宫做主将她许配给你又有何不可?”
楚凌宇晓得,这时候再不出声辩解,这口黑锅就背定了。他朗声道:“木仙子误会了,小公主这么说,不过是想找一个抗婚的理由。她的婚事与楚某毫无干系,楚某也绝没有任何唐突花小姐的念头。”
“楚凌宇!”花纤盈叫道:“你是不是害怕金牛宫找你麻烦,才不敢承认?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楚凌宇叹道:“这不是麻烦的问题。没有影的事情,你教楚某如何承认?”
花纤盈眼圈一红,泫然欲滴道:“好啊,你欺负我,你帮着他们一起欺负我!”
在座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眼下的地步,金裂寒清清嗓子道:“小公主,你和楚公子的事,不忙在此解决。昨天你登门造访老夫,说要找金牛宫的一个人算帐,这人是谁,你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然后他向楚凌宇平和道:“楚公子,事关敝宫的内务,请你和几位同来的朋友,到隔壁的小厅里用茶歇息片刻。”
楚凌宇深知其中忌讳,起身道:“楚某告退。”
白老九不情愿地咕哝道:“什么嘛,听听又有多大的关系?”
白老七附和道:“不就是绑架么,干么弄得紧张兮兮的?”
邙山双圣一边发着牢骚,一边仍然随着楚凌宇和黎仙子,在两名金衣卫的看护下离开大厅。
“砰”的闷重一响,两扇正门徐徐合起,八名金衣卫肃然侍立,守在门口。
木仙子冷哼道:“盈儿,大胆地说,是谁劫持了你?一切有本宫替你做主!”
花纤盈眨眨眼睛,眼圈不红了,忿忿道:“金宫主,我说出来了,你也未必会拿那人怎么样。”
金裂寒木然道:“你信不过老夫?”
花纤盈一咬贝齿,道:“好,说就说。劫持本小姐的幕后主使,就是你金宫主的嫡亲兄弟,金裂石!”
“血口喷人!”金裂石沉声喝道:“是谁唆使你嫁祸老夫的?”
金裂寒摆手,道:“裂石,不要激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果这事不是你做的,又何必害怕别人嫁祸?”
木仙子冷冷道:“金宫主,你这话似乎有些含沙射影的味道啊。盈儿和令弟素不相识,无怨无仇,好好的为什么要嫁祸陷害他?无风不起浪,令弟心里当真就没一点鬼么?”
金裂石怒道:“老夫光明磊落,心里能有什么鬼?正如木仙子所言,这丫头和我之间素无冤仇,却突然莫名其妙跑出来陷害老夫,多半是背后有谁在教她吧?”
花纤盈娇哼道:“本小姐是那种听人使唤的人么?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才来找你算帐。”
邓不为道:“花小姐,你指责我二叔暗中命人将你绑架,可有真凭实据?要知道,这事非同小可,绝不能捕风捉影,视同儿戏。”
花纤盈瞪眼道:“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像他这样的老狐狸,又岂会交给本小姐什么凭据?但本小姐曾亲耳听到劫匪说过,他们是受了金牛宫某人之托,不希望我与邓宣成亲,才暗中下手绑架。难道,你还要本小姐把说这话的人找来对质?”
邓不为追问道:“花小姐,绑架你的人现在何处,你可晓得?”
花纤盈叫道:“你在说什么,我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难道还要负责跟踪盯梢,让他们再抓我回去吗?”
邓不为失望道:“这么一来,就很难验证花小姐的话是否真实了。”
花纤盈怒道:“你怀疑本小姐在撒谎?我为什么要撒谎?”
金裂石冷笑道:“这一点你心知肚明,就不需要老夫说破了。”
木仙子道:“虽然那些绑架盈儿的人已经躲起来了,可有一件事情足以证明她没有说谎。那天劫持盈儿的神秘人物,曾经和敝宫的护卫交过手,施展的正是‘焚金神掌’。本宫很想知道,除了贵宫的高手之外,还有谁会这套掌法?”
裘一展接口道:“更蹊跷的是,小公主失踪后,不为派出去追查的手下,第二天就被人将人头割下送回来,其中还有老夫的至交好友丁鸣丁护法。
“他们的行踪、路线,只有金牛宫内部少数几个人清楚。如果不是有内鬼,怎么可能让人如此轻而易举的一一准确截杀?”
坐在他下首的麻奉秉嘿嘿一笑,道:“裘兄,你指的内鬼是谁,不妨直说。”
邓宣突然大声问道:“麻护法,宣儿想向您老人家打听几个人的下落!”
