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一支军队正在刻苦操练,旗甲鲜明,士兵剽悍,看上去似是一支威武之师。
李小民骑着高头大马,站在演武场中央,看着自己的部下如此勇猛的模样,不由暗自赞叹欣慰不已。
这支兵,是他从御林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壮之士组成,取名为镇邪军,并且给他们安排了大量的训练任务,誓要将他们训练成为一支当代最精勇的军队。
虽然他前世不是军人出身,可是至少也看过了好多回到过去建立军队的,知道在这冷兵器时代,最重要的训练方法就是增加士兵的体力,因此他部下的士兵,每天要背着重物跑上几十里地,才允许回来吃饭,不然的话,就要受罚。
受到这样残酷的对待,士兵们苦不堪言。幸好李小民还舍得花钱,从兵部讨了大量军费,在伙食上费了一番心思,让士兵们每天都有肉吃,而且还从宫中请了几个特级厨师来,让士兵们也能尝到宫廷御膳房做出来的珍馐美味。
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在许多百姓连饭都吃不饱的时代,对士兵们来说,已经很不容易。而且李小民从来不拖欠军饷,跟别的部队比起来,已经是很少有的仁慈长官了。
有的时候,李小民还亲自带队,在路上跑上几十里地。要是在前世,他定然支撑不住,可是现在他苦练仙术武功,跑上几十里地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众将士见主将年纪虽小,奔跑的速度却快,李小民还有意无意地露了几手剑法,打败了军中勇士,因此一众军士都对他敬服,他安排下来的训练任务,也被执行得很好。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士兵们个个体力大增,被上好的伙食养得壮硕如牛,每天训练武技,所用刀法、枪法都是李小民和两个鬼将军一同琢磨出来的,既简单又实力,用在战场之上,最是合适不过。
为了不至于在战场上露怯,李小民还恶补了这个时代的许多军事知识,兵书也埋头苦读了几本,还请来了退休的沙场老兵老将,虚心请教。看在他谦虚好学和所送重礼的面上,那些发挥余热的老先生们也都愿倾囊相授,把自己知道的,一一都传授给了他。至于传授不了的,只有等待将来他到战场上自己去领会了。
现在,李小民骑马站在场上,看着上千壮士,用整齐划一的动作,同声大吼着挥刀狂斩,气势如雷,不由暗自点头,憧憬着哪一天,能带他们上阵杀敌,让天下都知道自己这支军队的勇悍。
有所谓“心想事成”,李小民今天便踩到了这样的狗屎运。正在幻想之际,便看到一个小黄门气喘吁吁地跑进演武场,宣他上殿面见周皇后。据那小太监说,是有贼寇作乱,周皇后有意派他出征。
李小民心中惊喜,抛了块银锭给那小太监,拍马驰出演武场,直向宫廷行去。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肃然持笏而立。绝代风华的大唐皇后,端坐于珠帘之后,轻启朱唇,娇声问道:“众位卿家,永州有贼寇作乱,杀了永州太守,聚众占了永州城,朝廷应该如何应对,众卿家意下如何?”
威武将军秦援闻声出列,向上拱手道:“启禀皇后娘娘,老臣愿率一支兵马,前往征讨,定要斩尽贼寇,重夺永州!”
百官一阵骚动,看着这满面白须的老将军,感叹他果然是宝刀未老,在这般年纪,犹有此等雄心壮志。
周皇后摇头道:“老将军忠心为国,天下皆知。只是将军终究年事已高,鞍马劳顿,恐怕对身体不利。若要征讨,须得另选大将才是。”
秦援一听便犯了难,自己得力的子侄部下,大都率军在外,陈兵边界,防备北赵与陈国的袭击。现在的金陵城中,想要找出一个能打仗的将军,居然都不是容易的事。想到这里,他不由慨叹世事变迁,当初部下猛将如云,现在居然会乏人使用,果然可叹。
左相周泰却持笏出列,向上拱手道:“老臣保举一人,定可将流寇一举扫灭:灵秀真人李小民,领长水校尉,部下英勇善战,金陵知名。若命他统领大军,出兵永州,定可一举将贼寇击破,复我大唐河山!”
