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准备好了吧!”他沉声问道。
“怎么来怎么走,醉君楼没有太多我需要带走的东西。”
“是想入向府后样样不缺吧!”他故意讥刺。
“你高兴,随你怎么想。”柳若颜没有反驳,反正事事随人想多说无益。
既然不再卖艺取悦客人,她也就不需要那些华服和累赘的装饰了,或许从此能过简单的生活,是她唯一觉得可喜的。
柳若颜要小翠收拾起一些简单的衣裳,那些华丽的服饰她全送给了醉君楼的姐妹们,反正也不适合在向府中穿戴引来非议,所以她才说没太多可带走的东西。
“没错!我高兴怎么想是我的事,先告诉你,别期待我不会再娶!”向云攸被她的语气激怒,击桌冷声道。
“我从来不敢这么奢望,你要三妻四妾也不是我能管的事。”她温顺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她明白云攸娶她只是想报复,自己哪里会傻得去期待他会为自己不再娶妻,她只是个妾而已,他必然会娶个正妻才是。听说宰相知道他的元配过世,又有意再提亲事,那正妻或许就是宰相之女吧!毕竟这回云攸没有理由拒绝了。
“你知道就好!”向云攸瞪着她,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本来他来只是怕她拒不上轿,既然不是,他也不想再和她争论下去。
“小姐!你何苦这样激怒向公子?”小翠皱着眉心。
“他说什么我都顺从回应,你怎么能说我是故意激怒他?”柳若颜淡淡地笑着。
小翠的眉皱得更深了,小姐怎么突然性情大转变?前两天还愁眉苦脸的,但突然间就彷佛豁然开朗,而且她相信小姐自己知道她那种态度明明会让向公子不悦的嘛!她实在想不通小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夫人!你可以上轿了,有什么东西需要一并带走的吗?”向府的老管家在向云攸离去后,带了几名家丁进来。
柳若颜对他柔柔一笑,指向一旁的一个小箱子。“麻烦你,就那个箱子。”那箱子装的,便是她和小翠要带去向府的简便衣物。
老管家一愣,瞪着那只箱子,他以为她的东西会不少,所以才多带了人来搬,毕竟她可是京城最有名的歌妓,醉君楼的嬷嬷不会亏待她,客人赏赐的东西也应不会少,可是眼前这箱子看来不过能装些衣物罢了。
没有理会老管家的一脸愕然,柳若颜带着小翠掠过他和家丁走出房间。
在大门口,她望了醉君楼一眼,才上了轿。
本来是没什么好依恋的,但她毕竟在这儿过了三个寒暑,嬷嬷待她如女儿,除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之外,她在这儿的生活是自在的,真要离开,心中还是有些怅然若失。她知道自己离开了,就不能再回来。
这三年彷佛如梦一场,来去匆匆!人世变幻不过如此。
轿起了,柳若颜掀起轿帘,回头再看醉君楼最后一眼。
在向府,她能过得比这三年自在吗?她不确定,也难有答案。
当柳若颜一下轿,看见眼前的光景时,只是露出一抹别人不懂的笑意。
“小姐!他们是什么意思?怎么要你从偏门入府,太过分了!”小翠不平地为她抱屈,向家没有迎娶仪式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小姐从偏门进向府,又不是丫鬟!
“夫人,您别对奴才们生气,这是少爷的意思。”老管家一听到小翠的话,便赶紧迎上前对柳若颜解释。
“我没生气。”她淡淡一笑。
“小姐!”小翠可没她的宽容,她为小姐抱不平。
“我不过是云攸从青楼赎回来的一个妾,从偏门入府没什么不对。”她安抚着小翠,并觉得有趣,没想到自己不认为委屈,倒是小翠却为她不平了。
其实,正室都还没过门,她这个小妾自然该从偏门而入,想得通,是她不觉得委屈的原因。
小翠纵使再生气,听小姐这么一说也无法反驳,只能闷闷不乐地皱着一张俏脸。
老管家本来对柳若颜并没有什么好感,也不赞同少爷娶青楼女子过门,但他却不得不发现,她有着不凡的心性,令人乐于亲近,也让他不自觉地开始替她感到委屈。因为他曾听说,不少富豪子弟愿以八人大轿风光地迎娶她过门,与她现在的凄凉岂能相比?
