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听说王妃有喜了,心中着实吓了一跳,本能地便看向凤玄,却见凤玄眉一挑,瞬间有些沉默。
那丫鬟似觉得奇怪,正要抬头偷看一眼,凤玄却缓缓道:“哦……知道了。”
丫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出了门,便嘀咕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天大的喜事,只一句‘知道了’便打发了……这是什么意思?王妃还盼着他去看看呢……”
黄公公出门,宝??同凤玄两个四目相对,凤玄咳嗽了声,心道这件事似乎有些难以出口,然而不说,宝??难免会胡思乱想,正在想该怎么说是好,却听宝??道:“王妃真的有身孕了吗?那么……是珏哥的孩儿吗?”
凤玄一听,忍着笑又咳嗽了声,宝??疑惑地问道:“你又笑什么?难道不是珏哥的?”
凤玄见她一脸认真,心中想了会儿,便道:“这个……或许得去问问你的珏哥。”
宝??皱着眉望他,听出他说“你的珏哥”的时候语气有点古怪,便哼道:“如果是他的,也不稀奇,四个夫人不都是他娶的吗?”
凤玄咳嗽了声:“是啊。”
宝??道:“那要真的是他的孩子,……怎么办呢?”
凤玄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宝??闷道:“你又没想过,要是我有了宝宝,那会怎么样呢?”
凤玄道:“那当然要好生疼爱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凤玄听宝??说起“宝宝”,便又故技重施地唤道,“娘子,你怎么又跑的那么远,你过来。”
宝??警觉道:“过去做什么?”
凤玄道:“你过来,我才好跟你说宝宝的事啊。”
宝??一听,越发没好气,便道:“我不跟你说,你又没想好,哼!”她想到宝宝,便不由地想到自己竟然还没有生个宝宝,连王妃都有喜了,自己却还……不由一阵沮丧。
恰好凤玄道:“谁说我没想好,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娘子跟我的宝宝我当然要好好爱护了,娘子不信的话……”
宝??瞪了凤玄一眼,道:“我不跟你说话了,你到了这里,也学的爱骗人了……谁知道呢,也许王妃怀的不是……”
“不是什么?”凤玄心头一动。
宝??歪头道:“总之我不跟你说,我走了。”她说走就走,转身往书房门口跑去,凤玄忙道:“娘子!”
宝??跑到门口,忽然停脚,凤玄以为她要回来了,一时欢喜。
果真宝??转身,又跑回来,凤玄满面温柔,张手欲抱:“娘子……”
谁知宝??横他一眼,跑到桌边上,竟把那副顾东篱画得画像卷起来,抱在怀中,又远远地避开凤玄,拉开门就跑出去。
黄公公正伺候在门口,见状赶紧让人跟上护着。
屋里头,凤玄白张着双手,眼睁睁地看宝??跑出门去,一时啼笑皆非。
黄公公进门,见凤玄坐在轮椅上,面上似笑非笑,隐约几分抑郁寡欢,便知道两人大概是因为苏千瑶那事闹了别扭,他便上前道:“王爷,气怒伤肝,王爷身子刚有起色呢。”
凤玄叹了口气,忽地苦笑:“苏千瑶这手可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黄公公笑道:“王爷别恼这些,冥冥中大概自有天意。”
凤玄听他似乎话中有话,便看向他:“黄公,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黄公公见他竟察觉,心头一凛,脸上露出犹疑之色,随即缓缓躬身,道:“这件事本来……奴婢该当不知道的,只不过既然到了现在这地步,奴婢索性就跟王爷说了……”
凤玄道:“究竟是什么事?你说。”
“正是关于王妃……也跟那人有关。”
凤玄情知他说的是连世珏,便静静地听着,只听黄公公道:“当初,那个人回到府中,因王爷常年不在府内,他又坏了腿,镇日只在轮椅上,也少言寡语,因此倒是无人察觉异样。”
凤玄听他一说,不免想起昔日之事,当日那塞外苦寒之地,大旗朔月下,两个容颜一模一样的男子一站一坐。
顷刻,坐着的说道:“容小的说句大不敬的,王爷所有的那些,小的就算是投胎了,再几个轮回大概也修不到……那样的日子,过一天也死心。”
站着的那影子自是凤玄,双眸锐寒,凝视天边冷月:“你只觉甘之如饴,我却似生吞黄连,我倒是向往乡野小民的日子,无忧无虑,自自在在。”
“哈哈……”那人笑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请王爷恕小人放肆,小民也自有小民的苦楚……王爷也须知晓,世间小民千万,神武王爷却只您一个……王爷您不想当,却有千万人想一尝当王爷的滋味呢。”
他闻言心头一动,转头便看向他:“你真这么想?”
“小人做梦也是想的,”他笑,“只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小人虽然面容生得跟王爷相似,但身量上却也差不说,言谈举止哪一点儿似王爷的?不过要是能做一日王爷,小人也是心甘情愿的,哈哈……”他说着,便又笑起来。
凤玄望着那在地上斜躺的影子,双眸中波澜起伏,最终目光停在他双腿上:“如果你真的想,也不是不能。”
往事如水月镜花,没想到,昨日一瞬,今朝成真。
耳畔听黄公公继续说道:“那人倒是也乖觉伶俐,神情间学的有七八分像是王爷,镇日冷冷淡淡地,又因王爷昔日威势,果真把人都镇住了,可虽然别人察觉不到异样,老奴自小服侍王爷,又怎会察觉不到?”
凤玄淡淡一笑:“当初他想来京城的时候,我把府内上下人众一些需要留心的事都同他说了,只要他照做,应该不会有什么破绽,但我也曾跟他说过,这京内他有两人大概是瞒不过去的,一个是黄公你,另一个,就是东篱。”
黄公公露出谦恭笑容,一顿又道:“王爷说的是,自他假冒王爷回来后,顾大人来过两次,后来就渐渐地没有再来,想必顾大人心里也是存疑的……”
“只不过东篱的性子跟你一样,缜密深沉,没有绝对的把握,是不会向人透漏的。”
“王爷……唉,”黄公公叹道:“所以当时,老奴察觉异样,试探了他几次之后,他见瞒不住,便对老奴说了实情……这难道也是王爷教的?”
凤玄一笑道:“你自小看我长大,知道我的脾性,我却也知道黄公的,我知道黄公虽担心我,但事情既然木已成舟,黄公自然要维护我。”
黄公公低低道:“王爷果真是极明白老奴的心,老奴便是如此想的,起初以为王爷被此人所害……后来知道王爷是有心远去,老奴无可奈何,便只好替他掩饰,然而老奴如此做,却还有另一个理由,那就是老奴一直都知道王爷有朝一日是会回来的。”
凤玄叹了口气。
黄公道:“起初老奴还想王爷怎会如此把个人送回来,须知道王爷您的身份非同一般……然而渐渐老奴也发现,这人做事还是极有分寸的,行事风格多像是王爷,譬如他绝对不会出面同些朝臣结交,也极少进宫去,在府内也像王爷一般,不会……”
凤玄见他停顿,便道:“如何?”
黄公道:“咳,不会去王妃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