百官听了,都有些惊讶。李小民虽然圣眷甚隆,终究只是一个少年,除了会仙法之外,再无别的才能表露出来。周泰却执意保举他统兵出征,这是何意?
有些心思灵活的,便已经在猜测周皇后是不是在培植亲信,以夺兵权。而周泰是百官之首,部下门生弟子在朝中甚多,自然唯他马首是瞻,纷纷出列保举李小民,自称每天都看到他的部下围城跑步,操练之时,呐喊声传遍四野,其英勇剽悍,名传四方,果然是少年英雄了得。若有他统兵出征,必然会不日便奏凯而还。
右相钱松却出班奏道:“启禀皇后,那小民子本是太监之身,如何能统领大军?况且他又无统军经验,若令他出征,只恐众军不服,请皇后明察!”
周泰怃然道:“那依右相之意,该当如何?”
钱松微笑道:“臣保举一人:御林军统领钱伍林,弓马嫺熟,有万夫不当之勇,若奉命出征,定可一举荡平贼寇,不负皇上圣望。”
周泰摇头道:“右相言之差矣!钱将军固然武艺超群,可是为人鲁莽,兼且未经过战阵,茂然让他领兵出战,只怕不利。”
钱松冷笑道:“钱伍林未经战阵,难道那个小太监就是久习战阵么?不过一个下贱奴才,若让他统兵,只怕会让天下人,耻笑我大唐无人!”
李小民此时已经到了大殿门外,用他那超凡的听力,竖起耳朵偷听里面的动静,一听钱松这么说,不由大怒,寻思:“好个老匹夫,敢说我是下贱奴才,跟你外孙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泰和钱松身为左右二相,既起了争端,门下弟子,在朝中为官者也甚多,都挺身而出,努力支持自己的恩相,相互争执起来。一时间,朝堂之上,争论纷纷,喧闹声渐渐大了起来。
只有秦援为首的武将一派,站在二相当中,甚为尴尬,只叹息朝中现在没有什么能打仗的大将,不能拿出去和二相提出的人选相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次打仗露脸的机会丢给其他势力的人了。
李小民在殿外听得真切,心中疑惑:“周泰和我又没什么亲戚,干什么这么帮我?虽然他是我便宜岳祖父,可是他自己又不知道我和他外孙女的亲密友谊……唔,我知道了,是周皇后授意她老父亲这么干的,怪不得这些日子她经常召我去问长问短,又赏些好吃的点心给我,夸奖我老实肯干,原来是想拉拢我!难道是看中了我手中的兵权,或是所会的仙术?看来她们真的不认识什么会仙术的人,没有龟山派的法师做后盾,就算是身居高位的人,也会有些担心啊!”
明白了自己的价值,李小民心怀大畅,心里想道:“既然我这么重要,那么我直接说要娶她女儿,她也该不会严词拒绝吧?”
正在盘算,忽听朝堂上侍立的大太监扬声止住众官喧哗,周皇后清声道:“既然二相决断不下,不如宣李小民与钱伍林上殿,当堂看上一看,二位意下如何?”
二相自无不从,都点头称是。
一个太监走出宫门,高声叫嚷道:“皇后有命,宣李小民、钱伍林上殿!”
李小民一直守在殿门口,闻声便迈步走了进去,穿过百官之间的通道,走到玉阶之前,翻身拜倒,心里默默念诵:“岳母大人,你的女儿服侍得我那么舒服,拜你一拜,也是应当的。现在这么多天不见她,还真怪想她的,什么时候,我是不是该让李白从苏联回来,好好安慰安慰真平公主?”
正在胡思乱想,却听玉座之上,珠帘后的佳人含笑问道:“李小民,本宫命你统领镇邪军,你做得如何?”
