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锦意双手紧紧揽住外祖母的腰,埋在睫毛下的眼眶酸涩通红,耐住颤抖的身子,不停地顺着气,待在外祖母的怀中不愿意出来……她生怕,她瞧出什么。
上辈子,拒婚之后,她便没再见过外祖母。她病,外祖母也病,她那时还责备外祖母不来看她,最终等来的便是外祖母的死讯。
而她见过的外祖母,从未像今日这般满身病态过,她一向精神矍铄。
这一病,外祖母头发都白了不少。
是她,未曾尽孝。
泪,越发不值钱了。
“软软,怎这般小孩子气,快从我这老太婆身上出来吧。”张老太太不停地用手抚慰着外孙女的瘦弱的肩膀,脸上尽是宠溺。
“不要。”女儿家的娇俏声,多出了些任性。
“外祖母许久未见软软了,便是叫我这个老太婆见见吧。”
“不。”又是一声闷哼,不离近些,是听不出来的。
张老太太眸上依旧含着笑意,不痛不痒地拍着外孙女的肩膀:“再不出来,祖母要被勒坏了。”
洛锦意这才不情不愿地将身子扯了出来,垂着头,不去看人。
张老太太瞧见摇了摇头,也不说,用满是褶皱的手扶住外孙女的小脑袋,只是一眼,便一愣,紧接着眉头紧皱,她家宝贝外孙女被谁欺负了,怎就哭得这样伤心!
“衡王家那小子欺负你了?”
洛锦意摇头。
“那是谁?”
“外祖母。”这两个字极小声,却还是被张老太太听个正着。
老太太松了一口气,抚了抚外孙女娇嫩的脸蛋。
“外祖母如何欺负软软了?”
“生病不告诉我……”
噗嗤一声笑在房内蔓延开来,张老太太拍了拍孙女的手,拿起帕子给那泪人儿抹起了眼泪,语气中依旧是笑意:“是外祖母的错,往后再病,定是要我家软软给我治病。”
洛锦意这才笑颜敞开,眉眼弯弯地看着外祖母,用细嫩的脸蛋蹭了蹭祖母的手,好不欢喜的模样。
都将张老太太看呆了去。
怎就又美了,到底是她张笙的外孙女,现下虽是病着,却仍旧是个大美人,这般的模样配谁家都是绰绰有余的,她也不怕那衡王五公子会不喜她家锦意。
这般的艳压群芳的貌,冰肌玉骨的身,又是这样的好脾性,连她一个当外祖母的都忍不住去多看几眼,如何会让人不喜!怕是找也找不到像她家这样的女儿了。
软软与你王爷之子相比,只不过是出身差了些,可她家也不差呀!有钱啊!就是垫上整个张家,也容不得旁人蹉跎她唯一的外孙女。
“外祖母,你快些躺床上去。”这边,矫情够了的洛锦意很是强势地拉着外祖母的手,叫她躺在床上,扬言自己要诊脉了。
张老太太无奈一笑,任由亲外孙女牵着,重新回到了床上。
方才摸过脉,洛锦意面色便沉了下来,忍着眸中的怒意,含着笑,叫外祖母贴身伺候的洪婆子,端来了外祖母日常吃的药渣。
此刻谁都不敢吭声,由着少东家挑拣着方才拿来的药渣。
“外祖母日日喝这药?”
“回禀少东家,是府上的大夫开的,是要日日喝。”洪婆子赶忙规规矩矩地回答。
屋子里,便是个个没敢多言语的,谁敢不尊敬少东家?若是惹得这位祖宗生了气,往后这张家,也别妄想待了。
若是再有些本事的,让少东家气的发了病,怕是要被东家活活打死,丢去喂狼。
只能服气,谁让这东家只有这一个亲外孙女,还偏生长得怜人,自小一身子病,谁都不敢得罪。
“哪家的大夫?劳烦哪位婆子去喊来。”这声音虽是娇弱客气,暗中却又一番不容置疑的气场,让人听着不敢去耽搁,跑着出去了。
没多久,大夫就来了,是张家自家铺子的大夫,洛锦意见过多次,往常也过来给她诊治,也算是面熟了。
那大夫听了少东家的吩咐,拾起了那药渣,开始识药。
“怎会有这般多的天仙子!”
“足足有我开出的药方数倍!”
那大夫脸色大变,赶快伸手给张老太太诊脉,脸色越发深沉,直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