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玉不是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和他重逢，但不应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二人对立相望，一人站在阴影里，一人站在烛光里。
挪开压在王姨娘嘴巴上的手，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按原路返回，只不过她刚翻出窗棂，就直接撞进男人怀里。
指尖下方传来微弱的心跳声，稍一抬头，瞧见梁燕生瘦削的面庞与凉薄的眼神，心头一跳，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她扭头就要跑。
奇怪的是，梁燕生并未追上去，就那么静静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半晌才抬脚回了新房。
遭遇这么一遭的王姨娘还没回过神，看到步步靠近的梁燕生，紧张得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不上不下。
梁燕生瞥了眼掉在一旁的红盖头，弯腰拾起，细细摩挲，晦暗不明的眼睛分辨不清喜怒，像潭死水，“不必等我。”
说着，他丢掉红到刺眼的红盖头，头也不回去了别处。
王姨娘松了口气，这桩婚事本就是两家人强行促成的，她对梁燕生没有感情，他自然也是，更何况她本身就有个藏在心底的爱人，巴不得往后每日都不与他行房。
逃出梁家的秦如玉挑了个地儿平复呼吸，她的后背贴着墙，一颗心胀得酸涩难忍。
再试试，说不准那个姑娘也可以和自己一样顺利离开梁家。
计划被打断，秦如玉不得不延长待在江陵的时间，眼下天色已晚，别的事她暂时不想考虑太多，根据记忆来到一家仍在营业的饭馆。
她点了两份小菜，订了间房就住下了。
梳洗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溜进梁家的时候并未擦掉脸上的妇人妆，那梁燕生他是怎么一眼就发现是她的？
记忆串联，她想到不久前自己晕倒在巷子里，醒来后发现回到了梁家这件事，当时她也是一副中年妇人打扮，若是梁燕生不知道那是她，他也不可能会派人把自己带回去。
所以，梁燕生是知道她在暗地里所做的一切的，包括去找杨大哥、娜依丽，甚至梁仲文帮助自己离开江陵这件事他可能也是一清二楚的。
说不定，自己能顺利离开江陵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水盆里映着一张眼神失去焦距的脸，秦如玉一伸手，触开几圈涟漪，模糊倒映的面孔。
叩叩—
“您点的小菜都备好了。”
“我知道了，你就先放在门口。”
随手擦掉脸上水迹，秦如玉拉开门，将地上两碟小菜端进房间。
她没什么胃口，随便应付两口就算了事。
夜色深沉，秦如玉熄了蜡烛钻进床榻，她本以为自己要废好些功夫才能入睡，哪曾想脑袋刚挨着枕头，眼一闭，当即昏睡过去。
——
朦胧夜色笼盖天际，一抹鬼魅似的颀长人影推门而入。
吱呀—
黑色的影子从脚下延伸，最终将床上隆起的一团完全遮罩。
梁燕生悄无声息地靠近，低头俯视着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少女，相伴时的记忆上涌，他悄然落座，勾起她的一缕头发放在手心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