李小民在玉阶下叩首道:“启禀娘娘,臣自受圣恩,每日里常思报效,现在每天都带领士卒,严加操练,并让他们每天望天叩拜,心中怀念陛下与娘娘的厚德,此生定忠于朝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皇后微微一笑,温声道:“永州贼寇作乱,周丞相保举你前去剿贼,你可愿去么?”
李小民慌忙叩首道:“臣才疏学浅,未经战阵,承蒙周相爷保荐,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去不剿尽贼寇,誓不还朝!”
周皇后含笑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穿着厚重的甲胄,踏着沉重的脚步,大步走进殿来。
来到李小民的身边,壮汉翻身拜倒叩首,嗡声嗡气地道:“末将钱伍林,叩见皇后娘娘!”
周皇后又将先前的话说了一遍,问道:“若派你统军出征,你可有信心剿灭贼寇么?”
钱伍林本是钱氏子侄,钱松与李熊费尽心机,才将御林军统领这么重要的官职夺到手中,委派他担任,现在更是给了他一个立功升官的大好机会,不由大喜,拜倒叩首道:“皇后放心,末将必不负圣望,斩了所有贼寇的首级,拿回来回报皇上!”
周皇后微微皱眉,沉吟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你们先起来说话。”
李小民站起身来,大着胆子偷看帘后那窈窕佳人,却只能看到皇后礼服掩盖下的性感娇躯散发诱人的气息,其他的都看不清楚,不由微微惋惜。
扭头看看钱伍林铁塔般的身躯,满怀敌意的眼神,李小民微微一笑,向上躬身道:“娘娘,小人愿与钱将军比武定输赢,若是小人败了,自愿俯首认输,这出征重任,小人也无颜去领了,愿让与钱将军,恭祝他早日奏凯而还。”
钱伍林一怔,想不到这身子瘦弱的小太监竟敢跟自己叫板,不由正中下怀。虽是胜之不武,也大声回道:“皇后,末将愿与这小太监比武定胜负,谁赢的,谁就挂印南征!”
钱松一派的官员,闻声大喜,他们素知钱伍林骁勇,能力敌千军,单以身材而论,就足以压死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太监,当下纷纷附和,道是比武较技,本是选帅良方。
秦援部下武将,也都大感兴趣。看得这小太监如此有胆量,敢向那魁梧的御林军统领挑战,不由兴奋起来,在一旁煽风点火,只想看一场比武夺帅的好戏。
周泰这一边,却都住口不言。周泰手捻白须,凝神看向李小民,心中思量,既然他肯这般说,那是必有胜算。而且他身怀仙术,到时或有奇技获胜,也未可知,当下点头同意道:“比武夺帅,此事可行,请皇后娘娘下旨,移驾演武场,令二将当场比武,以定高下。”
周皇后点头应允道:“也好。摆驾,去演武场!”
文武百官,侍卫兵卒,护拥着凤辇,浩浩荡荡地来到演武场边。自有人牵过战马,奉上弓箭,让二位将军比赛射箭。
钱伍林弓马嫺熟,哪会害怕和一个太监比试,只是心中鄙夷,自己和一个太监比箭,倒弱了自己的名头!
他飞身上马,打马飞驰,手拉雕弓如满月,但见利箭破空而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远远落向演武场中心的靶子。
这一箭,正中红心。靶子旁边的鼓吏狠命敲起大鼓,有士兵大声高喊道:“钱将军箭,正中红心!”
钱伍林精神抖擞,拍马在演武场边来回宾士,手中箭无虚发,一箭箭射在红心之上,一连十箭,俱无落空,在演武场中央排列的十个靶子中心排成一行,看上去煞是惊人。
演武场边,欢声雷动。跟随钱伍林来的御林军官兵大声叫好,钱松一系的官员也欢笑连声,举目看着李小民,只想看看这小太监有什么翻天的本领,能比钱伍林射得更好。
这个时候,李小民却是一点信心都没有。这些天,他只顾锻炼武技仙法,要不然就是在秦援、辰妃、萧淑妃和几个公主宫女身上修炼仙力,哪练过射箭。可是这么多人都在看着,虽然是心下怯场,也只得硬着头皮拍马而出,从箭囊中拈出一枝箭来,搭在弓上拉满,远远望向靶子,射了出去。
箭一射出,李小民立时便知不妙。这一箭,却射得有些高了。若按常理推算,只怕多半会脱靶。
李小民红着脸,等着出丑,忽然眼中红影一闪,却见一个窈窕身影,自自己怀中蹿出,身形如闪电般,追逐那利箭而去,不是月娘,却又是谁?
