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许久之后,林熠的手无意碰触在容若蝶的玉背上,才听到她像惊颤的小鸟低低惊呼了一声,嗔道:“坏蛋,你把人家的背上也抓破了。”林熠嘿嘿一笑,小心翼翼抚摸着伤痕,说道:“没关系,这是我兵临城下时捎带插上的旗帜。好告诉别人,这片地盘已经全部属于老林家了。”容若蝶娇羞无限,重重往林熠胸膛上啃了下去。
林熠本想忍住,可当他发现怀中娇人竟然没有一点松口的意思,林熠“哎哟”大叫了起来,容若蝶这才俏皮地微笑道:“我也是在告诉别的女人,这里已有了女主人,再容不下第二个。”林熠苦着脸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倒学得快,干脆在我背上插一块木牌,上面就写:‘私家园林,非请勿入’岂不更好?”容若蝶支起头,娇憨道:“六哥,你说将来我们的孩子该取什么名字好听呢?”林熠道:“名字叫什么不重要,只要能像你一般的美丽聪慧。”
“我只希望,他们能够无病无灾,快快乐乐的长大,不要再像他们的爹娘那样辛苦,尝尽生离死别,剑光血影。”林熠轻轻在她唇上一吻,道:“今晚是咱们的大日子,也该说些快乐的事情。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若水先生他们都叫你做‘蝶儿’,而我却叫你‘若蝶’?”容若蝶用手指头点着林熠挺直的鼻梁,快乐道:“因为‘蝶儿’是属于许多人的,‘若蝶’却只属于你一个。”林熠心潮澎湃,将容若蝶的**紧紧拥入怀中,柔声道:“若蝶,我哄你睡觉好不好?”容若蝶乖巧的闭起眼睛,点点头道:“我要你像岑婆婆那样哼歌给我听。”黑暗中回荡起似曾熟悉的调子,虽然这美妙的曲调经林熠的演绎而变得左高右低,但在容若蝶心中这就是世上最美的天籁之音。
她恬静地让睡意渐渐拥抱全身,低低说道:“六哥,明天早上我要带你去难老泉,让你看看我小时候在那里栽下的一株兰花。”林熠轻声道:“天一亮我们就去,我要在那株兰花旁再种上一株,让它们相依相伴就像我们这样,再不会寂寞孤独——”容若蝶的嘴角浮现一抹甜蜜的微笑,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林熠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被褥。目光看到那一滩零落的殷红,心底酸甜交集,更明白伊人的喜怒哀乐从此后紧紧缠绕在自己的身上、心间,他再不可能是那个了无牵挂的不羁浪子。
他披上衣衫,走到窗前,外面烟雾濛濛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夜,忽然变得静极了,甚至连风的脚步都小心翼翼的放轻,惟恐惊扰了屋中人的甜美梦境。
寒月渐上中天,林熠忽然涌起一缕惆怅,想道:“等它落下的时候,我们就只剩下三天相守的光阴了。”白驹过隙,三天,太短,太快。别后会如何?归来时佳人无恙否?林熠不知道答案,也许除了冥冥中的上苍,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胸口宛如压着一块巨石,禁不住羡慕起啸月饿狼,可以把所有的积郁统统宣泄到茫茫的夜色中。默立良久,却还是只留住一泓月光。
忽然心底听到筝姐的声音道:“林公子,如果方便,主人希望请你一会。”林熠一怔,颔首回答道:“好,我马上就来。”他穿戴整齐,看到容若蝶酣睡正甜,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低下头轻轻一吻,合上了门窗步下小楼。
筝姐静立在厅中,见到林熠向他微一躬身:“请跟我来。”两人离开上善若水轩,走了约有百丈,来到一片竹林中。筝姐在一排竹庐前停下:“主人就在中间的屋里等候公子。我回去照料小姐。”林熠说了声“多谢”,抬步走近竹庐,通禀道:“先生,我来了。”释青衍在屋中应道:“熠儿,进来。”林熠推门入屋,不禁一怔,原来竹庐里赫然摆放着一鼎铜炉,烈焰熊熊,吞吐着深蓝色的火舌。
释青衍道:“这是‘天兵降尊炉’,是锻造炼制神器的三大仙鼎之一。你原先用的那柄仙剑已被昆吾派收回,现在手上的化血飞镰恐怕多有不称手的地方,所以老朽想替你用三日之功另炼一柄仙剑。时间尽管仓促了一点,但有天兵降尊炉的助力,应可差强人意。”林熠一直在头疼这个问题。普通的凡兵毫无灵性,对于仙家弟子来说等若废铁一块,但急切中想寻找到一把合意的仙剑,又谈何容易?
