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浓看了一眼戚怀风,戚怀风指着一个方向,谢雨浓顺着望去,坦白讲,他不知道那个方向和其他方向看起来有什么区别,都只有一座座灰白的高楼。
“看什么?”
戚怀风瞥了他一眼,嘴角扬起得意的笑。
“那个方向,是上海。”
“上海?”谢雨浓又努力地看了一会儿,仍然一无所获,“你瞎说吧。”
“你就这样看当然看不出,你又不是千里眼。”
“……那我怎么知道那里是不是上海。”
戚怀风扭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轻松地笑了。
谢雨浓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戚怀风这一天所说的话。
“谢雨浓,那里是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到那里去。”
“到那里去?”
谢雨浓怀疑地看了看他,又把那份疑惑投向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上海的远方。
那个年代,上海像一座满是宝藏的金矿一样吸引着所有野心勃勃的人,上海对还是孩子的他们来说就是最大最远的地方。
我们真的能到那里去吗?怎么去呢?去了又要做什么?
十一岁的时候,谢雨浓不知道那些大城市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当他们谈论起这些地方,他除了迷惘,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其实和戚怀风一样充满希望,并且激动着。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也正因为一无所知,才让冒险更为值得,更为危险而迷人。
他回头,看见戚怀风正望着他,四目交接的那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很轻松。
说不上来为什么,谢雨浓觉得他能够原谅戚怀风了。
“谢雨浓,我们以后一起去上海吧。”
谢雨浓扭头看向戚怀风指过的那个方向,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很远,也许真的可以去。
他点了点头:“好,一起去。”
戚怀风忽然欢呼了一声:“走喽,下山喽!”
谢雨浓跟着他又一次跑进树林里,远方暂时被抛掷在他们身后,那些遥远的梦幻般的未来,暂时不如此刻山间飘散在风中自由的快乐。
下山走了另一条野道,谢雨浓真是惊讶于戚怀风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但他又不想问,真问出口,好像就输了什么似的。
那条道很特别,要比先前的那条更蜿蜒,如果说先前的那条更像一条捷径,那下山的这一条,则好像是故意为了寻觅风景而走的。
果不其然走到某一处开始,两个人看见了一条湿漉漉的岔路,戚怀风啊了一声,拉着谢雨浓又往那条岔路去了。谢雨浓跟着他身后,踩过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水洼,感觉很奇妙。
他们一直走一直走,那些水流越来越明显,从经络一般细细的一两支,变成一条浅浅的沟,谢雨浓的耳朵动了动,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他愣了一下:“瀑布?”
戚怀风神秘地笑了笑,但没有回答他。谢雨浓的心脏砰砰直跳,就这样又走了一阵,水流声更大更明显,谢雨浓终于从那些竹林交相掩映的缝隙中,望见那道白色的瀑布,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