李小民精神一振,看着月娘闪电般地追上箭矢,纤手轻拨箭头,那箭立时微微下垂,在月娘不断地引导下,轰然射在靶心,将钱伍林原来钉在那里的箭枝从中射为两段。
场外,欢声雷动。跟随他前来呐喊助威的镇邪军将士都放声呼喊欢庆,深觉面上有光。
有了月娘帮忙,李小民心中大定,昂然坐在马上坐在马上,手持雕弓,微微一笑,尽显潇洒少年本色。
他的手,稳定地拉开雕弓,长箭搭在弦上,李小民瞧准目标,轻轻一松手,将第二枝箭射了出去。
月娘早已飞回他的身边,随箭飞出,在空中不断地伸手拨动箭矢,让箭朝向正确的方向飞去。
这一箭,不出所料,亦是正中红心,将牢牢钉在上面的旧箭,一劈为二,掉落靶下。
有了这两箭垫底,李小民彻底放下心来,开始拍马飞驰,在马上做出各种花哨动作,什么海底捞月、反身射箭,甚至镫里藏身也做了出来。虽然各箭之间射速不是很快,却都能顺利地射到靶上,将前面钱伍林射出的十箭,尽都射断落下。
校场外,众军已经欢呼得嗓子都哑了。便是文武百官亦复骇然,这少年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本领。难道他在宫里除了服侍主子,每天都要抽空躲起来练箭么?
月娘在空中飞来飞去,累得香汗淋漓,灵力消耗不少,不由白眼相加,娇嗔地瞪着这位只顾耍帅的主人。
李小民射完十箭,手在空中虚挥,在别人看不到的情况下拍了拍她的青丝云鬓,顺手摸摸酥胸,笑着拍马而回,来到凤辇之前,下马拜倒,微笑道:“臣已射完了,下一场如何比试,请娘娘示下!”
周皇后欣然微笑,轻启朱唇,淡然道:“你可去选了称手兵刃,与钱将军比试马上功夫!”
李小民叩头领命,上马去挑选兵刃。
十八般兵器,他也都学过的,与两位鬼将军也切磋了许多场。此次出战,选什么兵刃,倒是颇有些费思量。
远眺演武场上,钱伍林已经手执常用的大刀,横刀立马,在场中等候。满脸凶光杀气,似欲择人而噬一般。
李小民见他用了刀,自己就不想再选一样的,看看自己现在一身白色战袍,便拍马去兵器架上,取了一杆亮银枪来,在空中抖个枪花,只觉甚是称手,便拍马挺枪驰向演武场,来到钱伍林面前,拱手笑道:“钱将军,小将前来讨教,还望将军手下留情!”
身披黑色甲胄的钱伍林哼了一声,对这太监出身的将领充满鄙夷,刚才比箭算是输了一阵,让他大为羞恼,也懒得跟他废话,挥手举刀,狠狠一刀便劈了下来。
李小民见他刀势沉猛,立即举枪相迎,刀枪相交,发出一声大响,两股大力一撞,二人在马上俱是一晃,随即纵马闪开,凝神面对着敌人。
李小民还好些,这样的力气,比之两位鬼将军要差得远,刚才也就是出于不意,没有使上全力,才与钱伍林平分秋色。
钱伍林却是心中大惊,刚才自己那一刀的力道,沉猛至极,就是御林军中悍将,也难以接下,这小太监身子单薄,竟然能挡住自己含愤一击,看来他的本领,也不可小觑了。
心中存了戒心,钱伍林轻敌之心尽去,举起大刀,一刀刀向李小民劈来。李小民却是从容应付,只使了三四分力,便尽数将大刀挡开,偶尔反击一两枪,亦能让钱伍林手忙脚乱,疲于应对。
钱伍林越战越是心惊,心知遇到了劲敌,这瘦弱俊秀如女子的小太监,却比自己平生遇到的猛将更为棘手,只怕今日要在此落败,丢了颜面事小,若坏了相爷大事,如何向他交待?
