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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可是日夜同榻耳鬓厮磨(1 / 1)

“春荷,你话多了。”

那给谢妤薇戴耳坠的丫鬟瞧着要比她年长得多,容色稍显清冷,身上衣着的颜色也比寻常在谢府中见得丫鬟衣裳颜色更深些。

春荷年岁小性子跳脱,被兰桃这般轻叱,心有不满的嘀咕道:“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嘛?二小姐确实好看呀,长得又像三少爷还得老夫人喜欢的这府上能挑出来几个?”

“再者,当年老夫人本就有意将兰桃姐姐许给三爷为妾,若不是长公主拦着”

兰桃听了春荷的话面色微沉,“住口!”

谢妤薇余光无声的打量了眼身侧的丫鬟,年岁上瞧着要比她年长得多,只是容色稍显冷冽,身上的衣着颜色也比寻常谢府中的小丫鬟衣裳颜色深些。

虽是一脸怒容,却也不是被揭穿了心事般的恼羞成怒。

“若你再多话,今日不必去公主府侍候。”

这话一落,春荷再有不满也只能憋回去,兰桃是青竹轩里一等丫鬟,在老夫人面前也是开了脸的,她自然是得罪不起。

今日老夫人为了给二小姐撑脸面特意指了二爷家嫡三小姐同二小姐一道赴宴,只是没成想三小姐苑里遣来的春荷这般会搬弄口舌是非。

谢妤薇默默听着两人的话,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言。

这谢府里的婢女丫鬟同公主府里的婢女也无甚分别,左不过都是一些靠‘无心的言语’给人上眼药的主儿。

春荷方才的话不就是在说她谢妤薇之所以能得谢老夫人青睐,不过是靠着这张跟谢舟昱相似的脸,若没有这张脸她谢妤薇什么也不是。

可偏偏啊她就是有着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尊荣的身份。

思及此,谢妤薇微微抬了抬下巴,并非她瞧不上丫鬟婢女,只是谢家能把这种做事说话没分寸的小丫头指到她身边,其中深意就耐人寻味。

待两丫鬟梳洗好后,纷纷为难的看着那套送过来的衣裳。

“二小姐,这衣裳”

谢妤薇见两人为难,看了看床幔里的男人,轻声道:“衣裳就在这外间换罢。”

青竹轩的寝院里没有旁的寝卧,除了这一间寝室也不可能让她去室外换衣裳,想来赵管事那边也是等今日过后。

谢舟昱才会为她在谢府‘收拾’出来一间容身之处。

“这”

春荷诧异的看了眼谢妤薇,环顾了眼四周,“三爷”

兰桃没二话的直接上手替谢妤薇宽衣,“时辰不早了,老夫人还在膳厅等着。”

谢妤薇站在只有一帘之隔的外间,任由丫鬟脱着身上的衣物,直到只剩贴身的小衣,脸上突然一阵火烧火燎。

只有她知道谢舟昱现在是清醒着的,不仅是清醒着,习武之人向来耳聪目明,现在外面发生的一切谢舟昱都能感受到。

想到这儿,谢妤薇裸露在空气里的身子不自觉的颤了颤,比起昨日脱谢舟昱衣裳时,心跳不禁快了几分。

“二小姐身子这肌肤怎的这么白?”

春荷看着面前脱了衣衫后身段玲珑有致的‘乡野二小姐’,凝脂软玉似得肌肤比那冬日里的雪都要白上几分,眼里满是诧异的看向另一边的兰桃小声道:“不是说二小姐自幼在乡下长大?”

谢妤薇连个眼风都没给这个咋咋呼呼的小丫鬟,而边上的兰桃手脚利索的给谢妤薇穿上了衣裳后,才冷声道:“二小姐再是乡下长大亦是谢府的小姐,三小姐院里的管事嬷嬷怎么将你们调教的这般没有规矩!?”

胆敢在主人面前嚼弄口舌就罢了,现在还敢当着主人家的面议论主子。

“我”

那小丫鬟被这番训斥小脸儿噌的一下就红了,眼里蓄着眼泪望着谢妤薇,“二小姐,我”

“走吧,去膳厅。”

谢妤薇从头到尾都没看对方一眼,待衣裳换好后就出了门,更没敢往身后看谢舟昱一眼。

今日这赏花宴她不得不去,但公主府却不是她的久留之地。

只是不想留在公主府,她就必须让谢舟昱看见自己的有用之处,那江州守将宋石安之女,宋南歆便是她的引路石。

待谢妤薇到膳厅时,厅内已经坐满了人全都是同她年岁相当的男男女女。

厅正中处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见着来人抬眸看了眼谢妤薇头上的发簪,腕上戴着的镯子便收回了目光。

膳厅男席女席用屏风隔开,女席这边除了谢老夫人之外还有五六个衣着面料不一的少女。

谢妤薇上前朝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行了个大礼,“不孝孙女谢妤薇,拜见祖母。”

谢老夫人见此微微点了点头,“坐吧,全当是在自己家。”

老夫人边上的老婆子连忙上前扶起谢妤薇,又塞了个锦盒在谢妤薇手上。

谢妤薇看着这接二连三的‘青睐’连忙推拒道:“祖母昨日已经差人送了礼,今日这妤薇不敢收……”

“祖母可真疼二妹妹,二妹妹你就收着吧,我们姊妹几个可没机会像二妹妹这般得祖母压箱底儿的首饰赏赐。”

在谢老夫人左侧的绯色襦裙的少女见着谢妤薇满身的行头,话里的酸意怎么都止不住。

“不过是点首饰就惹你这丫头拈酸吃味儿?”

谢老夫人扫了眼厅里坐着的几个嫡亲孙子孙女,“妤薇昨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你叔父一整夜…”

说着,谢老夫人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谢妤薇,“难得你有这份赤忱之心。”

“孙女十余年未能侍奉父亲膝下,做这些理是应当的。”

“嗯。”闻言,谢老夫人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你有这份孝心,也不枉你父亲十年如一日的走遍大晋南北,也要将你寻回来的心。”

说着,谢老夫人微微了口气,“罢了,你既有心,今日花宴过后便同初阳一道回来,也算我这个做祖母的全了你们的父女情。”

谢妤薇闻言,连忙起身又向谢老夫人行了个大礼,“孙女谢祖母成全,孙女定会照顾好父亲。”

“用膳吧。”

谢老夫人本不欲留着谢妤薇在谢府,只是方才管事前来传的话才让她对这个孩子有了改观,也是许久未见如此赤诚的孩子了。

“初阳,今日是你妤薇第一次参加世家花宴,席宴上多照拂着妹妹…”

“是,初阳省的。”

自谢妤薇进门就被晾在边上的谢初阳垂眸掩下了心里的不快,婉嫣说得果然不错,这谢妤薇一回来阖府上下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谢妤薇身上的这套翡翠头面,当初她及笄前她母亲特意去求了祖母,想要那套翡翠珍珠头面,那时候祖母都不舍得给,如今却赏给了谢妤薇。

