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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1)

跳动着的冷白色数字,一点一点接近23。

晦暗的灯光包裹着顾涔云,电梯井中缓慢的运作声响起、四面印有花纹的镜子——身处其中,仿佛被困在一个诡异的八维空间。随着楼层上升,他渐渐喘不过来气了。

顾涔云望着壁面上的蓝到发灰的纹路,它像荆棘一样紧紧缠住镜中的自己。

“叮”一声,电梯到站。

两扇门像画卷一般徐徐地展开,但映入顾涔云眼帘的不是电梯厅,而是荆钰那张堆满笑意的脸。

蛇似的脸庞蛰伏在温暖的黄色灯光下,宛如一只畸形的虫伏在花瓣上吮吸一样不合时宜。

这令人不安的一幕是顾涔云意料之中,也让他反感至极。

看到他,顾涔云便觉从胃里窜出一股火烧到心脏,牵连起不可抑制的烦躁。——本来…还想在电梯厅喘口气的。

“宝宝…”对方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另一只手亲昵地挽住顾涔云的,在他嘴边温柔地献上一个吻。

对方这幅做作的样子,即使是结婚三年顾涔云也难以接受。

“今天上班累不累呀?我好想你,在家等了你好久…”荆钰牵起他的手进了家门“宝宝…你没忘记明天答应我的事吧?”

他总这样喋喋不休,似乎笃定顾涔云真的在乎这些烂事。

大门刚落锁,对方就趁顾涔云换鞋时将他抱得紧紧的,生怕他跑了似的。

不知怎样形容那种感觉,来自非你所爱之人的心跳和呼吸铺天盖地从背后包裹你、环绕你,也想扼死你。

顾涔云心底那股烦躁愈发重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总要粘住他,生理、心理都是。

他挣脱几下无果,压下想把荆钰甩开的冲动,无奈开口“你不是中午才来过公司吗。”

“…不想和你分开嘛”荆钰顺势将脑袋搭在他颈窝,缠绵黏糊地蹭着“明天…”

“我恐怕去不了了。”顾涔云刚说完,肩上的力道便松了,他趁机推开荆钰。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回答的太急太不留情面,顾涔云又添上一句“真抱歉,临时要出差。”

虽嘴上道歉,却并不是商量的语气。

“下次吧。”顾涔云解开领带,朝浴室走去。

“…都第几个下次了?”身后一直沉默的荆钰突然转过身质问道,他语速渐渐失控,眼里蓄满泪水“明明是九月的纪念日,你忙,说先欠着。我等到十一月了,你还在忙!去年你也是这样…说好今年补给我一周呢?!明天是周末,你为什么…”

“我哪有周末可言。”顾涔云打断他。

面对比自己还要高壮、含泪控诉自己的荆钰,顾涔云没什么怜悯之心,他只觉得荒唐。

曾几何时,他对自己未来的婚姻是有无限憧憬的,而无论顾涔云稚嫩的想象多么不着边际,与面前这一幕相比都显得理智了起来。

他以为荆钰懂,懂这种硬牵的红线只需在长辈面前装装样子。但对方越来越僭越,窒息的是自己无法反抗。不仅因为荆钰是爷爷钦定的“孙媳”,还因为他纠缠自己的方式就像水蛭,越挣扎,越会搞得满身是血。

平时上班已经够累了,回家还要应付荆钰,时不时还得过家家似的哄着爷爷玩。

顾涔云真的受不了了。

一天之中唯一能让自己放松通勤时间,也要被荆钰不断压缩。从一开始的中午送午餐,到偶尔的接送上下班,他阴魂不散地出现,仿佛日落后房间内扩散的阴影,势必要将顾涔云整个吞噬。

快喘不过气来了,这望不到边的生活。

日常便如此,更遑论要和对方度过什么狗屁纪念日了

他没管身后沉默的荆钰,直接进了浴室。

真的好想提离婚…真的好想提…

顾涔云将脸埋进手中,痛苦的长叹一声。他甚至不能叹气太大声,他真怕荆钰发疯,他真的怕。

如果说对方黏糊的态度只是七级的恶心程度,那么荆钰恐怖的性欲就是十级。

明明睡前已经明确拒绝过了,但后半夜还是会被对方口醒、或舔醒,或在荆钰痴缠的舌吻里被迫接受性爱。

即使对方做足了润滑,但顾涔云的心理还不能够接受,所以当荆钰插进来时,顾涔云没有多少快感,只有深深的绝望。

怎样才能摆脱这一切…

对方在激烈的抽插间,几乎一刻也不想和他的唇舌分开。两只大手牢牢箍住顾涔云的脸,舌头不断刺进他口腔深处,他倒是舒坦快活——且从荆钰笑弯弯的眼就看得出。

但顾涔云一点儿也受不了这种上下都被侵犯的感觉。

“我爱你,小云…”荆钰将嘴唇紧贴住顾涔云的脸颊“我爱你…我爱你…”

