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营
柳蓉专注的查看病人,身后跟着缀着个小跟屁虫,小跟屁虫自然是小难民二狗。
二狗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学习能力很强,对于一些基本的医疗护理问题,也上手的很快,或者应该说,学习配合柳蓉,快速确定柳蓉需要什么,提供需要东西的速度很快。
这一点,即便是柳蓉也不禁有些惊讶,不过想到这孩子是个难民,父亲逃难的路上去世,母亲如今救治了好一段时间,却不见好,依旧昏迷,便能了解这孩子这般努力的态度了。
这是怕自己没用,不被需要吧!
也因为这一点,柳蓉除了眉头留给这个孩子三个小时的照看母亲的时间,其它时间都给安排了事情。
当然,都不是重的活,只是简单的拿东西消毒,打扫屋子撒生石灰的事情。
毕竟是个童工,在现代这么使用,可是违法的。
不断重复做这些事情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能让这个孩子明白,卫生对于一个医护环境究竟有多重要,一些小物品如何处置会更好,对病人影响更少。
柳蓉深吸一口气,放下病人的手腕,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你的状况恢复的很不错啊,看这样子在这病房里再呆个四五天就能离开了。”
病人面上一喜:“真的吗?我身上的霍乱真的就要好了吗?我自己也感觉自己轻松不少呢。”病人说着笑起来。
“是啊,按照你的状况来说。已经康复了,但是观察个六天比较好,只要没有其他症状反应,那就是全部好了。”柳蓉认真耐心的对着病人解释,事实上这样的话,她这两天已经说了很多遍,可在她脸上丝毫找不到为不断重复这一句话的丝毫不耐烦。
听着柳蓉的话,西医院里同样在这里看诊的大夫不禁嘴角也学着柳蓉勾出温和的微笑,对着别的病人解释,这是模仿偶像的心理驱使他们去这么做。
他们过去的岁月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这辈子最崇拜的竟会是一个年纪不大还不曾成亲的女子。
二狗看着这一切。对自己拜的公主师傅更加佩服,也为自己是柳蓉的徒弟骄傲。
他在临安的时候也跟着他爹进过城,看过城里坐堂的大夫,那些大夫给病人看诊可都是冷冰冰的。哪里有他家师傅这般当大夫的。每每第一眼便是看人穿着。询问是否付得起诊金,哪里有对病人如此温和。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更佩服他的师傅。
后来他年岁大了,也曾忍不住对着师傅询问。
看了病不就好了,为何还要一直如此耐心的重复回答同样的问题,还不断的将病人询问的病症一一解释究竟是为什么,怎么处理会更好。
师傅只回了一句话:大夫,除了医治病人的病,同样也需要医治病人为自己得病而担忧不已的心。
他虽然不懂,却很认真的记在心里。
直到好多年后,二狗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也真正明白为何要这么做。
那还是他中年后游历大夏,给人看诊,无意中撞到一个病人跑去医堂,将医堂里的大夫砍死,才明白的。
那个医堂大夫给病人看诊时就是各种不耐烦,病人不断的询问病症的状况,觉得自己的病没有被治好,医堂里坐堂的大夫只是一句你没病,直接打发对方,甚至让对方滚不要打扰他坐堂,对方最后痛苦不堪忍受,便愤怒的砍死了大夫。
而对于二狗年纪大了之后的回忆来说,他这辈子最珍贵的地方,也是跟着师傅蓉公主身边看着蓉公主给人看诊的日子。
当然,二狗的两个师兄这辈子对他最羡慕嫉妒恨的地方,也是二狗跟在柳蓉身边真正学医时间最长。
柳蓉没注意二狗钦佩的眼神,处理完这个病人不禁揉揉额头,连着几日不断照顾不同的病人,即便她底子这几年被养的好了无数,也有些吃不住。不过再过几日,这些病人的状况也就差不多全都控制了,到时候就好了。
正在柳蓉打算坐下稍作歇息,突然专门自愿留下打扫病房的粗使婆子张家嫂子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二狗她娘,二狗她娘似乎不成了!”
柳蓉微微一愣赶忙看向自己才收下没多久的小徒弟,便见小徒弟脸色一白,就连准备递给她,专门用来记录病人状况的简易宣纸簿子都掉在了地上。
柳蓉轻轻叹一口气,伸手拉起小徒弟的手,只见小徒弟的手微微颤了一下,随即想找到浮木一般,紧紧握着她的手。
柳蓉用另一只手摸摸二狗的脑袋,轻轻说了句话,才牵着二狗向外走,前往二狗娘亲呆的屋子。
在给病人看诊了几日后,这专门收留疫病隔置出来的院子,已经分门别类出一些病房,然后将病人都分开安置了。
男病人一屋,女病人一屋,如此容易给病人处理卫生。再细分便是按照病情分了,简单的感染霍乱的一屋,因为霍乱引起并发症的病人另用一屋。
二狗的娘亲就是因为霍乱引起了其它的并发症,只是具体的状况却没查出来,把脉毕竟不是万能的,还有好多病症确实是需要医疗仪器的,为了这个,柳蓉还特地让人跑了一趟琉璃坊,说了显微镜的原理,要求琉璃坊和铁匠坊和在一起研究做显微镜,希望能早一些弄出来,通过检查细胞状况,查出二狗的母亲究竟怎么回事,然后设法救治。
可惜,二狗的娘亲等不到显微镜了。
一步步走到二狗娘亲呆的病房,便见二狗娘亲虚弱的睁着眼睛。当看到柳蓉牵着二狗进来,眼睛一亮,眼底是满满的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就仿佛力气全部在第一刻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