她可是祖母嫡亲的孙女,嫡长子的嫡孙女,竟然比不过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谢老夫人没吃两口,就兴致缺缺的摆了摆手,“你们用吧,我老了”

闻言,谢妤薇率先起身扶起了谢老夫人,“祖母慢走…”

“妤薇多吃些,赏花宴上没什么好的”

“是,孙女谨记祖母教诲…”

谢老夫人走后,膳厅内伺候的都是各院小姐少爷的丫鬟小厮。

谢初阳脸上柔和的笑意淡了下来,看着对面的谢妤薇轻声道:“妹妹头上这支簪子甚是好看。”

“父亲为妤薇选的,说是衬这身衣裳。”

谢妤薇听出了谢初阳话里的不满,只是日后同住一处屋檐下,她也懒得与谢家后宅女人交恶,哪怕是个未出阁的丫头。

“叔父当真是疼你,难怪婉嫣妹妹吃味儿。”

谢妤薇笑了笑没接话。

这种挑拨离间的伎俩太肤浅,一如谢婉嫣一样。

青竹轩

两位太医住在谢府早早的就来给谢舟昱诊脉,只是诊完之后脸色比昨日还要再难看些。

“昨日清了表面的浮毒,今日起需按时喂下汤药把体内的淤毒吐出来。”

“只是”

说着,其中颇为年迈的老太医捋了捋胡须,紧皱着眉道:“谢驸马这脉象怎的比昨日还要凌乱?”

那稍年轻些的太医连忙上前接过了老太医的位置,沉默片刻后才道:“毒性伤了肝,想来是肝肾有所损伤。”

“今日开的药里加味白药子便是,只是若是有鹿城的玄驹加进去药效更甚”

“玄驹?”候在一旁的赵管家微微一愣,“这不是补肾”

壮阳二字还未出口,就见躺在榻上的男人紧闭着的双眸狠狠抽了抽,连忙放下床幔应了下来。

“张太医这玄驹可有准确的剂量?如今刚开春,药材铺里也不知有多少,若是量大,恐城内”

张太医隔着床幔看着榻上的男人,低头想了想,末了才道:“不多,十斤足矣。”

“十,十斤?”

从来医者用药剂量皆是按钱以及两算,从未有按斤的时候。

这下不止是赵管家就连边上站着的老太医也是一惊,拉过张太医在其耳边小声嘀咕道:“谢驸马当真如此如此”

老太医憋了半天,才道:“如此肾虚?”

“何太医有所不知,驸马余下的日子里需得不停催吐催毒,是药三分毒到时伤了肝又伤了肾,为了长公主着想,这玄驹多备些总有用到的时候。”

张太医说得义正言词,何太医纵使心有疑虑也不得不按捺了回去。

“这药江州城内怕是一时难以寻齐,”

赵管家说着连忙弯腰告辞,“我这就安排人前往鹿城取药”

张太医点了点头,“鹿城离江州千余里,尽早出发也好。”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何太医一脸茫然的回了自己住的前院,开完一贴药方交给谢府下人之后,又连忙回屋修书密信一封匆忙回了公主府,托人百里加急的送往京城。

寝院内只留了两个丫鬟在庭院内熬药,年轻的太医则悠哉悠哉的的坐在中厅里喝着茶。

“玄驹,十斤”

谢舟昱披头散发的从榻上翻身下了床,身上的中衣带系的半松不紧,起身的动作稍大,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胸膛。

坐着品茶的太医见此连忙捂住了眼睛,“作孽!快快遮起来!每回看见你这该死的人作皮我就忍不住干呕。”

实在不知晋宁长公主同这样一个人是如何度过的这十余年。

谢舟昱神色自若的系上了衣带,只是走到外间时步子稍稍顿了顿,想到早间的事,鼻尖微微动了动。

外间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道莫名的馨香,似是少女的体香。

思及此,谢舟昱眸色微动,“你这张人作皮做的似乎不保真”

“谁说的?这张皮若是不真岂能瞒过长公主十多年?你们可是日夜同榻耳鬓厮磨”

张太医说着见谢舟昱面色不对,连忙禁了声,“你还说,今日若不是我,你那欲气高涨的脉象差一点就惹得那老头生疑。”

谢舟昱信步坐在男人身侧沉默了半晌后,才低低一笑,“有趣。”

他这猎户家养大的二女儿,眼光比他要毒辣,甚至比他还要擅长曲意逢迎之势,身上还藏着无数小秘密。

“这是又看上哪家姑娘了?”

谢舟昱微微一笑,“这般妙人儿只做一颗微不足道的小棋,着实屈才了些。”

公主府的花园放眼整个江州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不管是稀有名贵的花草树,还是皇家独有的珍品名种,长公主府上应有尽有。

尤其是这春日一道,花园百花盛开一眼望不到头,一树树西府海棠开的尤盛。

一众翩翩娇女们身着各色红粉鹅黄绫罗绸缎在姹紫嫣红缤纷如画的后园里,谢妤薇只着一袭淡青色刺绣襦裙出现时,低调的格外引人侧目。

八角凉亭里原本围着谢婉嫣嬉笑打趣儿的世家贵女们,纷纷朝那脸生的少女投去了目光。

“婉嫣妹妹,这位模样标致的小女娘是哪家小姐?以前怎的未见过?”

谢婉嫣闻言这才收起了脸上的惊讶之色,言笑嫣嫣的朝谢妤薇走了过去,将人群中的目光中心拉到自己身边,温声介绍道:“孙姐姐当真是会取笑我,这还能是谁?观妤薇这样貌,便知她是婉嫣失散多年将将寻回来的妹妹呀!”

众家小姐面上虽不显,可暗地里亦是打量着这个长公主失散多年的二女儿,原以为见着的会个胆小如鼠,畏首畏尾的农家女。

谁也没想到这谢家出自乡野的二小姐竟生的如此好看,一双乌黑的杏眸清澈透亮,白嫩如玉的鹅蛋脸上胭脂淡抹肌,更衬得肌肤白中透红,尤其是温温一笑时,那风姿丝毫不逊色公主府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谢婉嫣。

谢妤薇今日虽着一身素净的襦裙,可在后花园姹紫嫣红的百花丛中却最是惹眼的存在。

“妤薇你可是让姐姐们好等,来姐姐带你认认诸家姊妹”

“这位是我们姑奶奶家的孙姐姐,定远侯府的嫡孙女,年长你一岁,你该喊表姐”

谢妤薇朝人温温一笑,行了个姊妹礼,“妤薇见过表姐,表姐安好”

孙玥莹见着谢婉嫣亲昵的挽着谢妤薇,一副姊妹情深的模样,轻哼一声朝谢妤薇抬了抬下巴,“妤薇妹妹不愧是表叔的女儿,今日这一身打扮甚是好看,把你大姐姐才貌绝艳江州第一才女的风姿都给比了下去。”

谢婉嫣闻言,面上并无不虞,出声笑道:“孙姐姐惯会说嘴,二妹妹才刚回来,可经不起姐姐的玩闹”

“孙姐姐向来心直口快,这江州世家里哪家小姐的没被她那张嘴说道过几句!?”