如异界邪恶低语的呢喃声,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渴求顾涔云的回复。但他不想他真的不想。

随着一阵猛烈的戳刺,对方达到了高潮,射得满溢而出,但这还不算完,对方总要就着大股大股的精液,用暂时软下去的性器再狠狠撞击几下。

两人的喘息交缠在一起,每每此时,荆钰都要刻意屏住呼吸,仔细听清楚顾涔云的。没一会儿,他便又勃起了。

就这样重复。

婚后半年,都是这样的性爱生活。

待顾涔云难以忍受的发火后,对方便装装样子搞什么冷战,又三天两头给爷爷告状。是呢,要他怎么说?结了婚是得做爱的。

在他看来,这种事是爱欲交融的产物这两样东西,顾涔云对荆钰一样也没有。

于是面对用严厉掩盖尴尬的爷爷,他再一次为自己据理力争。

“爷爷,我不爱他。你若问我为什么不想和他做,我只有这个答案,也只会有这个答案。”

世界上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小云,爷爷知道,但是不想喝水的时候喝一口是不会怎么样的,对不对?”

不对。

顾涔云看着爷爷的脸,难过的低下头,没继续反驳。

他也知道,爷爷对荆钰有亏欠。再说下去也只会是自己败阵。

从那之后,荆钰改了些,但逮到机会更变本加厉。痛苦不减反增。有时顾涔云会想:看吧,挣扎所带来的,只有一身伤痕。不如就直接放弃,让对方吸食干净罢了。

那样也不对。

顾涔云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不可抑制地幻想着,若当时一切都没发生,若爷爷当时也干脆死了,他就不会在多年后染上这样一桩令人作呕的姻缘。

这残忍的文字在顾涔云脑内实体化。爷爷苍老的脸上皮肉崩裂,渗出一股一股的血液,他因疼痛拼命张开嘴,却喊不出声来。

不行!那样绝对不行。

这变态的念头让顾涔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扭开龙头往脸上泼了好几捧水,在眩晕中,他听到浴室门外的脚步声渐近,那股噩梦中的窒息感又袭来,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谁能救救他。

短暂的情绪崩溃后,顾涔云恢复了理智。

无论荆钰如何胡闹,都不能越过他的工作。

以往是如此,现在也是。

为了不被打扰,顾涔云和之前许多个要出差的前夜一样睡在书房。——其实最开始,他压根没打算和荆钰同床。但若是事事能如他愿,哪有这桩婚事。

这次要收拾的行李不算多,顾涔云将东西潦草地塞进行李箱,随意推到腿边便开始确认出差事宜。

等到他不经意一瞥,才发现荆钰不知什么时候悄没声地进来了,就那样站在书桌不远处。也不怪顾涔云没注意到,他工作时习惯只亮一盏台灯,况且荆钰哪次进来,不是叮叮当当的弄出好些动静引自己侧目。

但这次他只是幽幽地沉在阴影里,好像一具提线木偶般,剩一双眼睛还算得上活人的眼睛,牢牢盯住顾涔云。

他的第二面显现出来了。

——顾涔云不愿承认的是,荆钰是总能吓住自己的。他身上有粘腻恶心的蛞蝓感,也有鬼气森森的尸体感。尤其是现在,就在这个昏暗的、凌乱的书房内,他安静的与乱堆的纸张融为一体,可是那未知的、难以捉摸的恐怖,却随着他的注视,永不会消散。

“”

这时候顾涔云手上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但他却迟迟没起身,只是胡乱摆弄电脑桌面上的文件。有意无意地,他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动作幅度。

没什么,他还能做什么呢。顾涔云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安慰自己。但每重复一次,胸腔内的震动便强烈一分;越想忽略荆钰鬼魅般的身影,它越像烙印般印在视网膜上。

