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不是想我,是想女人。”何依落甩下一句话,一把接过老师傅手里的马缰,翻身上马,策着“红豆”就狂奔而出,后面的牵马师傅和保护着的侍卫急急跟了上去。小喜子看着那背影,真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啊。
再行了半日的路程,便来到了沉州城内。这里自然不如京城繁华,也不如一路而来的各个大城镇气派,但看上去也颇为井然。
先行的人马已经通报了沉州知府,那知府大人诚恐万状,却因为提前知会了不可声张,所以便带着大小官吏,都身着常服毕恭毕敬地迎在了府衙两侧。
人马队伍端端地在府衙门前停稳当,小喜子打开车门,挑起帐幔,肖奕扬却只是倚坐在了边上。那知府大人领着众人便要跪拜,他一抬手止了,“沉州知府吴大人吧。”
年过半百的吴大人弓着腰上前忙拜见,“臣正是。”
“不是说我只是来歇歇脚吗,何必劳各位大驾。”
“这……这……”
小喜子忙上前递话:“吴大人,我们杨公子路经此地特来拜访,不劳烦其他大人了,都请回了吧。”
“是、是。”吴知府应着,忙吩咐了下去,那些还没摸清来人何种状况的大小官吏很快就都退走了,他才又恭敬地垂首立在一边听候吩咐。
这时,肖奕扬才跨步而出,走上前两步抬头看看门额上的金字牌匾——“沉州府衙”便停住了,似乎并没有这就进府的打算,只是转过身来悠悠地对着知府大人:“如果朕没记错,吴大人是前朝毅宗五年考取的功名,为朝廷效力至今已是十七载。而宣毅元年更被朕钦点至沉州为地方父母官,至今也四年有余了,对吗?”
“正是,皇上字字句句都没错。”
“吴大人自觉得管理得如何?”
“这……臣有愧,虽每日殚精竭虑,不敢辜负朝廷给予的重任,更不敢枉费了皇上一片苦心。沉州城内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奈何沉州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城内面积小,城外所辖范围却颇为辽阔,又多为山地,因而总有些深山腹地管理无暇,滋生了些刁匪恶霸,实在扰人心神。”
“好,吴知府能说出这一番话来,朕深感安慰。刁匪虽在深山,如果滋长猖獗得不到必要的震慑,早晚会蔓延出来,侵噬到这片祥和。看来不是吴知府不懂得,而是不得法。朕倒有个建议——化整为零,逐一攻破。不要等着刁匪来扰,而是我们去扰刁匪,让他们没有了能滋长的土壤,自行灭亡。”
“看来不是吴知府不懂得,而是不得法。朕倒有个建议——化整为零,逐一攻破。不要等着刁匪来扰,而是我们去扰刁匪,让他们没有了能滋长的土壤,自行灭亡。”
“这……”
“沉州城不是面积小吗,那吴知府何不将沉州多建出些城来。山地多,却不会荒无人烟,那么以山为单位,将山民山寨集结为一座座山中之城。火光多了,黑暗就少了。自古只有鬼怪怕日光,哪有日光怕鬼怪之说。”
吴知府听着听着就连连点头,那嘴边的胡须都激动得打起颤来,“皇上说得极是,极是啊。”
“有那每年出兵剿匪的银钱花费,尽可以多用在集结建寨之上,如此,才是一个良性的循环往复。”
吴知府连连称是,那泛着皱纹的脸上顿时红亮亮的好像得了糖果宝贝的孩童。何依落早坐在了马车边沿看得起劲,心里不由得也跟着有些小激动,就听肖奕扬话锋一转,朝后面看过去,“朕远道而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本来呢,这些怕是要作为责罚的证据,现在呢,朕就当礼物送吴知府了。”
吴知府顺着肖奕扬的目光一直看到了人马队伍的最后面,只见一排侍卫齐齐地押了一帮被捆绑着的盗匪。
“这二十三个刁匪就交给吴大人关押发落了吧。”
“是是,臣明白。”说着,吴知府就吩咐府衙的侍卫带人过去接手过那些盗匪往后面大牢关押。那二十几人刚离了这边的侍卫队伍不远,竟有人得空突然就挣开了钳制想要跑。这一人有了动静,其他全都趁机反抗起来,一时间完全混乱。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那吴知府本也没带出更多的侍卫,何况那盗匪人数众多,在这个当口更是玩了命,一个个彪悍无比,甚至有人挣开了绳索就去抢夺侍卫手里的钢刀。
宫里来的侍卫赶忙就去帮忙,那本站在皇上身边的狄琨也是凌空一跃就往那边冲去。何依落登时也震惊了,这时候哪里坐得住,伸手就去摸自己腰间的匕首——没有。反身回马车里翻腾了一圈——也没有。瞧见了一边儿的飞天索,她再不多想,拿起来就跟着跳下了马车。
何依落抬步刚要往那混乱的地方跑,耳边突然一阵冷风,“嗖”的一声,跟着一道绛红色的闪电一滑而过,差点将她带倒在地。
何依落稳了身子定睛看去,那道闪电原是一个穿着一身绛红色精练短打衣袍的人。而那人已经冲入了混战中,交起手来。一腾空、一跳跃、一踢腿、一挥拳,干净利落、飒飒威风。而那人使的兵器更是神奇,就见那人腰间数道绳索,甩手飞出如利剑,砸落时,那绳索一头的一个环形铁镣便紧紧扣住对方手腕、脚腕、脖颈等处,再用力一拽,那人就好像被钓起的鲤鱼似的离了水面只剩翻腾。
神了!江湖上还有这等神器,还有这等高手啊!