清脆的女声先闻其声后才见来人,一身鹅黄色百合宫裙的少女领着成群的婢女丫鬟正眼都没瞧上今日的主角谢妤薇一眼,快步朝人群最中见径直走了过去。

偌大的内院里,凉亭里坐着的少女们听了来人的话,脸上都浮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这江州城也只有林妹妹如此敢说只是你们且收着些,莫要吓着了我们二妹妹。”

另一边上的蓝衣少女看了眼谢婉嫣身边的少女顺势开了口,将原本带着点丝箭拔弩张的话题转了个弯儿。

“你等休要胡言平白坏了我名声,我这明明是在夸赞妤薇妹妹,怎的到你等口中竟成了恶人去?”

孙玥莹虽是谢婉嫣表姐,定远侯府的嫡亲孙女,却与江州谢家主支隔着一层,她祖母是谢家庶出女,当年谢家势头正盛一届庶女才得以入了定远侯府做正妻,定远侯府里嫡子庶子嫡孙庶孙众多,她在府上的好日子全然是沾着谢家表亲的光,若非自幼与谢家与公主府走的近,她在定远侯府内宅不定过着什么日子。

可越是如此,她心里便越越是嫉妒谢婉嫣,明明都是谢家孙女,谢婉嫣却自小就与太子定下了婚事,而她想到那年秋猎她同祖母一道进京遇见的男子。

孙玥莹微微垂首,掩下了眸子的妒恨跟不甘。

“是是是,孙姐姐说得对,妤薇妹妹自是承了家父的容貌,”

谢婉嫣挽着谢妤薇脸上笑意渐浓,“妤薇将来长大了定是美若天仙,艳绝大晋的美人儿,这下孙姐姐可满意了?”

在众人闹完之后,谢婉嫣才向谢妤薇介绍着说话的两人,“这位性子跳脱的妹妹是平阳侯府的林欢妹妹,与你同岁。”

“蓝衣裙的是江州总兵李大人家的小姐,年长你一岁。”

孙玥莹自幼同谢婉嫣一起长大,最是知晓谢婉嫣心胸狭隘,外巧内嫉的品性,如今眼看自己就要嫁入东宫,临了却半路杀出个谢妤薇,现在还要这般的‘谄媚’与人。

见着眼前这一幕,孙玥莹内心是说不出的顺畅,“婉嫣妹妹这话说得,我能什么不满意的?!总归不是我妹妹,这等喜事我也沾不上好。”

“说到喜事,咱们确实是该好好恭喜婉嫣姐姐”

孙玥莹拿着手绢轻笑道:“还是林妹妹会说话,妹妹没来之前,我们姊妹几个正在说着这事儿”

“姐姐!你们若是在胡说,我我就不理你们了!”

谢婉嫣姣好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绯色,嗔怒的瞪了眼周围的嬉笑的少女们。

“怎得是孙姐姐胡说?如今谢家二妹妹寻了回来,再过五月便是你的及笄礼,长公主往年因着走丢的二小姐从不大办你的生辰宴,今年不得好生补上,再说”

说话女子许是顾及着周边围着的人群跟丫鬟婆子,特意压低了声音在少女耳边轻声道:“我家表哥可还等着婉嫣妹妹及笄之后,向长公主驸马求亲好迎娶女娇娘呢”

谢婉嫣一直低垂着头,闻言原本笑吟吟的眼凉了几分,嘴上却依旧娇声埋怨道:“林妹妹,人多嘴杂莫要多说。”

“好好好,婉嫣姐姐羞了,我等这就不说了。”

谢妤薇离两人距离不远,自然听清了林欢的话。

只是林欢口中需要及笄后才要求亲迎娶女娇娥的表哥想来定然不会是当今太子殿下。

想到这儿,谢妤薇微垂的眸子深了深,谢婉嫣竟然在谢舟昱的眼皮子底下与别的男子私相授受

“长公主殿下向来疼爱婉嫣姐姐,想来婉嫣姐姐今年的及笄礼定然会隆重无比。”

围着几人的都是有着自幼长大情分的手帕好友,你一嘴我一语的一时间竟也没了谢妤薇插话的机会。

谢婉嫣岁拉着谢妤薇在一众世家小姐面前露了脸,却也没有要带着谢妤薇融入圈子的意思。

不少片刻,谢妤薇自然而然的就被众人排挤出了小圈子,谢妤薇也不甚在意,毕竟谢舟昱的战场可不在‘江州’。

八角凉亭里尽是名门贵女,位阶低一点的官家小姐自是不会不看脸色的主动贴上去。

谢妤薇在谢婉嫣身边没有见到宋南歆,只得往外围的花林中去。

只是刚走出几步远,就听见一道惊呼声,以及府内丫鬟惊慌失措的求饶声。

“宋小姐,奴婢,奴婢该死,求宋小姐恕罪!”

“宋小姐,对,对不起奴婢奴婢这就带宋小姐去换一身衣裳。”

一身丫鬟打扮得女子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惹得另一边的男客纷纷侧目。

谢妤薇闻声快步上前扫了眼地上的丫鬟,以及半个身子湿透了的‘宋小姐’,微微皱了皱眉,“笨手笨脚的,你是哪家的丫鬟!?”

“我我”跪在地上的丫鬟似是没想到来人会这么问,“我是公主府上的丫鬟”

“胡说!”谢妤薇上前挡在了宋南歆身前,厉声道:“今日赏花宴在后花园伺候的皆是一等丫鬟,怎得会指如此笨手笨脚的粗使丫鬟过来!?”

说完,谢妤薇看了眼一直跟在身边的兰桃,“去将公主府内的管事嬷嬷唤来,问问她如此怠慢贵客应当如何!?”