情急之下,钱伍林使出浑身解数,大刀片漫天狂挥,刀光闪闪,将李小民卷入其中。李小民斗得性起,银枪刺出,如白龙出洞,与大刀的刀光纠缠在一起,钱伍林虽然刀势沉猛,却也压不过他的枪法去。
演武场边,百官众军,俱都看得呆了。只见场上两员将官,各使本领,刀刃枪尖,寒光漫天,将二将笼罩其中。最后已渐渐看不清二将的招数,只见寒气森森,逼人眼目。只有一白一黑两员大将,在寒光中呐喊呼喝,猛烈交手,杀气盈天,看得人惊心动魄。
陡然间,演武场上发出一声轰响,但见那柄沉重至极的大刀凌空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落在十余步外,刀刃重重插在地面之中,刀柄在空中不断晃动,发出低沉的鸣响。
再看二将,已经停手,那身披白色战袍的俊秀少年,手执亮银枪,枪尖寒光闪闪,抵住黑甲将军的咽喉,显然已经获胜。
钱伍林满面涨红,羞怒交加,一双暴眼狠狠瞪着李小民,恨不能将他撕成碎片。只是自己现在命悬人手,虽然是狂怒不已,也不敢造次。
李小民缓缓收回长枪,挂在马颈上,含笑拱手道:“钱将军,承让了!”
钱伍林哼了一声,无颜回答,听得场边欢呼声响起,都是李小民部下的军兵。回头看着自己部下将士惊骇颓然的表情,钱伍林羞得无地自容,只恨不能在地上找一条缝,钻进去躲起来。
周皇后看得欣喜,点头微笑道:“小民子果然勇武,不枉本宫对他一番栽培。既然胜负已分,就让李小民挂印出征吧!”
钱松在一旁闻听,心中不服。今天这事,明显是周皇后与周泰一派,仗势欺人,不让大将出征,反倒派了一个小太监出战,说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当下据理力争,道是李小民未曾经过战阵,陡率大军,只怕会误了战机,耽误国家大事。
周泰见李小民获胜,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哪容得他这般狡辩,当下与他争论起来。二人唇枪舌剑,争执不下,引得他们两派的官员,也纷纷加入了争吵之中。
周皇后看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只得将目光落向秦援,询问道:“秦老将军,据卿之意,该当派谁出征?”
周秦两家,现在走得较近,只因李熊已经搭上了阴山派,这让深知仙家威力的两家都感觉到了威胁,因此不得不暂时联手,共抗钱氏。现在秦援部下大将都不在金陵,按理来讲,秦援非得卖个人情给周氏不可。何况李小民虽是最近深受周皇后栽培,已隐然算是周泰一派,算起来还是秦援的外孙女的干弟弟,他若得了兵权,对秦氏一脉也有好处。
秦援踏上一步,躬身拱手,沉声道:“既然娘娘问起老臣,臣只好举贤不避亲了:臣保举一人,乃是当朝贵妃秦氏,虽是女儿之身,却自幼随军出征,身经多次大战,腹中韬略,比之老臣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武艺精熟,不下军中大将,十几年前,曾在老臣面前亲自与敌将拼杀,斩杀敌将于马下。若由她统兵,定可一举破敌,扫平贼寇!”
