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汉军队大举北上,连拔数城,自身的战斗力是一则,秦兵缺粮、军心不稳又是一则。
如果不遇连年天灾,秦国粮食充足,桓容绝不会轻易北伐。即使他想,郗愔和谢安也不会答应。
秦国缺粮,将士和百姓都吃不饱,军心不定,人心不稳。遇大兵压境,胜利的天平自然会渐渐倾斜。
如果秦国不缺粮,将士百姓都能丰衣足食,论个人的战斗力,实际上高于桓汉士兵。尤其是秦国的骑兵,横扫漠南,驱逐贼寇,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桓容铁了心要打,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的伤亡必定会几倍甚至几十倍上升,到头来分出胜负,却是汉室实力大损,予外族可趁之机,重演永嘉之后的惨祸。
“天命吗?”
立足长安城下,桓容难言是什么心情。
喜悦?
还是掺杂几分苦涩?
为恢复华夏,南北必须统一。
为偿仅有的一点私念,他同秦璟曾于帐下定约。
时至今日,事到临头,他又变得不确定。将心比心,换成是他,真能抛下一切?
桓容握紧佩剑,用力的咬牙,嘴里尝到更多苦涩,隐隐夹杂着铁锈的滋味。
“陛下,桓刺使已至帐前。”
“阿兄到了?快请。”
思绪被宦者打断,桓容打了个激灵,用力拍了下脸,逼自己抛开纷杂的念头。
这一幕恰好被入账的桓石秀看到。
桓刺使诧异的挑了下眉,拱手行礼之后,好奇问道:“陛下可是有烦心事?”
“确有。”桓容没有否认,却不打算详叙,而是铺开舆图,指着图上长安的位置,道,“阿兄,长安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城内将兵能征善战,且有数万青壮可以征召。如要强攻,死伤定然不小。”
谈起攻城,桓石秀立刻严肃起来。
“陛下所言甚是,要下此城,需得从长计议。”
贾秉请见时,桓容和桓石秀正就攻城之策展开商议。依照桓石秀的意见,最好先发起一次强袭,摸一摸长安的底。
“臣得消息,秦有重兵驻于边境。为防中途生变,攻城之战需得谨慎,却也要速战速决。”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困难异常。
此时的长安不比建康,却也有几十万人口。单凭人命去拼,实是下策。
最好的办法就是坚兵顿城,围而不攻,等到城内粮食耗尽,人心不稳乃至生出混乱,汉军趁势进兵,城池轻易可下。
此计固然好,要担的风险委实不小。
秦玚秦玖驻兵边境,此前是秦兵短板,如今变成悬在汉军头顶的一把刀。
拖得时间长了,边州的秦军大举南下,汉军很可能腹背受敌,之前的战果都将化为虚无,北伐之战功亏一篑。
纵然不败,同秦军硬碰硬,之前担忧的事一样会发生。
两军实力大损,都需时间恢复。
被赶到漠北的高车、乌孙瞅准时机,恐将再次南下。西域胡、三韩和西南夷狄都会蠢蠢欲动。驻守地方的刺使和将领再有野心之辈,南北统一终将成为泡影,两个汉家政权怕也会分崩离析。
这并非是危言耸听。
历史上,苻坚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虽然彼此情况有很大不同,可谁能够保证,最坏的情况一定不会发生?
桓容的顾虑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