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放心,奴婢们一定将娘娘您和小皇子伺候得好好的,皇上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娘娘您的。”
“啊……呵,是啊。”何依落只得打着哈哈,转头看看小喜子。小喜子会意,忙差着两个丫头去御膳房要最好的膳食伺候着,才将她们支了出去,过来对着何依落道:“娘娘,您有喜的事儿,得让皇上赶紧知道。”
“这都是其次了。小喜子,这事儿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只当掉包了徐卿婷身边的宫女,揭穿了她,就万事大吉了,怎么好像越来越复杂?这个昶王……他在说谎。”
“小喜子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啊。不管怎么样,好歹娘娘您没伤着,这日后我也好给皇上交待了。”
“可昶王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调兵遣将?他还假传皇上的旨意要我做什么皇后?这又是想干嘛?”
“这……依小喜子之见……娘娘,昶王他很可能想要坐那把——龙椅。”
“你说他想做皇上?”
“这不是我说啊。我只是觉得,如今大家都知道宣毅皇上不在了,而大皇子也死了,这不就剩下昶王了吗?以刚刚在大殿上的样子看,这文武百官中,一定有不少已经被他收买了。”
“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分三拨。一拨,是太妃徐娘娘的党羽,也是上次徐长德贪污一案所侥幸逃脱的官员,这次倒是都被暴露了。另一拨,是一直维护皇家正统的忠臣良将,只是被重重阴谋假象所蒙蔽了。而这第三拨……”
“肖昶的党羽。”肖奕扬淡淡地说,却含着一股忧郁的沧桑。
“是。怀疑来怀疑去,最终还是没能避免这种可能性。扬,依你所见,肖昶现在有多大的实力?”
“比你我所能想象的,大许多。根据你的描述,可以断定,在丞相和御史这些位高权重的官员中,便有他的同党。而且他隐藏了不是一日两日了,和西夜王勾结策划一系列阴谋的……就是他。”最后三个字,他说得颇为艰难,尾音带着些微颤,听得出,今天的结果,让他自己的感情上,并不好接受。毕竟……是自己信任了二十几年的兄弟。
千尘蓝眸看看他,不由得上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现在看清楚,不算太晚,我们还有时间。他现在要善后和处理太妃与肖琮罡留下的烂摊子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而且,如何让所有的朝中大臣都愿意承认他,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是。但也不能低估了。目前对我们唯一有利的事,就是他终于走到了明处,那么我们就能看清楚,他和他那些党羽都想要做什么。这些毒瘤不除,天启永无宁日。”
“现在整个皇宫里的异己几乎都被他一网打尽了,他连自己的母亲、哥哥和表妹都不放过,真的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扬,万事小心。尤其是你自己,不敢有丝毫的闪失,否则,江山就真的顺理成章成了别人的……就连……”说到这里,千尘突然就顿住不再说了。
好一会儿,肖奕扬才挑眉瞧瞧他,看他一脸纠结,他的眉心蹙在了一起,紧跟着问:“什么?他在打她的主意吗?”
“你的丫头她……有喜了。”
肖奕扬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落落她怀孕了?”
“肖昶不会傻到重蹈肖琮罡的覆辙,所以,说她有孕了,肯定是真的。不然,他也不会利用这个小皇子的存在,让她去做皇后。”
刚刚上扬的眉端一瞬间又紧蹙,肖奕扬的脑子跟着飞速转起来。
“百官都认为这是你的旨意,如今何依落身怀唯一的龙脉,而她又为揭穿肖琮罡而为朝廷出了那么多力,更重要的,她身后还罩着何老将军和国父大人的光环,又传说她掌握着巫山宝藏的秘密,所以,她做皇后,没人会反对。可皇子出生了,不能没有父皇,皇后被册封了,不能没有皇上。自古以来,兄死继嫂、弟死收妻的收继礼也并不鲜见,宫廷之内亦不乏此例。呵,肖昶的手段,可比肖琮罡直接得多。”
“我要入宫一趟。”
“不可。”千尘一步拦住眼看就要往外走的肖奕扬,“别意气用事。我知道你想见她,可是你万一这个时候暴露了,就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她。肖昶此刻对皇宫的把守简直密不透风,别说是你,就是传个信鸽进去,也会直接被射杀。你得忍着。”
“那么你去……”
“我也不能去。怎么说来,我这次也是以与肖琮罡合作的名义出现在肖昶面前的,如此之快就倒戈肖昶,他不会信。所以,我现在没有理由再出现在皇宫里。”