“是。”

谢妤薇身后的兰桃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的上前拎起地上跪着的小丫鬟就走。

“救命宋小姐求您唔”

兰桃见那丫鬟挣扎着还要求救,直接捂着小丫鬟的嘴,拖着人往赏花宴席外面走。

“唔唔”

小丫鬟也没想到公主府竟然有人会如此不顾长公主脸面的人,让她连挣扎呼喊的机会都没有。

宋南歆毕竟是武将之女,面对如此诡异的局面,在最初的一阵慌乱后也镇定了下来,无声的打量着挡在她身前的女孩子。

“这位小姐多谢只是不知小姐是”

能如此苛责长公主府内下人的女眷,整个江州屈指可数,只是她曾听闻长公主嫡女谢婉嫣温婉娴静,待人皆是随和有礼,从不苛责下人,是江州城内远近闻名的世家闺秀。

倒是听闻谢家二小姐从小在乡野长大,行事粗鄙,可面前这位少女胆识迫人,浑身凌厉之气的少女,更像是她们云州塞外长大的女孩。

闻声,谢妤薇这才回身朝身后的宋南歆行了个半礼,“宋姐姐好,谢妤薇见过送姐姐。”

“谢妹妹莫要如此,不过是手下丫鬟手脚不利落”

宋南歆是‘罪臣之女’,虽然在长公主府上受了如此冷遇,但谢妤薇是长公主之女,哪怕是乡野长大的二女儿,可身份到底在那儿,她自然担不得谢妤薇的礼。

谢妤薇也知道这一层,所以行的是半礼,既全了礼数又不失公主府的颜面。

不远处寻声观望的世家公子哥们,远远地望着那殷红的海棠花林中的两道声音,虽听得不真切却自行脑补出了现场的画面。

尤其是见那抹淡青色的少女瞧着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可对着府上丫鬟却是这般疾言厉色,不禁纷纷摇了摇头。

“这般跋扈性子的女子将来若是娶回家,府内后宅着实堪忧啊”

“那青衣少女是哪家的小姐?”

众人纷纷摇了摇摇头,“以前从未见过。”

“我瞧着莫不是谢家那在猎户家寻回来的二小姐?”

“猎户家?我怎得听说是在农家?”

在一众世家公子里,边上最为不起眼的一位蓝衣公子见势立刻高声附和道:“对对对,我也听说是在农家寻着的,据说还是被那户农家子当作童养媳养大的”

今日来参加长公主‘赏花宴’的公子哥们皆是江州世家之子,全然把这次的‘赏花宴’当成了长公主同谢驸马意欲为谢家二小姐相看的宴会。

因此大多心里都对这个谢家二小姐带上了几分审视的意味,如今见此情形又听了此传闻面上的轻视之意更甚。

花丛间少女远远看去容貌是有几分姿势,只是那美貌的皮囊之下行事却是如此的蛮横泼辣,这样的女人如何能娶回家中掌管内宅?

这番言论倒是让这些世家公子哥门边上的个身姿健硕的少年郎听了不住的直皱眉。尤其是其中一个颇为年长的玄衣少年,远远地看了眼女席那边,沉声道:“亏得你们中方才还有人自称是读书人,即是文人便知礼义廉耻之道,现如今却在这学市井妇人翻舌弄嘴,毁人姑娘清誉名声!”

边上人更是出声道:“我等皆是受驸马之邀前来府中赏花,何必非议人府中内院之事!?”

“你等这般搅弄口舌平白污人二小姐清誉,还能称之为读书人!?”

闻声,玄衣少年轻嗤一声,“都说江南之地的文人皆是知书达礼的谦谦君子,现在看来我们这些塞外莽人倒是比这些软脚虾长舌男更知书达礼些!”

“你!你说谁是软脚虾!”

玄衣少年双手环胸,抬眸轻蔑的看向亭子里一群羞得面红耳赤的公子哥们,“谁应声说的就是谁!”

只见人群里其中以为锦衣华服的男子,瞥了眼边上的蓝衣男子,后者立马跳出来嚷嚷道:“我乃平阳侯府林家人,你是哪家府上的!?”

“啧!你们瞧,我就说他们这些世家书生是群软蛋!遇到事儿除了自曝家门哭爹喊娘的找人撑腰什么也不会!”

玄衣少年郎吊儿郎当的看着那蓝衣男子,眼底的蔑视几乎要化为实质。

好在人群里亦是有认识两家府上的谢家旁支,未免事态闹大搅合了公主府花宴连忙出声截断两人话头。

更是将两拨人纷纷拉开而坐。

更有人直接围在锦衣华服的男子身边,劝慰道:“世子爷切莫生气,伤了身子,那个玄衣小子是驸马夜邀来的宋家子,云州塞外汉子野性难驯,粗蛮无礼世子爷莫同他计较。”

那锦衣少年郎面色微微一顿,“宋家子?就是那被贬斥过来的江州守将宋石安的儿子?”

“对对对,是他。”

那接话的人话音刚落,才想起来宋家之所以被贬斥的原因,面色稍显尴尬了些。

“原来是宋家人,这就不奇怪了。”

宋家是得罪了当今圣上宠妃田贵妃而遭贬斥,田贵妃同平阳候府又有着极为微妙的关系,如今的田贵妃同平阳侯夫人一母同胞的亲姊妹,而平阳侯现在的爵位更是因田贵妃才有的,是以如今林宋两家之间的关系也着实的微妙。

谢妤薇让兰桃将那丫鬟带走后,又唤了府内年长的嬷嬷,将宋南歆带去她的云竹苑换了身她的衣裳。

并非是她过于谨慎,而是谢舟昱那句看似不经意的话,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

宋南歆换好衣裳出来,公主府上的管事嬷嬷匆忙赶了过来,在谢妤薇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妤薇点了点头,没多为难管事嬷嬷,而是轻声道:“下去罢,将此事如实禀告母亲就是。”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江州府城内世家之间的后宅算计层出不穷,只是玩儿来玩儿去到底是小女孩子家家心性,不比深谙后宅门道的夫人们。

宋南歆一出来就见谢妤薇面色凝重,就深知方才的事绝非‘偶然’。

谢妤薇见状,亲自为宋南歆倒了杯热茶,温声道:“宋姐姐同平阳侯府的林欢姐姐似有旧怨?”

闻声,宋南歆看向面前这位谢二小姐的眼里带上了一丝讶然,她原以为此事就算并非是偶然,谢妤薇也会碍于‘世家情面’而对她这个无用的‘罪臣之女’有所隐瞒。

而现在,谢妤薇却是毫不遮掩的‘如实相告’。

“平阳侯府”宋南歆冷笑一声,“五年前有位自平阳候府来的‘公子’游历云州,不幸受了难,我家姐为人心善好心相救,最后”

说到这儿,宋南歆猛地一拍桌,“谁知那人恩将仇报,坏我家姐名声不说,还想纳我家姐为妾!”

“我云州儿女塞外长大野性难驯,向来不受你们繁缛礼节束缚,何况我家姐自有订了婚的青梅竹马,岂能嫁进那迂腐酸臭的文人世家做妾!”

谢妤薇闻言突然心有所感似得看了眼窗外,低声打趣道:“宋姐姐莫要这么说,吾父虽是驸马可妹妹我也是谢家人”

谢家亦是宋南歆口中迂腐酸臭的文人世家。

也不知谢舟昱一会儿听了宋南歆的话作何感想。

酸臭书生用在谢舟昱身上似乎并不贴切

谢舟昱更适合道貌岸然,衣冠禽兽,人面兽心这几个词。

待谢妤薇带着宋南歆有说有笑的回到后花园宴上时,站在谢婉嫣身边的林欢面色徒然一变,只是再看见宋南歆身上的衣衫变了后,唇角止不住的往上扬了几分。

林欢盯着宋南歆的脸看了片刻,飞快的掩下了眸子的妒意,“谢家妹妹什么时候同宋三小姐这般要好了?”

