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安王爷自不在这事儿上打她绊脚,与她说一声,“去罢,路上小心。”
苏一收胸弓腰退出隔间,心跳就在嗓子眼儿那里。她抚胸顺了顺气,下了楼梯去找小白。小白这会儿已把壶里白毛尖儿泡的茶吃了大半,却也不知用的什么吃法。细揪起来,怕这才是驴饮的法子。
苏一气息微乱地落了座,双手叠搭在茶桌上,瞧着他说:“托你的福,王爷答应了。”
“托你自个儿的福。”小白把茶壶里还剩的些许茶水,往几个杯子里分上一分,“我不过是带你来撞个运气,这事儿还得看他想不想帮。他若是不想帮你的,别说我带你来找。就是大庆殿里坐的那位,不下道口谕黄旨,也不定请得动他。”
苏一没细听他说什么,只埋头将他倒出的茶一杯杯吃了些许,罢了起身,“我帮你吃了一半儿,余下的你自个儿饮了吧。我这会儿要回趟家,瞧瞧我爷爷,好叫他放心。王爷说了,明儿叫韩总管带着府上的侍卫到铺子上找我。这渭州人多是不认识王爷的人,却只有少数是不认识王府侍卫的。”
小白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见她要走,自个儿也不愿在这多坐。他撂了手里的茶吊子,随她一道儿起身,“那我陪你走一遭,横竖今晚不当值,有的是时间。才刚王爷拧折了人手腕子,你回去若是撞上了,不定又有什么事儿。保险些,便带上我。”
苏一见他说得有道理,并不推辞,应了让他一同随往。
出了憩闲苑,已是傍晚时分,日头斜了西。街上铺子前的彩旗浸在夕阳残辉中,风过抖震几下。这时辰,人迹少了许多,夕阳下的街道便显得有些苍凉。
苏一撵着步子,心里想着明儿的事。照王爷说的那个意思,定然是想利用王府侍卫去打压周家一家子,把他们撵个干净。有韩肃和一列侍卫在,以王府的名义替她撑腰,她自然做什么都可以,场面上是镇得住的。沈曼柔是渭州太守家的小姐,那再大也不能大过了王府去。咸安王爷虽然是闲王,到底身份尊贵,压了沈家太守大人好几头,出个头处理这事儿还是不成问题的。
然咸安王爷虽那么说了,她却仍是要紧着性子的。不能有了倚仗,就骄纵得没了约束。譬如,如果她要了周家谁的命,那可也是王府的罪孽,旁人说道出来,王爷的名声便不能再像往前那般。是以,点到为止,又能解了心头之恨才是最好的。
苏一和小白一路进了镰刀湾,依着常走的路过桥穿巷。这会儿她是无家可回了,直直奔了家里的草堂而去。那草堂显得简陋破败,深灰的茅草常年经雨打淋,早烂了大部分,大抵连唐时杜甫诗里所云的草堂也比不得。她推开门往里瞧,见得苏太公打了张地铺蜷在草堂一角儿,最是叫人心疼的模样。
而苏太公听得门响,忙翘起头来。见是苏一,又把头蒙了回去。他是越发没脸见自个儿这孙女了,只好把老脸尽数挡掉了。
苏一进门过去他跟前儿,在稻草铺的褥子上跪坐下,手搁到被子上,声音轻轻,“爷爷,你这个样子做什么呀?您养我这么大,难道因这点事我就真不管不顾你了?我今儿来告诉你,我找着人帮忙了,明儿就把房子要回来。您心里要是憋屈,您就好好想想,明儿怎么泄您心头的愤。”
苏一话音落了半晌,苏太公才慢慢拉了被子露出头来。他撑着手坐起来,胳膊架子直颤,“是爷爷的不是,当时不该不听的话,还将你撵了出去。要不是一一你留了一手,这会儿怕是真要不回这房子了。我早也想好了,那样儿我必是要与他周家同归于尽的!咱们管他们住了十几年,到头来就得这些好处么?!”
“您这会儿明白了就成。”苏一仍是安慰他,“不晚的。”
苏太公吞了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