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玄同宝??两个四目相对,周围众人如痴如傻,下人们都低着头不敢乱看,各自还都以为凤玄说的是左茗。
此中唯有黄公公是真正的知情人,便也看着宝??,也不知她有何反应。
寂静里,只听刘拓小声说道:“你若是不说我……我也不会故意气你……”嘴里说着,眼睛就瞄着宝??。
宝??恍恍惚惚地看向凤玄,心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小左公公是为了我好吗?还是说别的意思?可是……可是怎么可能?”
她心里总有个念头“蠢蠢欲动”,越看越觉得面前的人像是凤玄,她心旌神摇之时,几乎就想冲口唤一声,或者……
可是曾经,她深信不疑认定了的夫君,却并非真正的夫君,反竟是神武王爷……如今难道又要轻易再把“连世珏”又强认作那人?
她已经错过一次,怎能一错再错?
这会儿凤玄也对刘拓道:“你还在说,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宫了。”刘拓一听回宫,大为不愿,却又无可奈何。
宝??兀自愣怔站着,黄公公便推着凤玄转身往外而去,刘拓磨磨蹭蹭跟在后面,走了两步,就回头看,却见两人先前争抢的那个老虎跌在地上,刘拓望了两眼,颇有几分不舍,却到底也跟着出门去了。
凤玄领着刘拓回到书房,说了会儿话,便叫人把他送回宫去,刘拓临走之前又求了下次再来,凤玄也答应了。
刘拓去后,很快地便黄昏降临,书房内也掌了灯,黄公公奉了一盏茶,才道:“王爷,是吃饭的时候了,要不要让左茗去跟宝娘子说……”
“不用了,”凤玄一摇头,轻声道,“今日我看她脸色不好,让她好生歇息着,让左茗照料好了。”
黄公公应承了,又问:“王爷,您今儿在朝阳阁内的那些话,她可会听进去?”
凤玄看他一眼,见他面带忧虑之色,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黄公公小心赔着笑,悄声说道:“奴婢只是想,王爷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损了王妃的面子,以王妃的性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凤玄道:“她就算是下手,也不会向着宝??……其他的我倒是不怕。”
黄公公道:“这倒是,王妃如今只是觉得王爷对宝娘子有些维护,还当您是念在顾尚书面儿上,并不知道此中内情……不过,王妃是不知道了,但宝娘子却也被蒙在鼓里,王爷你迟迟不同她说明真相,万一她总是想不开,王爷您要如何了局……”
凤玄面上掠过一丝忧虑之色,默然说道:“……我是最明白她的性情的,我若是一早就露了身份,她才会真正想不开,如今,我便是要给她时间让她能够想开。”
黄公公似懂非懂,便只笑着道:“横竖王爷您心中有谱就行,老奴就不乱操心了。”
两人说了会儿,便听外头有侍卫道:“站住,来做什么?”
凤玄早听有人靠近,屋内两人便没再说话,就听外头道:“我自然是来见王爷的,王爷……要给奴家做主啊。”
黄公公听了这个声音,便对凤玄低声道:“是这个。”伸出手指比出一个“二”。
凤玄一点头,黄公公便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果然见门口边儿站着个美貌女子,手捂着脸,泪珠涟涟,梨花带雨似的望着他,黄公公惊道:“二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二夫人含泪看他一眼:“我要见王爷……”迈步进来,一眼看到凤玄坐在靠桌子边儿,便哽咽说道:“王爷,有人打了奴家,奴家的脸都被毁了……您要替奴家出这口气。”才要往凤玄身边儿扑去,黄公公眼疾手快地挡住,温声道:“二夫人,你也知道,王爷正在养病,不能动心劳神的……您有什么话就委屈点儿,站在这儿说罢。”
是夜,宝??吃了晚饭,借着烛光缝了会儿衣裳,便觉得眼花,见那布老虎放在桌边,被她同刘拓两人争抢之时扯坏了,便抱在怀中,细心整理了一番,把那破损之处重新缝好了。
做完这些后,宝??便觉极困倦,就把衣料收拾好了,自己抱着老虎上了床。
在家里的时候,冬日都是睡炕的,因为床板未免会凉,然而在这里,朝阳阁的仆妇会事先把封好的暖炉放进被窝里,从上到下放上三个,被子里便也是暖暖地。
再加上这屋子里的暖炉多,因此丝毫也不觉得冷。
仆妇见宝??要睡,便把炉子挪开,细心放在床角取暖,又将床帐放下,熄了烛,才出外将门拉上。
宝??怀中抱着那只布老虎,黑暗里便望着,呆看了会儿,便小声地喃喃道:“你在哪里,还好不好?”黑漆漆一片里她的声音瑟瑟发抖似的,带着孤独凄惶。
忽地便想到白天凤玄在这里的那一句话,宝??定定出神,几乎无法辨认那坐在轮椅上的究竟是连世珏亦或者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她的心绪烦乱,便觉得一阵难受。
宝??抬手,在颈间摸到那一枚坠子,用力在手指间捏了捏,不愿再想其他,当下抱紧了老虎便睡了过去,眼角的泪却仍旧未干。
如此渐渐地,更深漏永,过了子时,外间正是万籁俱寂,天寒地冻的时候,却有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将门开了,进了宝??的房内。
外间冷月寒霜,透过窗棂隐隐地泛着月白色,照出那人容颜,却正是凤玄。
凤玄脚下无声,走到床边上,将床帐轻轻撩起,低头便看宝??,望着她的睡容,那张脸就算是在睡着,眉宇间仍旧略带一丝悒郁之色似的。
凤玄探出手指,便向她双眉间缓缓伸过去,手指将要碰到宝??肌肤,却又停下,心想:“我从外头进来,浑身冰凉,莫要冰到了她。”当下便把手缩回来,在嘴角呵了一会儿,觉得暖了,才又重新回来,在宝??眉心轻轻按落,心道:“娘子,其实我就在这里啊。”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双眉,动作温柔之极,似要将她的悒郁抹平似的。
且说宝??睡得深沉,过了半夜,却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