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殿。
上官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来的,心里乱得很,路上流萤与她说了什么,似乎一句也没听进心里去。推开房门,远远就看见墨丞衣衫半敞横卧床榻上,身边两个小仙娥一前一后为其打扇,还有一个殷勤将剥好的橘子瓣送进他嘴里。
当真是一副享受模样……
这样的凌玄帝君,绝然想不到连最为亲信的部下会背叛自己罢?
她没说话,沉着脸走过去。原本嬉笑打趣的小仙娥们见着那一抹绛红色顿时就白了脸,还未等墨丞示意,一个个起身行礼逃似的退了下去。
墨丞咀嚼着嘴里的东西,仰面看着她,含糊不清道,“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很明显么?她摸摸自己的脸,在床榻边坐下,拾起剥了一半的橘子自己吃了起来,冰凉凉的东西咽下去,却丝毫不能冷静自己的心,“我不是一直这副表情么?”
“说的也是。”墨丞细细打量她,却猜不出一个所以然,眸子一转只得扯开话题,“让你拿的药呢?”
他的脸侧还有点点微红,恢复得不错,即便不吃药也不会有什么妨碍——神仙到底是神仙,若是寻常人吃下她积满怒气值的一记拳头,恐怕半张脸都毁了。这么一问上官绛才想起来,月弄影抓好的药被她丢在竹楼没带回来,生怕其中藏有剧毒。
她不知该不该此刻将月弄影的身份揭穿,对他极其信任的墨丞对她的话又会信几分?越想心思越纷杂,最后支支吾吾勉强应了话,“我方才忘了拿……”
“你明明去了济世仙境这么久……”没拿药好像还很有理嘛,凌玄帝君抓抓脑袋试探着问,腹中醋海又开始微波荡漾,“……莫不是去寻了月弄影?”
“没有。”她矢口否认,转念一想流萤或许会告诉他,自己瞒着也无用,于是改口说的很含蓄,“但是,在去时的路上遇见了,就,就随便聊了几句……”
“那不还是见着了嘛,我不开心了。”醋性大发的墨丞苦笑一声,重重往床榻上一倒,双手枕在脑后,一副霜打茄子的蔫样,好不容易有点点光亮的情路恍惚间又是一片昏暗——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将他放在眼里呢。
“墨丞,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
“啊,我知道了。”
“你知道?”她蹙眉,他怎么会知道?
“嗯,已经人来禀报过了,说什么‘绯君娘娘一个过肩摔把姝华神女扔进池子里’,上官绛,你可真是能耐啊,这天界神女又不是你们苏芳城的麻袋,说扔就扔啊?”
墨丞侧过脸来佯装生气,束起的乌发歪倒在一边,模样带着几分慵懒,嘴里念念叨叨,“上次在凌玄殿养老虎,眼下才刚刚允你在天界自由走动,你就把姝华丢水里……还好魔息都有压制着,这要是解开封印,你岂不是要掀了我凌玄殿的屋顶,烧了我玄机台的奏折?”
他想了一下,眨巴着眼补充道,“等你要烧玄机台奏折的时候记得和我说一下,我去给你帮把手。”
她哼笑一声,想来“母老虎”这三个字恐怕早已传遍了凌玄天界。
或许是因为心里搁着个事,这一夜上官绛到很晚也没有入睡。
明日,翟如和月弄影定会奉夜锦的命令动手,而知晓一切的自己,却无法将真相全数告诉身边这个男人。当初她承诺会替墨丞查出第二个细作,如今话至嘴边却犹豫,实在是太过伪善:她想墨丞一定无法接受月弄影的背叛,旧疾未愈,若是知晓此事会不会又引来涅槃火反噬?
说与不说都是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