姨母宁愿让表哥费尽心机的去纳那个山野莽夫的女儿为侧妃,也不肯让她进宫做表哥的正妃!

她林欢哪儿比不过一介武夫的女儿?可姨母就是看不见她对表哥的真心,她从小就倾慕表哥,这些年同长公主府交好为的不也是表哥?

可姨母却铁了心的要那宋家女,哪怕对方如今成了最低贱的守城将,姨母却还不肯死心。

“宋三小姐?”众家小姐中,有人闻声轻呼道:“是那个被陛下贬斥到江州的宋家人?”

林欢直勾勾的盯着宋南歆,故意放高了嗓音,“可不就是云州的宋将军家的三小姐。”

‘宋将军’这三个字若是放在从前,倒算得上是敬重敬仰之意。

现如今宋石安不过一个守城小兵,林欢的这一声‘宋将军’多少带上了折辱之意,是以众人纷纷没有接林欢的话。

只有孙玥莹在边上不嫌事儿大似得开口提醒着谢婉嫣,“婉嫣,你可得好生同二妹妹说说,这江州的闺秀圈子可不是随便什么猫啊狗啊都能进的。”

谢婉嫣面上依旧一片柔婉之色,只是声音却冷了几分,“宋小姐乃是家母长公主亲自下请帖邀请来的贵客,孙姐姐这话是在指责家母有眼无珠?”

闻声,孙玥莹面上骤然失色,“婉嫣妹妹,我不是没有这个意思,我”

谢婉嫣没给孙玥莹说话的机会,“玥莹姐姐想来是累了,来人,带玥莹姐姐下去歇息。”

孙玥莹也没想到谢婉嫣竟然会当众跟她翻脸,“谢婉嫣!不是你自己说得今天要让唔”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谢婉嫣身边的婆子捂着人的嘴就将孙玥莹连拖带拽的拉了下去。

谢婉嫣咬着一口银牙,款款朝宋南歆走了过去,朝人微微低了低头致歉,“孙姐姐在府上骄纵妄言,还请宋姑娘切莫往心里去,婉嫣在这儿给宋小姐赔个不是。”

孙玥莹那个蠢货,看见宋南歆安然无恙的回来竟还不知是林欢那边失了手,竟然还敢当着她的面前如此折辱宋南歆。

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宋南歆看了眼八角凉亭里那些个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世家小姐,轻哼一声后朝身后的谢妤薇道:“谢大小姐无需替孙小姐向我道歉,小女子身份卑微世家贵女看不上我理所应当,只是这谢二小姐”

说着,宋南歆将面前的谢婉嫣从头到脚的审视一番后,才冷声道:“谢二小姐虽然自幼在外长大,却也是谢大小姐的嫡亲的妹妹,孙小姐当着您的面如此羞辱自己嫡亲的妹妹,大小姐竟不作任何表态,反而来向我这个外人道歉”

“今日若是我姐姐在场,有人如此欺辱于我,我家姐不用马鞭抽烂她的嘴!也要拔了她的舌头丢去喂乱葬岗里的野狗!”

“大小姐这样做姐姐的我倒是第一次见,大抵是我们云州儿女不理解你们南方人的姐妹之情罢!”

一众世家小姐皆是被宋南歆残忍血腥的话给骇着了,再看向宋南歆时只觉得看见了宋南歆手上抓着一条血淋淋的舌头,受不住的众人对宋南歆纷纷避如蛇蝎。

谢婉嫣也没想到宋南歆会这般不给她留颜面,那一番话几乎是将她的脸面扔在地上踩,连忙出声补救道:“宋小姐误会了,孙玥莹言行冒失,品性不堪,日后不论是婉嫣还是公主府,定然不会与之交好。”

“大小姐不必同我解释,南歆是粗人不在意这些身外名。”

“我”谢婉嫣见宋南歆如此油盐不进,不由得有些急了,朝人身后的谢妤薇道:“妤薇”

谢妤薇这才施施然上前,柔声道:“姐姐不必如此介怀,孙姐姐自幼同姐姐一起长大,十余年的情分自然不能就此抹去,只需知会姑奶奶府上,让其好生教导便是。”

边上亭里的世家小姐虽然打心底里的看不上谢家二小姐谢妤薇,可也没人将此事放在明面上摊开来说,只有这孙玥莹心直口快的竟然不怕得罪长公主殿下。

原先心里还有一丝疑惑的众人,现在听了谢妤薇的话,才恍然回过神。

一直以来孙玥莹的底气不就是来自谢婉嫣背后的谢家以及长公主殿下么?若非背后有人撑腰,孙玥莹怎会如此嚣张行事?

再想起方才听孙玥莹未说完的话,大家都是深谙后宅庶姐庶妹算计的嫡女,又怎会不知孙玥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这下众人看向谢婉嫣的神色逐渐有了丝狐疑,在心里给往日里谢婉嫣贤惠得体大方端庄的形象蒙上了一层灰。

谢婉嫣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妤薇,“妤薇你你怎得会这么想姐姐!?”

谢妤薇无辜的眨了眨双眸,“姐姐,妤薇,说,说错什么了吗?”

“你罢了!今日之事晚些时候我会禀明母亲,由她决断。”

谢婉嫣见谢妤薇不愿出来做和事佬,直接搬出了母亲长公主,本以为谢妤薇会不愿把事情闹到母亲面前,折损自己在母亲心里的印象。

可谁知谢妤薇竟然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就依姐姐所言。”

她就怕谢婉嫣不肯闹到晋宁长公主面前去,林欢算计宋南歆在前,谢婉嫣帮着孙玥莹折辱她跟宋南歆在后,哪怕晋宁长公主再蠢也知道今日的事同她谢婉嫣脱不开干系。

只是她们几人谁都没有想过,宋南歆跟她若是真的在长公主府上的‘赏花宴’上受了折辱,亦或者清白受损,日后哪家闺秀小姐再敢心无芥蒂的来长公主府上?又或者同公主府交好?世家名门之间姻亲关系尤为重要,哪个世家舍得将自己精心全力培养出来的女儿莫名其妙的折出去?