麻奉秉抬抬满是麻点的老脸,缓缓道:“大伙儿正在推敲青木宫小公主被劫之事,与此无关的话题,不说也罢。”
金不坚道:“麻护法,宣儿还没开口,你怎么就确定他的话,一定和咱们讨论的事情无关?宣儿,你想问什么?只管说出来!”
邓宣道:“我想知道,麻护法去年从雾灵山招揽的吕岩等人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连多日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麻奉秉道:“前些日子,老夫派他们出宫办些私事,这也需要向孙少爷报告么?”
邓宣朗声道:“什么私事?他们是受你指派来刺杀本少爷,可惜运气不好,反把自己的性命丢了。麻护法,大丈夫敢作敢当,有种你就别否认!”
邓不为亦是首次听说这事,目光森然凝视麻奉秉,徐徐道:“麻护法,这难道也是宣儿在含血喷人,诬陷您老?”
木仙子咯咯笑道:“好得很啊,绑架盈儿、刺杀邓宣,双管齐下让人叹为观止。只是你们金牛宫内部纷争,为什么要牵扯上我大哥的孙女?金裂石,你也做得太过分了一点!”
邓不为望向对面的铁律堂堂主金不徇,道:“你是掌管敝宫刑律的堂主,如果有人做了这些事,依律应当如何惩处?”
金不徇是金裂石长子,当然不会帮着邓不为反咬自己的父亲。
他摇头道:“不为兄,截至目前,所有对家父的指责,都仅限于道听涂说的传言,没有确凿的实证,恐怕还不好定罪。”
木仙子手抚血狸,哼道:“事到如今,还想狡辩?金宫主,今天贵宫无论如何也要对盈儿被劫之事,给青木宫一个交代!”
金裂石蓦然纵声大笑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邓不为,你和青木宫精心布局,陷害老夫,不就是垂涎宫主宝座么?大哥,你英雄一世,能眼睁睁瞧着外人,嫁祸凌辱和你患难与共一百多年的亲生兄弟?”
金裂寒缓缓道:“不为是我的女婿,并非外人。宣儿和花小姐的话,也未必是在嫁祸。二弟,当日老夫让你闭门自省,已是给了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何你要置若罔闻,一错再错?实在太令人失望。”
金裂石一寒,冷笑道:“我明白了。有人陷害我,其实最高兴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你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现在万事具备,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金裂寒棱角分明的古铜色面庞上,波澜不惊。从他的眼眸中,更看不到对金裂石的愤怒与激动,只有高深莫测的冰冷,冷得像一块冰。
“你太激动了!”他的话仿佛是在宣判金裂石的死刑,语气里没有透露出半点喜怒地命令道:“对你的事情,老夫会有一个公平的处理。”
“公平的处理?”金裂石站起身,哈哈一笑,目光刺穿半座大厅,落在金裂寒的脸上道:“是想让我自决吧?可惜,我不是傻瓜!既然你们已经决心要除去老夫这块绊脚石,那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儿了!”
如有默契般,坐在金裂石身后一排的金牛宫十余名高层人物,包括金不徇、麻奉秉在内的所有人,也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大厅的氛围,猛然从喧嚣的争执陷入一团奇异的死寂。
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差异,显得那样强烈,以至于每个人都能从轻轻拂过的微风中,嗅到紧绷的火药气味。
金裂石没有动,他不相信金裂寒会这样轻易的容许自己走出大厅,所以他在等。
然而金裂寒的目光里却多了一丝奇怪的东西,好像是惋惜,好像是悲伤,却同样的一动不动,静默地坐在椅子上望着他。
风,从每个人的面前消失,空气无声无息地凝固,压抑在各人悄悄跳动的心上。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许久之后,邓不为扫视金裂石身后的十余名金牛宫高手,冷冷道:“都坐回自己的位子。宫主没有发话,谁教你们站起来的?”
“邓不为!”金不屈厉声大喝道:“上回你暗杀金某的旧帐咱们还没有算,你还有脸在这儿狐假虎威,摇头摆尾?”
邓不为寒声道:“没有宫主的命令,谁也不准动!”
金不徇嘴角上翘,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向身旁金不破传音入密道:“二弟,准备动手!”
金不破轻轻点了点头,利用麻奉秉的身躯遮挡,将双手悄悄插入腰间的皮囊。
金裂石似笑非笑,望向邓不为说道:“老夫现在就要从这里走出去,你又能拿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