何依落一边心里赞叹着,一边不甘其后,甩着手里的物件就往过冲——自己的“飞天索”也不能落了后啊。
这一冲不要紧,府衙门口的肖奕扬急蹙了眉头,只叫了一声“狄琨”,那正酣战的狄大人一眼看过来,便护过了冲来的何依落。被狄琨正一拳打得嗷嗷叫的悍匪得了空挥起手里的钢刀就往他后背偷袭——何依落看得清楚,甩出手里的飞天索,那尖端银亮亮的勾爪直砸向了那人的头。“咣当”一声,就砸得他眼冒金星,栽倒在地。
何依落一瞧自己得了手,更是兴奋难抑,只想再往前冲。狄琨伸手拦住:“娘娘快退后。”
“大师兄我来帮忙的。小心!”
狄琨转身将她护在背后,一脚直踹来人腹部,用力之大,那人扑倒在地,连叫唤就叫唤不出声。接着扣住冲来第二人的手腕,只听“嘎嘣”一声,那人嗷嗷叫着,就被狄琨顺势抡了半圈,重重砸落在第一人身上……接着第三人、第四人、第五六人……
不消一会儿,二十多人有五六个被其他侍卫抓住重新死死捆绑,剩下的,狄琨手边堆成了小小的人山,那红衣人手里牵了满满一把绳索,所扣之人数,与狄琨不相上下。只剩了最后一个,显然像是个彪悍的领头,被打得满口冒血了,还握着钢刀一副背水一战的架势。
“这个交给我了!”自己还没抓住一个呢,太没面子了!何依落看着那人也就只剩了苟延残喘的份儿,只想捡个便宜,便握紧了飞天索冲了上去。
谁也没料到她这突然的动作,而那飞天索倒是甩得眼花缭乱,眼瞧着直冲悍匪的面门而去,那悍匪却突然一个移步飞转,闪过了飞天索,伸手虎钳住了她的手臂,那钢刀就直架上了她的脖子。
一瞬间,所有人都不敢动作。只剩下了满地的哀嚎。
“都他妈给老子让开!不然,我杀了这娘们!”
娘们?能不能叫得好听点啊?何依落满头的冷汗“唰”就下来了。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么会没逮住他,反而被当了人质?
所有的侍卫呈环形围了一大圈,前面还有狄琨和红衣人,可谁都无法上前。何依落急了,那冰冷冷的钢刀刀刃在自己脖子上感觉得无比清楚,这一刀下去,自己小命就没了啊!到底是该视死如归为朝廷尽忠尽义,大喊一句“不要管我”呢?还是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念头在她脑海里飞速转了三个来回,抬眼穿过狄琨的肩膀和侍卫的缝隙,远远搜索向了府衙门口站着的肖奕扬——他面孔铁青,似乎、似乎正被气得不轻。
你竟然还在生气?嫌我扰乱了你的擒贼大计了是不?你、你都对我这样儿,凭什么我还要对朝廷尽忠尽义啊?
想到这儿,何依落张嘴大喊起来:“救命啊!想不管我的人是乌龟王八蛋!”
这“蛋”字刚喊出了一半,何依落只看见似乎有一枚明晃晃的银光直冲向自己咽喉而来……瞪着眼睛还没看清楚,就听“嘣”的一声脆响,那脖子上架着的钢刀竟应声而断。那银光得要多大的力量,得要多快的速度,得要多准确的角度,才能恰恰震断了钢刀而未伤及她分毫。
而就在那钢刀断裂出去的一瞬间,狄琨和红衣人已经同时冲了上来。那悍匪已是大惊失措,扔了何依落在一边,徒手想要对他二人进行最后一搏。
何依落摔倒在地,惊魂普定,大口喘着气不忘回头看他们打斗。可情形似乎有些怪异——眼看狄琨就要伸手擒住悍匪,那红衣人却把他挡到了一边,自己往上冲。狄琨显然也有些纳闷,接着就再往前,那红衣人便更不情愿了,转手跟他过了两招,只想把他先打退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