恐惧感随心跳一下下泵往每寸血管,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为了掩饰失态,顾涔云不得不微微低头缓了缓。

低头时空荡荡的脖子,再抬头便轻轻被环上了。

这个房间寂静的像一片沼泽,蟒蛇是可以畅快地游在浑浊肮脏的水里的。荆钰走得又快又轻,没掀起一点涟漪。他的两只胳膊交叉,虚虚地锁着,但两只手却施了点劲,擎住顾涔云的肩膀。

荆钰弯着腰,右腮轻轻挨着顾涔云的发丝。他没什么有害的动作,就这样默默呆了很久,但顾涔云却被吓得不轻,因为在对方看似自持的表面下,是不均匀的粗重呼吸声和时不时吞咽唾液的水声。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过了一小会,顾涔云也意识到,这是一次普通的、没什么情欲暗示的发癫时刻。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脱离高压,他甚至迷迷糊糊要睡着了。

不知多久后,颈间温度褪去,身后的房门也咔哒关上了——看来是荆钰终于走了。

顾涔云清醒了些,他欲起身,却感到浑身酸痛。

难道是刚才窝在椅子上扭到了吗他抬起手揉了揉肩膀,下意识看了眼腕表,才发现已经凌晨三点了。

此刻顾涔云哪里还想得其他,只想趁还有几个小时好好睡一会儿。在困意重新席卷的前一刻,他心里多少有些悲哀的庆幸:好在今晚没什么黏答答的性事。

是的,顾涔云工作前冲了澡,身上干爽舒适,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着了。

不过门外客厅里的荆钰就不同了。

他刚出书房门,就将灯全熄了,急匆匆地倒在长沙发上,颤抖着打开了手机相册。

相册里什么照片也没有,只有一个锁着的视频集。荆钰打开了最新录制的一段长达两个小时的视频。

视频开头,是黑暗中顾涔云坐在书桌前处理工作的画面,几分钟后,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作明显僵硬起来,俊美的脸上隐约可见惧意,就在他低头缓解心情时,荆钰凑近拥抱住了他。这皮肉之间的触感,对一个深陷恐惧的人无异于一次贴脸杀。

画面中的顾涔云,不再是静静地坐着,而是被激的身子一颤,瘫倒在荆钰怀里。后者没有将他抱起,而是搀扶着让他站了起来。

荆钰一只手托着顾涔云的后颈,一只手环着他的腰,将自己和顾涔云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荆钰问:宝宝,是不是很害怕?

随后他轻轻转了转顾涔云的脑袋,让他的脸对准摄像头。那张脸没有往日的冷漠和厌恶,只有茫然,荆钰爱怜地将嘴唇贴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紧接着便温柔地印下啄吻,至顾涔云唇侧。

荆钰没有平时着急,而是细致的与顾涔云唇舌交缠。

要想得手一次可不容易,他需得慢慢品尝。至少,他是这么打算的。

但近距离看着顾涔云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仅仅与他的眼睛对视了几秒,荆钰便破功,难以抑制地吮吸着对方的嘴唇。

窒息感使顾涔云本能地挣扎起来,他空洞的眼睛里蓄满眼泪,望着虚空中的一点,荆钰忽地放开,他便也微张着嘴唇急促呼吸。

一种脆弱就对应一种性感。

荆钰喜欢收集顾涔云的脆弱,此刻对方再没有任何防备,那些委屈和愤怒全凝在这些要掉不掉的泪水里。若是能落一滴在我的阴茎上。荆钰一边想象着香艳的画面,一边褪下了彼此的裤子。

他自是没穿底裤的,早高高翘起的性器顶端沾满渗出的液体,荆钰将顾涔云的睡裤全脱,但只把内裤卡在大腿中央,就着勒出一点痕迹的腿肉磨蹭到对方股沟,留下一串湿痕。

荆钰抬起他的膝窝,一手拉开另一半臀部,嫩红的后穴就这样露了出来。或许是使劲太重,顾涔云挣扎起来,他赫赫地喘气抗议着,但却说不出什么来。

这会儿可没什么用。

荆钰扶着他向后压,两人双双跌在那张椅子上,与此同时他也将阴茎插入顾涔云的穴中。没什么前戏,两人都不好受,顾涔云更是短促地呻吟了一声。

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可爱极了。荆钰下体一阵快感袭来,在射精之前,他还卖力抽插了几下,没舍得拔出。顾涔云的后穴没能经住刚才暴力的短时性爱,疼痛难忍的翕张不止,乳白色的精液便由此从缝隙中渗出,粘连起几条暧昧的丝。