今日的这场赏花宴,谢妤薇从头到尾只用了一句话,就撕开了孙玥莹同谢婉嫣经营了十余年的假面,这其中自然少不得有宋南歆的助力。

想到这儿,谢妤薇心里不禁有几分感谢谢舟昱,若非他的指点,她又怎么会同宋南歆交好。

不远处一青衣长袍的男子坐在海棠花林里独自饮着茶,片刻后有灰仆小厮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青衣男子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深笑,手指习惯性的摩挲了下拇指却摸了个空,“将二小姐引过去。”

“是。”灰仆小厮临走时,犹豫片刻后问道:“家主,若是二小姐无心,那我们要不要”

只见男子摇了摇头,“这是为父送她的礼,她若是接不着,她日后也就只能止步于公主府的后宅内院之中。”

这何尝不是一种考验,若是过了,日后定然是天高海阔任她飞,若是过不了,只能是可惜了

孙玥莹在公主府厢房待了才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被长公主府上的嬷嬷冷着脸请出了厢房。

“你们谢大小姐真是好有脸面,竟然……”

“孙小姐……”

话还没说完,管事嬷嬷就拉长着脸出声打断,“我们大小姐愿意尊称您一声表姐,那也是看在您府上老夫人的情面上,更何况谢老夫人不过是谢家的外嫁庶女,同谢老爷,谢状元郎更是隔着一层亲戚,您什么身份?我们大小姐什么身份?”

孙玥莹被老嬷嬷好一顿说教,原先被谢婉嫣羞辱的恼意逐渐化为了恨意,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却还是忍着恨意上前解释:“嬷嬷您误会了…我同婉嫣自幼胡闹惯了,今日之事不过是……”

然而,没等她说完,公主府上的管事嬷嬷直言不讳道:“孙小姐,我们公主府上的小姐同孙家小姐的闺秀圈不一样。”

“日后孙家小姐也莫要再来我们公主府上做客,来人,送客!”

孙玥莹傻楞在原地,看着管事嬷嬷头也不回的就走,才彻底明白过来,如今的谢婉嫣还有公主府是彻底的同她翻了脸。

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对着谢婉嫣曲意逢迎十余年一切都白费了。

“谢婉嫣……你给我等着!”

孙玥莹甩手就走,只是她也没想到,不过半日的功夫,她在公主府仗势欺人的事就传的世家名门人尽皆知。

公主府后园幽静的树林深处,做完一切深藏功与名的谢舟昱依旧安安静静的饮着茶,对公主府里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灰仆小厮回来后,见状犹豫了一瞬才开口道:“家主……”

“嗯?”

“孙小姐今日虽冒犯了宋小姐,可她这么做不也是帮了二小姐?”

谢舟昱闻言却摇了摇头,“这种蠢货如果继续留在婉嫣身边,日后只会坏事…”

今日宋南歆同妤薇一人几句话,差点婉嫣十余年的名声扫地,谢婉嫣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草包废物,只需要按照他规划好的道路一直走下去就可以,不需要她有别的脑子,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婉嫣……婉嫣……

他要的是一个娇艳温婉又顺从他的花瓶,谢婉嫣……亵玩焉…

一个准备送出去的花瓶,只需要够美,够听话就行,太过聪明的不行,太蠢……自然也不行!

赏花宴上虽然出了场意外,但谢妤薇同谢婉嫣都不在意此事,世家贵女们也不好就此提出请辞。

只是众人纷纷默契的当作无事发生,然而在面对宋南歆以及其身边的一众武将之女时,不管是面上还是心里都是有丝刻意的冷待。

然而谢妤薇则没有贵女们想的那么多,从始至终待人接物皆是得体有礼,并不区分在场的官家小姐背后家世背景。

是以,以宋南歆为首的武将之女大多都围在谢妤薇身边。

宋南歆见谢妤薇脸上并无芥蒂之色,不由得问道:“方才的事,你当真一点儿都不气?”

闻言,谢妤薇笑着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道:“那姐姐你呢?”

宋家明知道林家算计的是什么,却还是要当作无事发生的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这一切还能因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林家背后的人得罪不起,又或者说是他们宋家,现在暂时没有那个实力得罪皇子跟贵妃。

可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反了呢?

宋家缺少一个契机,至于这个契机在哪里,也只有谢舟昱心里最清楚。

凉亭内贵女们的嬉笑声时不时的传到石凳这边来。

宋南歆垂首面色微微变了变,恨声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盼日后继承大统的不是那位”

否则她们宋家的日子也就到头了,宋家倒不倒无关紧要,紧要的是那些苦守塞外苦寒之地的将士们。

谢妤薇伸出手,轻轻拢住宋南歆微凉的小手拍了拍,低声安抚道:“自然不会。”

当今圣上正值鼎盛时期,大权在握的局势下怎么会舍得提前放权退位,要知道当今圣上的帝位亦是来之不易,如今才过多久?那站在权力顶端的男人又怎会舍得放手?!

宋南歆亦是听外面人提及过谢婉嫣同太子自幼定下来的婚事,有谢家在太子就倒不了。

只是想到往日里父亲最为愁苦的事,敷衍的点了点头,道:“听闻太子资质平庸,且性子亦是那软弱无能之辈,这样的人如何担当得起一国天子,更何况将来你嫡姐入主东宫,你的日子怕是更为艰难……”

她都能看出来谢婉嫣佛口蛇心,更何况谢妤薇这个当事人。

谢妤薇从未听公主府里的人议论过太子为人,听得更多的人太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是个难得的性子温和的储君。

如今听宋南歆这么一说,心里更加确定了谢舟昱的野心。

若不是谢家野心勃勃,宫里那位又怎会对身无任何官职的谢家“家主”下那等剧毒,因为谢家同太子联姻,让他感觉到了危险,而非同自家妹妹亲上加亲的开心……

一旦谢婉嫣及笄之后入主东宫,当今怕是夜夜被噩梦惊醒,日日难眠。

所以才想要谢舟昱死,谢舟昱一死谢婉嫣入不了东宫,皆时只需要慢慢重新给太子择位太子妃,或者让谢婉嫣出点事,就能彻底绝了谢家女嫁进皇家的心思。

如若不然,当初圣上怎么会不娶谢家女为妃,难道真是因为谢家当年无女入宫吗?

“姐姐今日同妤薇不过相处半日,待妤薇比亲姐都要好上几分,妤薇心里着实感激……”

说着,谢妤薇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压低了声音在宋南歆耳边到,“宋姐姐待妤薇一片诚挚,妤薇无以为报,只是姐姐出门在外人多耳杂,方才的话莫要再说,哪怕是自己家中亦是……”

宋南歆这才回过神来,她方才的话若是传了出去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我……”

宋南歆四处望了望,心里一时有些慌张,她周围坐着的好歹同是武将之女,若是传到另一边去了……

谢妤薇给人斟了杯茶,“姐姐尽管安心,我们这边儿……她们瞧不上,下人也都让我遣远了……”

“还是妹妹细心,我虽年长你两月,心性却是不如你……”

谢妤薇无言的微微一笑,正欲开口,就见远处一小丫鬟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小姐……少爷他……”

见周围有人,小丫鬟飞快的附在宋南歆耳边低语几句,宋南歆面色一变立马起了身。

谢妤薇见状连忙拉着宋南歆的手,柔声问道:“姐姐可是出了急事?”