肖奕扬的拳头禁不住越握越紧。千尘说的没错,这道理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可是……那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扬,别忘了,宫里还有额吉娜。你当初安排她回宫,其中就有着要她去保护何依落的想法。我想,在这个时候,额吉娜会帮她的。因为她知道,帮何依落就是帮你。”
“呵,果然是亲兄妹,你如此了解她。而我,似乎是凭借着某种优势,反倒在‘利用’她。”
“‘利用’谈不上,因为她只要认准了,肯定是心甘情愿的。也许,这就是她的劫。”
“我只是担心,这些事情把落落搞糊涂了,她心里没底,会胡思乱想。”
“这个时候,你只能选择相信——你的落落丫头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弱。起码这次,在宣德殿上她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让我刮目相看。扬,既然,她是你认定的女人,那么,你的女人就该为你分担,不是所有事情都只能由你保护着她。”
“我不能还等着他来保护我,他自己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他现在最关键的是要保护好自己。小喜子,你别再想什么办法去和皇上联络了,万一反倒把他给害了,你死十次都不够赔的。”
“这……小喜子知道。可娘娘,您现在不但怀着龙子,还被困在昶王的控制下……”
“我不信肖昶他能把我怎么样。他当那么多人的面说皇上有密诏要我做皇后,那他敢对我怎么样吗?我倒要看看,他要什么时候让我登上皇后的宝座,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给绑了,好好问问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娘娘,要是皇上让您做皇后,小喜子我一点也不奇怪。可是这话出自昶王之口,只怕有什么诡计在里面,娘娘您一定要千万小心。这宫里的事儿,自古以来不能说、不可说、不敢说的太多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甚至自相残杀、六亲不认,没有什么做不出来。”
“我知道,说书的段子里讲得也不少。不过……这才亲眼瞧见。”即使是亲眼瞧见了,也还是不敢相信,那个手刃亲兄的,竟会是一贯温和而与世无争的肖昶。
何依落喝完小喜子送来的保胎汤药,正想要屏退了他歇息,就听远远地传来一阵阵的敲锣声,那“咣咣咣”的声响让何依落打了一个激灵——听到这声音,就是出事了。
“小喜子赶紧去看看。”
小喜子忙应着,一溜烟地就跑了出去。小锦、小园两个人听着也紧张,跟着又跑到了何依落跟前,生怕有什么祸事又要降临到锦园宫来。
不消一会儿,小喜子就打听出来了——的确是大事——太妃娘娘,自缢而亡。
据说太妃徐娘娘就在明德宫大殿前的横梁上,用三尺白绫上吊死了。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待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开始僵了。
第二天,有传言说婷妃娘娘变得疯了。于是,昶王也不再追究她参与谋反篡位的罪责,下令将她贬为庶民,送出了宫。
接下来的十几天,太妃娘娘和肖琮罡结党营私、贪污谋反的一系列罪证都被暴了光,连同肖琮罡和西夜王秘密往来的信函都被肖昶搜查出来。铁证如山,曾经暗中追随太妃娘娘的余党,全都没有逃得掉,砍头的、抄家的,毫不手软。
这一下子,昶王成了铲除乱党、救朝廷于水火的大功臣,立刻得来的众多臣子的拥戴,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期望昶王能够在这个危急时刻一统江山。
没几天就到了年关,越来越多的呼声开始在民间百姓中流传,都说跟着新年的到来,天启也要改朝换代了,昶王将会是更加威武强势的新君。人们似乎对此都充满了期待,除夕夜的爆竹也响得格外热闹,好像是在为新皇的登基提前庆祝一般。
时事如此瞬息万变,着实让何依落应接不暇,但从这越来越有倾向性的趋势中,她也越来越看得清肖昶他一个个举动的原因,和一步步的目的了。所以她也放弃了要向他追问清楚的想法,让自己在锦园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省得再去惹什么不必要的是非。
可是,没料到的是,大年初一的中午,肖昶自己却登了锦园宫的门。
宫里的人已经没人敢拦昶王殿下,看他阔步而入,守门的小太监溜着墙角就去报给小喜子。小喜子二话不说,踩着小快步就往园子里走,果然看到昶王仰首挺胸地走过来,眉角露着飞扬神采,那锦缎披风也随风扬起,自有一番潇洒。
“奴才见过昶王殿下,恭祝昶王殿下新年吉祥如意。”
肖昶只淡淡扫了眼,一边还往里面走着,一边问:“落妃娘娘在做什么?”
“昨儿个外面爆竹太吵,娘娘没睡好,现在在补睡午觉。”
肖昶听罢也没有要停步的意思,小喜子赶紧又往前凑,“昶王殿下有事儿,待娘娘起身了,小喜子帮您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