这色情的一幕使荆钰的阴茎又勃起了,他感受着甬道内四面八方的包裹,再也控制不住地急速操干起来。那些溢出的液体像酱汁一样四溅开来,在两人肉体拍打间又消失不见。

顾涔云哪受的住如此奸淫,可他现在正以为自己坐在椅子上被荆钰环抱着呢,怎么说得出求饶的句子,喉间只余破碎的颤音。这样荆钰也不肯放过,但凡他发出些动静,荆钰便恶劣地噙住他的嘴唇,舌头也伸进去,搅得不成声调。

又被内射了一次后,顾涔云半点力气也没了。荆钰见状便将他抱起,两腿分开地坐在自己身上,用这个姿势插到极深处。

这下,顾涔云连声音也没了,他仰倒在荆钰怀里,脖子向上高高扬起,粗喘着气试图缓解这折磨人的性爱。

荆钰一手死死扣住顾涔云大腿根部,猛烈侵犯脆弱的穴腔,他用自己的胸膛紧贴住顾涔云的脊背,感受着汗水如胶水般粘合着彼此。

小云,我好爱你小云,不要怕我我会逮到你的一定会的

荆钰混乱地哼着,在到达高潮前,他撸动顾涔云的性器,感受着对方性欲的攀升。最后一刻,二人同时射精。画面上顾涔云的脸上没有一处不是绯红的,唇瓣上的涎水反射着亮闪闪的光,不知什么时候,他已泪流满面。

是的,就是这样一张迷乱的、色欲十足的脸,视频的最后一刻定格在此。

而视频外的荆钰,握着未干的黏答答的阴茎也射了出来。

他痴迷的盯着屏幕,嘴唇嗫嚅着说了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只有一句清晰。

“杀了他那老东西我一定杀了他。”

“顾总和爱人感情可真好。”坐在顾涔云对面的秘书语带羡慕地说道。

这话若放在其他场景下,无非是简单的溜须拍马。

但明眼人都看的出,刚还一脸轻松的顾涔云一接到爱人的电话便敛了笑意,语气更是敷衍至极,没说几句就挂断。特别是他听完秘书阴阳怪气后,连一点表情都没了。

只见饭桌上的气氛要掉至冰点,一旁的张经理赶忙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顾总咱们刚才聊到哪了?欸对了小孟,我烟盒空了,你下楼帮我带一包啊。”

真不知道这人是情商低还是智商低,谁招进来的?经理在心里腹诽着,摆摆手将他打发走了。

孟秘书也不恼,笑嘻嘻地看了几眼顾涔云便起身出去了。

“顾总你别生气,新人不会说话。”

“先说正事吧。”

顾涔云原本是心情大好的来出差的。一是早晨走的时候荆钰还没醒,省去了一顿扭捏;二是工作进展顺利;三是荆钰罕见的没有消息轰炸,虽然仍有雷打不动的一日三趟电话,但总算是少些恶心。

——前两点先不提,最后一点其实不是荆钰存了好心,而是昨晚在顾涔云这儿讨了好处,自然不再过分地骚扰。不过顾涔云不知道,他权当自己昨晚扳回了一点主权呢

顾涔云撂下电话后,心里有点异样。

怎么倒像是自己感恩他似的?

并且,这种感觉又被孟秘书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放大到了极点。

如果只有他和荆钰两个人,这件事不过就是自己忍忍。但有旁观者在时就大不相同,顾涔云无法忽略他们的态度,也没有办法不去猜测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就像他们臆想自己的婚姻秘辛一样。

顾涔云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他竭力压制从心口蔓延至脸颊的羞耻,等到眼眶的热意褪去,再没有一眨眼就要落下泪的感觉后,才顺畅的和经理梳理好所有工作流程。

这下没什么话头了,包间内再次陷入尴尬。顾涔云见对方啜饮了好几口茶水,又坐立不安地把杯子在手中转了几个来回,才撂下一句去趟厕所便出去了。

尽管这是好意,但他不喜欢被别人这样对待。每一次对自己施下的怜悯都是在变相提醒他现在的处境有多么糟糕。

从前也是一样。

顾家也算风光过,但自从父亲倒台后便一蹶不振,自然也无法再为长久病重的母亲医治。

没过几月,母亲便撒手人寰,父亲便带着自己和爷爷搬到隔壁市的一所破旧小区。

彼时顾涔云刚中考结束,即使成绩优异,但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只能勉强挤进这个城市的末流高中。不管是小区还是学校,背后讨论自己的人从没有少过。善意的或是恶意的在顾涔云看来都是一样的,他固执的认为只要统统拒绝,就不会受到伤害。