他想了想,问道:“先生,我有一个想法,不晓得是否可行?”释青衍呵呵笑道:“所谓一人计短,二人智长,你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出来。”林熠抬手摘下化血飞镰,道:“我想直接用它改铸成一柄仙剑,不知能不能成?”释青衍接过化血飞镰,修长的手指从锋刃上轻轻滑过,赞道:“不愧是魔兵中的翘楚,尽管把它交给老朽。三日之内,我送你一把绝世好剑!”林熠谢道:“那就辛苦先生了。”他知道释青衍应还有其他话要说,所以也没有急着告辞。
果然释青衍道:“熠儿,这三天你不妨放开心怀,什么也不必去多想,全心全意的守着蝶儿,其他的事情,我会替你安排妥当。”林熠颔首道:“我会的,先生。”迟疑了一下,又道:“先生,如果我永远也不能回来了,希望你不要把实情告诉若蝶,我相信,你有办法替我隐瞒。”释青衍苦笑道:“要瞒住蝶儿,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所以熠儿,你无论如何先保全住自己。我不想眼睁睁看到你们的幸福毁于一旦,而罪魁祸首偏偏就是老朽。”林熠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也拜托先生,请多加费心。”释青衍只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林熠转身时,才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次日清晨,阳光将容若蝶从睡梦里惊醒,她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空空荡荡,立时坐起惊呼道:“林熠!”林熠爽朗熟悉的笑声从屋外传来,说道:“我猜错了。原本还以为你会睡到日上三竿也醒不过来,没想到起得这么早。”他端着热水走进屋里,道:“若蝶,穿上衣服赶紧洗漱,用完饭我还等着去难老泉栽花呢。”容若蝶苍白的玉颊上渐渐恢复了血色,揽住林熠的腰低声道:“我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还以为你不告而别,悄悄回了昆吾山。”林熠闻着她秀发散发出的清香,柔声道:“怎会呢?我走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容若蝶展颜一笑,穿上衣衫。这次,她没有再让林熠回避。起床下榻后,淡紫色的床单上,那朵盛开的红花触目惊心,容若蝶不禁大羞,赶忙将它裹起来道:“坏蛋,还不帮我收着。一会儿拿去洗。”林熠笑嘻嘻道:“洗什么,这可是咱们琴瑟相偕的见证。我建议,把它好生收藏起来,将来作为传家宝留给咱们的儿孙。”容若蝶跺脚道:“你还说,都是你不好,才累得人家这样——”林熠虽然对男女之事并无太多实质经验,但也明白容若蝶昨晚向自己奉出了女儿身后,情绪上正处于最敏感脆弱的时候,正需要温情细心的呵护疼爱。
他接过床单,变戏法一样地塞进袖口不见,笑道:“好,好,为夫谨遵老婆大人之命,把它收起来就是。”容若蝶瞥了林熠一眼,扭头道:“谁是你的老婆了,无赖——”林熠惊奇道:“咦,那昨天晚上是谁扑进我怀里,说要做个世上最——乖巧、最——温柔的小娇妻?难道是我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出了问题,还是耳朵听错了?”容若蝶大羞,把头埋进林熠的怀中再不敢抬起,撒娇道:“你又欺负我!”林熠得意非凡,真正明白过来为什么古人会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容若蝶梳洗完毕,坐到梳妆枱前细心的打理。女为悦己者容,况且面对的是自己刻骨铭心的爱人?她的眉宇间洋溢着动人的春意柔情,一边描眉一边问道:“咦,怎么没见到小金,它去了哪里?”林熠嘿嘿笑道:“这个家伙早把我们丢下不管了。它现在满山遍野的游荡,乐不思蜀,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天没亮,又急着下海找它的鲸鱼朋友去了。”容若蝶道:“你打算带着小金一起去昆吾山么,还是把它留在逐浪岩?”
“留着吧,有它给你做个伴也多些热闹。”容若蝶的笑容一黯,她猜到了林熠还有一个没有说出来的重要理由。那就是昆吾山之行凶险万分,林熠也没有把握完全保证小金不出意外。
林熠见状,伸手夺过容若蝶的画笔,说道:“来,看看为夫的手艺!”容若蝶笑着推开他的魔爪,道:“你当是画驱鬼的灵符么,还不把眉笔还我?”两人打打闹闹,足足画了半个时辰的妆才出了里屋。用过饭后,筝姐送来锄镐、花苗,问道:“小姐,要不要我跟您一起去?”容若蝶道:“不用了,我们两个转一圈就回来。”出了门,林熠坏坏一笑,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筝姐跟着,其实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昨晚的动静那么大,岂能逃过她的耳朵?”容若蝶狠狠在林熠身后踹了一脚,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么?”林熠飘身向前,回头哈哈笑道:“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母老虎了!”行出一段,绕到了上善若水轩后,听到水声叮咚,一股清泉从山石的缝隙中淙淙冒出,汇成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往东蜿蜒而去,隐入葱郁竹林中。
在小溪的两岸,兰花遍野,只是未到盛开季节,无法让人领略到花海盛况。
容若蝶走到一株紫心兰前,说道:“这是我六岁时栽下的那株兰花,师父替它起了个雅致的名字,叫做‘蝶恋花’。你瞧,只一转眼,长这么高了。”林熠放下工具,吆喝道:“好咧,开工!”挥动锄镐三下五除二挖出一个土坑,比了比问道:“若蝶,这样可以了吧?”容若蝶在溪畔清洗着床单,回首瞧了眼不由莞尔叹道:“林六公子,这都可以把整株花苗全部埋进去了,你说可不可以了呢?”林熠讪讪一笑,道:“我想挖得深些,将来也好让它长得高些快些。”折腾半晌,一头大汗地将花苗栽下,拍拍手上的泥土得意道:“行了,大功告成!来,老婆大人瞧瞧是否合格?”容若蝶绕着新栽的花苗走了几圈,不说话,眉头却越皱越紧。
林熠忍不住紧张地问道:“怎么,有哪里不对么?”容若蝶忍着笑道:“好像……似乎……或许……应该……可以了吧。”林熠叹气道:“原来你在耍我!好,我决定给这花苗命名为‘蝶入林’。”容若蝶哪能不明白这“蝶入林”的意思,没好气地一指溪边的床单道:“你果真是多才多艺,既然如此,能者多劳,就请你快用纯阳真气把床单给烘干了。用北帝的太炎心诀应该会很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