“嗯。”宋南歆点了点头,着急道:“家兄在塞外向来无形无状惯了,今日来了公主府怕是得罪了贵人……”

谢妤薇起身站在了宋南歆身边,“姐姐莫急,妤薇同姐姐一起过去……”

今日之事尤为的多,明显是冲着宋家去的。

谢舟昱要拉拢宋家,那她就得护好宋家。

公主府内除了海棠花开的盛,梨花也开了一片。

尚未盛开的荷花池畔,两三个少年吵的面红耳赤,若不是身边的仆从极力相拦,怕是现在已经打了起来。

“云州莽夫!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爹不过一届守门将,还当自己是大将军呢!?我呸!乡野蠢夫!”

对面的玄衣少年气的抬脚对着空气踹了两脚,“狗娘养的狗犊子,你给老子再骂一句试试?”

“骂就骂,云州莽夫!乡野蠢夫!我……啊……”

还没等人骂完,玄子少年就冲了出去,扑在人身上,挥着拳头就往那蓝衣少年脸上招呼,任人怎么拉都没拉开。

一直到身下蓝衣少年那张脸被揍的像猪头,才被人拉了起来。

谢妤薇在边上看的分明,刚才玄子公子之所以冲出去是因为拦着他的两个突然松了手。

而蓝衣公子本可以躲开,却被拉着他的两个小厮摁在了原地。

且两人厮打成一片时,蓝衣公子身边的小厮拉扯玄衣少年时手在少年身上一阵乱摸。

那绝对不是拉架的手……更像是在少年身上……撒东西……

没等谢妤薇反应过来,身边的宋南歆就冲了出去,“二哥……你在干什么!?你忘了出门时爹怎么叮嘱你的了?”

“可这狗犊子骂爹!!!”

“宋南阳!!”

宋南歆在看清地上的少年时,声音猛地高了几个度,“这里是江州!不是云州!你……”

“姐姐……”

谢妤薇上前打断了宋南歆,“俗话说百善孝为先,身为人子哪有任人侮辱父亲之理?”

说着,谢妤薇这才转身看向地上肿成猪头的男子,“这位公子……不管您身份如何,如今您且尚在公主府,你既受家父之邀前来做客,断没有得罪主人家客人之理……不知公子究竟出自何府?竟然不将家母长公主,家父驸马爷放在眼里?”

宋南歆跟宋南阳也没想到谢妤薇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偏架”,且其说的有理有据,竟让在场的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你…你胡说!明明是那云州莽夫动的手……”

李晟文虽是江州总兵之子,可家中一直想要搭上平阳侯府,是以林家人不喜宋家,那他就必须针对宋家,只是没想到今日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进去了不说,现在又要得罪谢家跟长公主。

“山野粗人野蛮无状!哪怕是到了驸马爷面前,我也有的说理!”

“你嘴巴再不干净试试……”

闻声宋南阳忍不住的又往前走了几步,却被宋南歆拉了回来,“二哥!”

谢妤薇在宋南阳路过身边时鼻尖微微动了动,瞳孔微微一缩,朝不远处的兰桃递了个眼色。

后者不动声色的上前,谢妤薇附在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兰桃看了眼宋南阳飞快退了下去。

池边闹剧很快吸引了不远处的男女眷注意,谢妤薇远远的看了眼平阳侯府的林欢,轻轻扯了扯宋南歆袖子,“姐姐……人多眼杂……”

宋南歆一把拽着宋南阳就走,只是宋南阳临了还不忘对着那猪头脸又骂骂咧咧几句。

“妹妹见笑了,家兄自幼在军中长大,军中人向来性野,是以……”

谢妤薇被宋南歆的话逗的笑了出来,“姐姐莫不是忘了,妤薇亦是生在乡野间……”

“哎呀!你瞧我这脑子!!妤薇妹妹莫怪!妤薇妹妹如此以诚相待,我们云州儿女亦是重情重义之人,日后你我便是亲姊妹!”

说着,宋南歆凑在谢妤薇耳边小声嘀咕道,“离你家嫡姐远一点,方才我们在凉亭外时,我瞧见好几回她远远的盯着你,我瞧着她看你的眼神总觉得不是好事……”

“妹妹省的。”

谢妤薇闻言微微低了低头,看来刚才那桩事后宋南歆将她当成了半个自己人。

“你啊……性子太软了……明知她在借我辱你……”

宋南歆今日经历了这么些事,对谢妤薇刚才的维护,原先的戒心也算是放松了一二。

不久后,兰桃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悄悄地将两个香囊递给了谢妤薇。

谢妤薇将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确实是自己房中的草药,“姐姐……今日妹妹同姐姐一见如故,想到再过一月余便是浴兰节,江州不似塞外,每年只要入了五月四处毒虫瘴气横生,妹妹做不了旁的,只能将这两个驱虫香囊赠予二哥哥,宋姐姐……”

宋南歆诧异的接过香囊,一股清新的药香味儿扑面而来,心门对个半路捡来的妹妹又松软了几分,“妤薇妹妹这般贴心…姐姐我实在是…”

她说过去几年每每一入夏在江州的日子分外难熬,原来症结在这儿。

想她宋家在江州五年有余,却从未得江州人真心相待……

“姐姐既当我是亲妹妹,又何须言谢。”

“嗯!以后你就是我宋南歆的亲妹妹!!”

相比于宋南歆收到香囊后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刚才还是混世魔王的宋南阳黝黑的小脸腾的一下红了个彻底,“我……我……妤,妤薇妹妹……我……我……”

宋南阳“我……我……”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在谢妤薇不解的水眸下将香囊匆匆忙忙的塞进了腰带里,临了还特意别了两下以防露出来。

宋南歆茫然的看着宋南阳,“二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我过去走走……”

说完,宋南阳看也不敢看妹妹身边娇小可人儿的谢妤薇。

“妹妹别介意,我二哥他以前不这样……”

“无妨,南阳哥哥也是性情中人,同江州的文弱书生自是无法比的……”

谢妤薇抬眸远远的看着宋南阳的背影,宋石安是如何的品性才养出了两个如此纯粹质朴儿女。

只愿日后这位将军能有个好的退场。

僻静一角,青衣男子听了下属的汇报,轻扣石桌的手微微一顿,“香囊?”

“是……”

下属弯着腰,抬眸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只是那张假脸上看不出情绪,片刻后才听人道:“可检查过香囊?”

