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长居院落皆铺有地龙。冬日依旧温暖如春,压根无需燃烧火盆。
停在厢室前,桓容除掉木屐,迈步走进房内。
一个之隔,仿佛两个世界。
暖意笼在身周,热气从脚底窜向脊背,舒服得他直想叹气。
内室中,立屏风被移到墙边,一鼎香炉摆在架上,炉盖掀开,婢仆正投入新香。
南康公主坐在屏风前,身前放着两摞竹简,竹简旁则是一封摊开的书信。
李夫人挽袖磨墨,白皙的手指和乌黑的墨条对比鲜明。指甲未燃蔻丹,淡淡的浅粉,经墨色衬托,意外有几分浓烈。
桓容捏捏手指,不知该不该同情渣爹。
见南康公主抬头,当即收敛心神,上前半步,正身揖礼:“阿母。”
“恩。”
南康公主似有烦心事,脸上并无笑容,反而深深皱着眉心。
联系到婢仆之前所言,桓容心思微动,视线扫过堆起的竹简,落在摊开的书信的之上,隐约有了答案。
“新安从建康送来书信,你且看看。”南康公主没有解释,直接将书信递给桓容。
“诺。”
桓容双手接过书信,从头开始细看。
数息之后,桓容脸色变了。
金印?司马昱亲授?
这是从何说起?
想起司马奕的密诏,对比信中金印,桓使君不禁磨牙。莫非司马家的皇帝都好玩这手?
“阿母,此事需从长计议。”真假不论,说不好就是个烫手山芋。
“没太多时间。”南康公主摇摇头,叹息道,“信送出隔日,新安即动身离开建康,此刻怕已抵达姑孰。”
已经去了姑孰?
桓容再看书信,神情变得凝重。
“阿母,如果金印之事被大君得知,恐不好收场。”
“这倒无需担心。”
南康公主捏了捏额角,沉声道:“司马昱做过多年丞相,没少和士族权臣打交道,不会不知道新安的性子。如今病入膏肓,两个儿子不孝不忠,决心为女儿寻条生路,理当留有后手,不会让新安往死路上撞。”
事实上,书信本不该这时送出。
司马昱不知桓温重病,在他看来,即使建康生出变故,最终皇位易主,称帝建制的也该是桓温,而不会是桓容。
至于司马曜和司马道子,早让他寒透心,是生是死全看上天。他甚至暗中在想,既然投靠褚蒜子,那就亲自体会一下,这女人是不是真正护得了他们!
桓济已经废了,司马道福不可能有亲子。与南康公主和桓容相比,对桓温构不成任何威胁。
无论禅让还是起兵,他日登上皇位,为彰显仁慈,桓温都会留着她,用来堵住世间幽幽众口。
假若桓大司马未能如愿,凭借手中金印,司马道福亦能寻到庇护。即使不能如以往自在,总不会轻易失去性命。
可惜司马道福没有听亲爹的话,提前将消息透出,增出太多变数。
难保桓大司马不会听到风声,继而下令严查。如此一来,司马昱的苦心恐将白费。
“倒也未必。”南康公主垂下眼帘,嘴角掀起,“你父未必会留意此事。”
“阿母?”
“官家派人往姑孰送信,请你父入朝辅政。可惜你父出行不便,固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