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去邓教授的办公室,林柏楠观察到其柜子里摆着的茶叶罐都是龙井,给他泡的也是龙井,便知道了邓教授的喜好。邓教授算得上他的“恩师”,如果当年没有“人机对话”的加成,他或许不会在机器人大赛上出彩,或许不会被各大高校看见,或许,也就不会被j大录取。
因此,单纯出于感恩,他一旦淘到上好的龙井茶,便会托林平尧拿给邓教授。
从会场出来,暮色垂垂。
林柏楠划着轮椅到地下停车场,远远的,就看见了正在奔驰旁边等他的袁晴遥和付子聪。
“林柏楠——”
他的女人朝他笑着挥手,一整日全神贯注产生的紧张与疲惫一扫而光,他唇畔绽开一弧清浅的笑,加速向她靠近,用浸染笑意的声音问她:“久等了,饿了吗?”
没等袁晴遥开口,付子聪截胡道:“啊啊啊!老大!我也等了你好久好久啊!你怎么不问问我!”
林柏楠哄哄小弟:“饿了吗?”
付子聪一秒展颜:“我和遥遥姐都饿了。老大,上车吧,咱们庆功去!你和遥遥姐恩恩爱爱地坐后排,我来当司机。来来来,上车上车——”
说着,他殷殷打开后排车门,看着林柏楠挪进了车,然后和袁晴遥一起把轮椅拆卸,收进后备箱。
一天都忙着操心峰会事宜,没顾得上好好进行减压和拉伸,林柏楠的两条腿仿佛鱼儿蹦上岸,“跳”着“呼救”起来。
袁晴遥给他捏捏揉揉,再捶捶,尽快为他解除痉挛。
待双腿安生下来,两人系上安全带。
林柏楠牵住袁晴遥的手,隔着衬衣让她的掌心覆在他的腰窝,用极低的音量对她说:“你摸摸,烫的。”
的确是烫烫的。
袁晴遥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她的林柏楠会对她撒娇了;心酸的是,梅雨季还没过去,她无能为力,她能做的,唯有牢牢地握住他的手,做好他的“安慰剂”。
“很难受吗?”她用唇语问。
“……”他摇摇头,比出了“一点点”的手势。
“真的?没骗我?”
林柏楠瞄一眼正在认真开车的付子聪,再侧身靠近袁晴遥,他双手撑着身体,安全带被斜斜拉长。
不想被第三个人听到,他贴着她的脸庞耳语:“不会再骗你了。”
说罢,他坐了回去,用正常的对话音量问:“付子聪,你说的‘庆功’是指?”
“当然是指吃饭啦!”付子聪听到后应道,“咱们去夜市吃,那边很多物美价廉的馆子,我请客。”
汽车行驶在笔直的道路上,他闲聊起来:“老大,刚才等你的时候,我和遥遥姐聊了你这些年的‘光辉事迹’哦!包括咱们俩怎么认识的……”
付子聪和林柏楠相识于2018年,那一年,付子聪读大二,林柏楠在完成自己后期的学业。
j大给林柏楠发的录取通知书为“本硕博”八年连读,即,本科、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放在一起读,中间不存在间隔。课程分为前后两期,前期学习专业知识,后期则以科学研究和撰写博士论文为主。
这种学制的优势在于时间短,且不需要再参加升学考试。另一个强处则是,能带八年制的导师都是非常牛掰的大人物,给予学生的平台、资源、人脉都更高一筹。
但凡事都具有两面性。
八年制的风险则在于,这种培养模式更严格,不允许挂科、有严苛的综合测试、还实行淘汰制。学院对学生的学习成绩、科研表现以及思想品德等方面每年一考核,凡学业成绩明显下降或受到纪律处分的学生,将被取消连读资格。
简而言之,读得下来就荣获一张博士学位证,反之,就两手空空,有可能花了好多年却连本科学位都拿不到。
都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但林柏楠的学业压力不比高中小,不过,他应付得从容不迫。
念书、动脑是他第二擅长的事,第一擅长的事是喜欢袁晴遥。
某天,林柏楠刚从导师吴教授的办公室里出来,掩上门,把轮椅转了九十度,一抬头,一个中等个、头发毛毛糙糙的男同学正站在门口不远处瞅他。
同他对视的一瞬间,男同学慌张地移开了视线,又暗戳戳地拿余光瞄他,一只脚格外活跃,向前点一下,向右点一下,一副有话要说却又止步不前的样子。
男同学的目标显然不是吴教授,而是他。
第119章天选之子
林柏楠摇着轮椅径直从男同学面前驶过,学校里盯着他瞧的人多了去了,受伤这么些年,他早习以为常。
没走多远,他身后传来比门缝还紧的声音:“那个……林学长。”
听得出来,男同学鼓足勇气才开口的。
林柏楠对于男同学认得自己并不讶异,他在j大挺出名的,准确来说,虽然不想受到关注,但不可避免的,他在每一所就读的学校都赫赫有名。
他停下,缓缓转身,淡漠地问:“什么事?”
男同学深吸一口气,一瘸一拐地迎上前:“林学长,你好,我是机械工程大二的付子聪,我、我有些问题想向你请教,不是学习方面的问题,是就业方面的。我之前就想找学长聊一聊了,但是你不住校,下课时间我怕你无视我,就没好意思找你。我、我在这儿蹲学长你好几次了,终于等到了……”
林柏楠眸光疏淡。
付子聪扣了扣额头,一脸窘迫:“那个,我知道你不认识我,我这样做很唐突。林学长,就是,我想说……我、我也知道你和我的情况不一样,听说学长家里很有钱,学长毕业后不工作也完全可以,但是,我……我很困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我想……所以,问一问……”
越说越语无伦次。
虽然付子聪站着,林柏楠坐着,前者俯视后者,但那时的付子聪腹诽:林学长果真和传闻中的没差,模样好看,气质清冷,自带难以靠近的贵气,犹如一位落难王子,但王子终归是王子,不是他这种平民能企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