他不得不麻痹自己,最好的、最便宜、最能不与人打交道的方式就是看书和学习。那几年他什么书都看,也不想关心家里的事,所以等他注意到隔壁那家人时已经是高考前夕了。

爸爸和爷爷似乎和他们走的很近,也许太近了。

顾涔云因为常不在家吃晚饭,所以此前并不知道两家人总一起共进晚餐。

隔壁那户人家,是一位单亲母亲带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听爷爷说她丈夫在顾家搬来前不久跳楼死掉了,当时爷爷对那人的死讯的态度不屑一顾,据他说一个烂赌的赌鬼,死了也好。爸爸谈及此事,眼里也总有对隔壁母子的心疼。

什么时候这么熟稔了?他心里主观的不喜欢这家人,而这种感情在见到那对母子后达到了顶峰。

“爷爷,叔叔”面前拘谨的男生问完好后快速上下打量了几眼自己,又急忙收回视线讷讷盯着鞋尖。

“小云是你顾叔叔的儿子,在七中上学,你们学校离得也不远,以后可以常来往呀。”站在一旁的女人长得瘦高,笑眯眯地牵住那男生的一只胳膊,朝自己晃了晃。

“是啊,但他们两个也快毕业了,说不定可以考一座大学呢?”

“好好,快进来洗手吃饭吧。”

顾涔云站在茶几旁见四人打得火热,全程没有说话。

他心里不爽。怎么就给自己安排好了?

尽管这种想法像个过年闹别扭的小孩,但他抑制不住地在客厅里别扭了好一会,等菜上齐了才肯坐过去。他心底里是极不情愿挨着那对母子的——吃饭时免不了胳膊碰胳膊,而那种肢体接触想想都叫人牙酸。但比起正对着或许还算好些,抬眼就能瞧见那两张让人不喜欢的脸才叫不好受。

可惜事与愿违,不大的圆桌上,顾涔云与这家人正好形似三角形地面对面。席间他的左右脸被两人分别盯着,灼热的视线令他尴尬地只顾扒饭,虽然难以辨别其中的情感,但顾涔云知道那绝不友善。

“小云?怎么不吃菜呢?”

“爷爷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休息了。”见爷爷将话头转向自己,顾涔云干脆直接起身欲离开。

随着椅腿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对面的男生也快速站起了。

顾涔云下意识抬眼,刚好与他对视上。对方还未来得及遮掩的眼神,仿佛勾了浓厚芡汁的菜汤,缓慢粘连在自己脸上。

恶心死了。

顾涔云默默将碗放回水池边,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不用管小云,他是是有点害羞的。”

不喜欢,不喜欢多余的人介入自己家的生活。当时的顾涔云无法预知后面即将发生的悲剧,但当他此刻再次回忆时,仍旧不清楚,究竟是腐败的气味吸引了蝇虫,还是因为它们的到来所以一切才开始改变。

“顾总?”

孟秘书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站在离自己约二十公分的地方,他伏低上身,语气轻柔地呼唤顾涔云。

这个距离对顾涔云来说可不算礼貌,他微微偏头以示不满,嘴上敷衍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对方看出他的不耐烦,于是将脑袋移开了,但手却放过来挨得更近了些。因为孟舒乐是略微侧身站着的,所以两人的右手仿佛太极图似的摆在一起。

“顾总的钻戒可真漂亮,冒昧问句是在哪买的?”他抬起手,似乎要以自己的无名指去比顾涔云的。

“顾总别误会,我是想给我爱人买一只呢。”对方见顾涔云皱起眉毛,手也从桌面上放了下去,才笑着解释。但那轻浮的目光,怎么都让人相信不起来。

“是我爱人定制的。”

“啊,那可真不走运。看来若我想要一只一摸一样的,只能问您爱人要了呢。”

说罢,孟舒乐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好像只是开了个玩笑。

顾涔云看着他笑吟吟的眼睛,不寒而栗。

一定,要找个机会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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