“香囊是兰桃姑娘按照二小姐吩咐亲自调制的……只是药材出自玉竹苑二小姐闺房中……”

“闺房中……”

谢舟昱咳嗽了两声,还没来得及吩咐,就听后园那边传来一阵喧哗的吵闹声。

“不好了……二小姐失足落水了……”

“快来人呐……”

众人寻声赶过来时,谢妤薇已经在湖里喝了好几口湖水。

“唔……救……救命……”

“二小姐……二小姐……来人呐……”

岸上的丫鬟婢女急得只会在边上扯着嗓子喊,竟然没有一个愿意下水。

谢妤薇看着这一幕眸子沉了沉,刚才谢婉嫣身边的大丫鬟过来传话说长公主寻她,她知道谢婉嫣心里没憋着好,却也乐得“成全”她。

毕竟,她是真的想看看谢舟昱究竟把谢婉嫣养的到底有多废物有多蠢。

宋家兄妹也寻着声赶到了湖边,还没等等宋南歆下水,边上的宋南阳眼疾手快的甩出腰间的长鞭将几个行迹鬼祟的男子卷起摔在了湖边的礁石上。

“小妹,看好这几个鬼鬼祟祟的下人!”

说完,不等其余的人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宋南歆得了哥哥的话,同样从腰间抽出藤鞭将那几个想趁乱下水的男人,抽的在地上嗷嗷直叫唤。

“嗷…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嗷嗷……痛……”

几个人被一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用鞭子抽打,没一会儿身上的衣物便破烂开来。

更是痛的在地上毫无形象的直打滚求饶。

闻声而来的众人在见识到宋南歆狠戾无比的鞭法后,更是不敢靠近湖边半步,生怕宋南歆的鞭子不长眼抽到他们身上。

谢妤薇在湖里喝了几口水,却也没有真正的淹了水,宋南阳为了避嫌同样用长鞭卷着谢妤薇上了岸。

“咳……咳咳……”

谢妤薇刚咳嗽两声,边上的宋南歆连忙将外衣罩在了谢妤薇身上,低声道:“这边人多眼杂,回院里换身衣裳再来处理这些人。”

闻言,谢妤薇看了眼相貌粗鄙不堪的几个‘下人’,目光里满是冷色,附在宋南歆耳边道:“公主府绝不会有这种下人,让南阳哥哥送他们去见官!”

宋南歆只稍稍看了眼边上的宋南阳,后者立刻意会,立即招呼着自己的小厮,“来人,给小爷把他们几个绑了!敢到公主府行窃图谋不轨!小爷让这个杂碎有来无回!”

“不……贵人……误会了……我们……我们是受……唔……”

开口的男人话还没说完,变双眼发直的朝地倒了下去。

而另外几个也没好到哪儿去。

谢妤薇看着地上晕过去的男人,再看了眼几人身边飘着的几朵海棠花,心中冷意更甚。

她这个好父亲的心还真是偏没边儿……谢婉嫣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毁她清白,谢舟昱第一时间想的却是帮谢婉嫣封口。

呵……是啊……谢婉嫣毕竟是他养了十四年的“太子妃”。

而她谢妤薇算什么……

宋南阳察觉到了有人在背后却也没管那么多,依旧招呼着小厮绑着晕过去的几个男人就往公主府外去。

谢舟昱手上捏着朵刚摘下来的海棠花,远远的看着谢妤薇离开的背影,轻声道:“那几个男人的手脚全砍了。”

“是。”

身边人正要走,却听边上的男人继续吩咐道:“今晚公主府里的暗卫全撤掉…只就几队日常轮值的护卫。”

“家主……”

“照我说的做。”

“是。”

谢舟昱把玩儿这手里的海棠花,心里竟有些期待那个二女儿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

女鹅:爹爹,现在作得死将来都是要还的。

谢妤薇一路在宋南歆的保护下,没让几个人想瞧热闹的人瞧见她这幅狼狈的模样。

“妹妹……今日你府上事多,姐姐不好久留。”

谢妤薇点了点头,有气无力道:“今日劳烦姐姐了。”

宋南歆见谢妤薇着实受了惊,轻轻拍了拍人肩膀,“你我姐妹何须言谢!”

想到这世家贵女之间你来我往的小手段,宋南歆不屑的嗤笑一声,“在我们云州,女儿家从来都不是拘泥于后院的人,名节更是……边塞多的是女人夫亡后改嫁,只有那些酸儒之辈才会要求女子守节守礼!呸!”

宋南歆边骂,边在谢妤薇耳畔低声道,“我二哥性子直,我怕他应付不来你们这儿的老油子,我去帮忙看着点儿!”

闻声,谢妤薇眼眶微微泛红,“姐姐……”

“好了……我说了你是我亲妹妹,谁欺负你,就是欺负我。”

宋南歆匆匆忙忙的走了,谢妤薇望着人背影,心口微动。

不过半日的相处,宋家兄妹待她却是如此的赤忱赤心,而她自己的家人…父母…对她就只有算计,跟利用。

谢妤薇回玉竹苑没多久,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后脚就赶了过来,“长公主让我给二小姐带句话…今日之事关乎二小姐清誉,莫要闹大的好。”

闻言,谢妤薇面色冷了几分,垂眸掩下眼里的冷意,柔柔道:“嬷嬷……妤薇落水至今从未说过什么话,母亲大人是不是误会了……”

那几个宵小之徒先是被宋南歆打的半死不活,而后又是被宋南阳绑着去了衙门,她这个二小姐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能怨到她的头上。

想也是谢婉嫣心毒却没脑子,出了事只能去找晋宁长公主来拿捏她这个软柿子。

家丑不可外扬……哼……如果谢婉嫣不再是“准太子妃”呢?

面上太子妃,私下却同林家人私相授受……

谢婉嫣……既然你要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二小姐……”

那嬷嬷还欲说些什么,谢妤薇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对身边的兰桃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兰桃点了点头,“回二小姐,都收拾好了。”

“那就好,没有落下的就带着东西走吧……”

说完,像是才想起边上的嬷嬷似的,朝人软软一笑,“父亲身子不适在谢府修养,祖母特许妤薇在父亲身边近身伺候,现在时辰不早了……妤薇还要回谢府伺候父亲汤药,就不去母亲院儿里请辞了……”

言毕,朝嬷嬷微微福了福身,带着兰桃转身就走。

这个公主府她怕在待下去,指不定今夜公主府里要没几条人命。

在她的字典里,就没有忍辱负重,委曲求全这八个字。

晋宁长公主得到嬷嬷回话后,气的直接将手里御赐的摇扇直接摔了出去。

“她现在是知道自己有祖母的庇佑便不将本宫放眼里了!?这个孽障!!”

“殿下……莫要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谢婉嫣见此心中更是慌乱,谢妤薇若不在公主府,想要拿捏住谢妤薇就更难了,“母亲……”

“你给我住口!你真当我不知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是怎么来的!?”

这两日府上本就事多,先是驸马中毒后是孔嬷嬷毁了容,再加上赏花宴上种种状况接连不断,她就是再没脑子也想得到这背后有谁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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