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柠快步帮林家桦将摊车停好,盯林家桦外露手臂上的伤,欲言又止。
平时最爱咋咋呼呼的阿山婆也安静下来,看着林家桦的伤,返回水果摊拿了药箱过来,拉着林家桦在摊子上的矮凳坐下擦伤口。
林家桦被好邻居好街坊包围着,笑了下,“放心啦,两天了,伤口都已经好了差不错,只是看着可怖。”
“两天?”楚月柠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两天前发生的事,你现在才说?”
“阿桦,你到底怎么搞成这样?”阿山婆连声叹气,“应该早点和我们说。”
张见德把烟嘴拿下,看见林家桦的伤口又移开目光,“你父母也真狠心。”
楚月柠给林家桦帮奶挞搬出来放到桌面上,扭头看,“真的是你父母?”
“你们误会了。”林家桦摇头,“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又能是谁?”张见德怒气满满,“你性子平和,不闯祸不惹事,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你被打成这样?”
林家桦一副心累的样,“是黑社团。”
黑社团?
众人心一沉,虽然1974年香江成立了廉政公署,黑社团的影响力才在香江没那么大,但如今依旧有收受贿赂的黑警存在,势力错综复杂。
老百姓一旦惹上黑社团,下半生别指望有好日子过。
“究竟咩回事?”
随着张见德追问,林家桦才缓缓道来。
原来,林家桦的父母爱上了炒股,一次中了以后赢了不少钱,他们尝到甜头,为了更高的回报,他们收到了所谓的内幕消息,为了大赚一笔,借了黑社团的高利贷。
结果,买的股票崩盘,林家桦父母亏的血本无归。
高利贷追债,林家父母没有钱还,黑社团扬言要砍了林家父母的手脚,林家父母便说她还有个儿子在庙街卖奶挞。
林家桦被两个妹妹骗回家,黑社团为了让他乖乖交钱,先按着人打了一顿。林家桦辛苦存下的私房钱全部被拿走。
楚月柠看着林家桦在强颜欢笑,自然明白他带着什么样的心愿存下的私房钱,他一心只想维持好家庭,一心只想供养两个妹妹长大,结果父母却次次拖后腿,借了高利贷不说,最后还要坑儿子?
她难免生气。
对着从未见过的林家父母,印象分上已经打了个大大的x。
“以后的营业额,他们都要拿走,直至债务平完。”林家桦盯着瘦骨嶙峋的指腹上包扎的止血贴,烤箱温度高,双手拖出来时,指腹的皮肤薄会被烫破。这样的伤,他一年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
讲完,林家桦目光移开,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不必替我忧心,好在人没事。”
这个人,自然指的是他自己。
发生这么多事,林家桦也已经彻底想清楚,谁好都不如自己好,他就算再想把家庭搞好,也抵不住四条拖后退的拖油瓶。
“至于营业额,我也想好,肯定不能全部交,会偷偷留下一部分。”林家桦看向楚月柠,笑了笑,“到时还要拜托柠柠帮我存着。”
“没问题。”楚月柠答应,不过,她还是想不通,“就没有其他方法?高利贷应该非法活动吧?上头不管?”
问完,楚月柠又缄默下来。
不用想也知道,如今这个世道,黑社团都可以和差佬同台吃饭,就算捅到上边去,也没什么解决方法。
“你父母借了多少钱?”张见德抓着烟嘴,问出关键问题。
“20万。”林家桦苦笑。
“20万!”阿山婆吓了一大跳,“你父母真敢借。20万都可以在香江付一层楼的首期。”
“大耳窿九出十三归,20万利滚利,没见到钱,他们不会轻易就算数。”
大耳窿就是高利贷的另一种叫法。
至于九出十三归是一种借贷方式,九万出去,十三万回来,利息昂贵,每日利滚利,怕是林家桦的每日营业额都只能充作利息。本金还完遥遥无期。
张见德吸了一口烟,看向林家桦,“知不知借的哪家钱?我喊人出来,好好和对方谈谈,看看有什么方法不利滚利。”
“十四帮。”
名字出来,楚月柠愣了愣,目光马上看向日式指压店,就在十多分钟前,十四帮的人还在这里教训底裤男。
那个寸头纹身男好像就是十四帮的二把手?
张见德听见名字时,面色就已经不太好,但他还是吸了吸烟,“十四帮一向做事心狠手辣,不过,我也认识里面的人,虽在十四帮话语权不大,但有人好过没人。不论如何,明天约出来和他们谈谈。”
“德哥,十四帮二把手厉不厉害啊?”楚月柠举手发问。
“二把手?能做到十四帮的二把手肯定塞雷啊!”张见德即刻科普了一下十四帮在香江立起来的发家史。
“抹了这笔账,都是分分钟的事。”张见德觉得不对,又松开烟嘴看向她,“柠柠认识?”
“倒不认识。”楚月柠想了想,下巴抬抬,众人视线看过去,只看到庙街中央日式指压店就算白天也亮着粉色的灯。
“不过,我刚刚看到他上了指压店二楼,他维护的从玲是我的客人,刚刚才算完命。”
林家桦是她好友,好友受难没理由冷眼旁观,既然从玲和二把手关系好,她也愿意为了林家桦去搭个桥,看看能不能谈谈。
“不如,我去问问从玲,看看能不能请二把手出来吃顿早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