柳若颜就在所有人同情的目光之中,挺直身从偏门进了向府。
一早,向云攸就出现在柳若颜的床前,望见她安稳的睡颜,他不禁觉得恼怒。
他昨夜一晚难眠,几度举足又止,就是无法压抑来找她的冲动,而她竟然好吃好睡?显然换个陌生环境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
他一怒,挥手将桌上的茶具一扫而落。
柳若颜再能睡,自然也被这声音吓得惊醒,她惊慌的看清情况,才兀自吁了口气。看来有人一早心情就不太好,她似乎是不应该躺回去继续睡了。虽然现在天色看起来还早。
她昨晚睡得并不安稳,好不容易睡熟些,又让人给贸然打断,看来真没睡好觉的命。
“茶具惹你生气吗?”她坐起身,叹了口气问道。
可怜的茶具是招谁惹谁了?竟然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她望向一地的碎片,不由得在心中泛起莫名的同情。
“不行吗?”向云攸没好气地回应,重重在椅子上坐下。
“可以,这屋子里哪有你摔不起的东西?”她稍微整理一下衣服便下床,想去收拾那一地碎茶具。毕竟它们是跟错了她这个主人,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命运,她为它们处理“后事”也是应该。
“别捡了!”他不悦的将她从地上拉起。就算生她的气,他也没要她做丫鬟的事。
“啊!”她突然轻叫一声,却随即噤声,将手收到身后。
“怎么了?”看着她奇怪的举止,他皱起眉头质问。
“没什么。”她摇头。
他猛地将她藏在身后的手拉到眼前,这才发现她的手指被茶具的碎片割伤,虽然不严重,但他知道那是自己刚才的粗鲁所造成的。
“这只是小伤,没关系的。”见他铁青着一张脸,她以为他又要不高兴了。他一定认为她去捡碎片伤了自己是活该,更是愚蠢。
“待会儿叫府里的大夫来替你上药。”他沉声道,放开她的手。
“别麻烦大夫跑一趟了,并不太痛。”她反射性地拒绝,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
不过他的不悦如果是出自于关心,的确会让她感动,但她不确定、也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因为他暗沉的眼神中可没有一丝心疼。
“我怎么说怎么做!”他的语气好像不允许他的“所有物”有瑕疵一样,更不容许她的反抗。
“是,我知道了。”她没有和他再争执,这只是小事,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眸光淡淡一转,她转移话题问:“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吗?”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一早你就该去拜见公婆,向他们请安,这你都不懂吗?”他随口说了个理由,总不能说晚上他几乎在门外徘徊了一整夜。
柳若颜讶然张嘴,旋即缓缓地闭上嘴巴,原来她昨天那样就算嫁给他了。本来她以为,至少会有个拜堂的仪式,看来一切都省了。不过她并不介意,那些世俗的仪式省去也好,反正她没指望什么。
昨夜他没有进房是不屑碰她吧!虽然有些难过,但她倒也松了口气。
“对不起!我现在就准备。”柳若颜柔顺地应声。
在她说这话时,小翠端着一盆洗脸水入房。
本来一脸笑意,正要叫柳若颜起床的小翠,在看见向云攸时笑容登时僵在嘴边。讶然地问:“少爷你怎么会在这儿?”昨晚他和小姐圆房了吗?
“我在这儿有什么不妥吗?”他面对小翠,脸色缓和了些,却故意为难地挑眉反问。
小翠脸上的神色,并不需要他花太多心思去确定,她八成是认为他趁半夜侵犯了她家小姐。侵犯哼!多可笑的字眼。
“小翠,来替我梳洗,云攸说要我去向老爷和老夫人请安。”柳若颜替小翠解围,小翠可是她在这府里唯一的“亲人”了。
“可是现在才五更天呀!去向老爷和老夫人请安未免早了些。”小翠端着水走向柳若颜,边不住地以奇怪的眼神看向云攸。
“现在才五更天?”柳若颜还以为今天只是天色亮得晚。
“几更天又如何?”向云攸霸道地说完便兀自离去。
“少爷真奇怪。”小翠皱皱鼻头,忍不住本哝。
“大概是他起床早了,也不许我好命继续睡吧?”她失笑地在青铜镜前坐下。
“哪有这种道理”小翠慢半拍的发现一地的乱象而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攸想喝茶,不小心打破的。”柳若颜不以为意地轻瞥地上一眼。没办法!难不成要她告诉小翠,那是云攸叫她起床的方式?那小翠张大的嘴恐怕更要合不拢了。
小翠愣愣的看着地板。喝个水打破整组茶具?太没道理了。
“来替我梳头吧!不然云攸又要嫌我慢了。”柳若颜不等小翠说什么就朝她吩咐。
“可是现在还早。”小翠愣然地将眼神转向小姐的后脑勺。
“他怎么说,我便怎么做,总之他高兴才好,不是吗?”柳若颜露出小翠难解的笑容,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嘴角似嘲弄地微微一撇。既然要认命,就认得彻底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