旁边两派官员正眼巴巴地等着他出来说话,想不到他竟然另推自己女儿出战,都不由大为惊讶。
说起来女将出战之风,在南唐也是由来已久。当年第一任唐皇李知浩的夫人,亦是出身武将世家,当上皇后之后,常主持政务。曾有大将不服女子主政,拥兵造反,当时李知浩有病在身,无法出征,他的皇后竟然亲自率军出征,斩了叛将首级回来,让李知浩惊喜赞叹,道是一代女英豪,足令男子汗颜。从那之后,南唐女子的地位就高了许多,至少在皇家,女子也是深受重视,皇后妃嫔统兵出战、扫平叛匪之事,在三百年内,也有过几次。比之别国,要差异许多了。
这一次,秦援推荐自己女儿出战,也不算太过骇人听闻。那些武将都兴奋起来,虽然自己没有统兵出战的资格和能力,但是能推举自己这一派的贵妃出战,也是一件好事,都在一旁鼓噪起来,拼命地替秦贵妃说好话,另两派的官员自也不服,当下三派吵成一团,几乎听不清谁说的是什么。
周皇后微蹙娥眉,轻抬玉手,凤辇边侍候的大太监会意,大声道:“禁声!皇后娘娘在此,不可惊扰了凤驾!”
众官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归于平静,举目看向周皇后,等待着她的裁决。
周皇后微微沉吟,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过于偏袒小民子,便淡然道:“既然秦老将军举荐,便命秦贵妃挂印出征,由李将军担任副帅,率镇邪军,充为前锋好了。”
周泰在一旁看了,与周皇后对视一眼,心下明了:小民子虽然武艺仙法俱都出众,但终究年轻难以服众,只恨自己这边没有什么杰出的军事人才,若能拉拢到小民子,可为强援。尤其是他在仙法上的造诣,对本方十分重要,能否夺到兵权,倒在其次了。不如就派秦援的女儿挂帅出征,卖个面子给秦援,两家联手,共抗钱氏与他们身后的修真道门。小民子见了这般情景,也不能不感激周皇后的知遇之恩,如此安排,也算得上称心如意了。
周泰打定主意,向上躬身拱手,称:“皇后所言极是,臣无异议。”
他那一派的官员,与武将们一起,同声称颂,道是皇后断事公平合理,众人都心服口服。
钱松见此情景,知道两家联手,自己暂时是讨不了好去,也只有咬牙忍耐,面上却是一派笑容,低头表示自己愿听从皇后的安排。
如此一来,李小民便成了南征平乱大军的副帅,虽然未得到主帅之位,可是初入军中,便能当此大任,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永州城上,戒备森严。数万叛军将整个城池守得铁桶般森严,一心要挡住朝廷来征讨的大军,等待援军到来。
上个月,一直率部下盘踞在蟠山湖的匪首宋大江,率军突袭,大举进攻永州城。城外百姓,本就被贪官酷吏压榨得喘不过气来,纷纷揭竿而起,从贼造反,与贼军一同攻打永州城。
镇守永州的守将,虽然贪婪残酷,打仗却是一把好手,部下军兵抢劫百姓从不含糊,打仗也不肯示弱,与宋大江一场火拼,趁虚偷袭,连夜斩杀了宋大江,却被他部下副将林魁率援军一阵狠杀,当场砍死永州守将,杀散守兵,夺了永州城。
宋大江既死,部下各路头领群龙无首,相互争夺首领之位,无心进取。因此才给了大唐朝廷喘息之机,派出讨贼大军,前来平乱。
见大敌当前,众头领也不敢再争夺权位,俱奉宋大江的遗孀洪三娘为主,号称大顺朝,同心协力,准备共抗朝廷大军。
洪三娘此时在南方招揽兵马,正在率军向永州而来。永州城,现在是由贼首林魁占据,手下十万兵丁,大半都是刚聚拢来的流民,进了城之后,不说别的,先轰轰烈烈地抢他娘一场再说。城中富户,都被抢得干干净净,连同妻女都被拉去做了军妓,男子自然是杀头了事,免得他们再想什么报仇大计。
新来从军的流民,见老兵们抢得畅快,也不由眼馋,便去把永州城中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都去抢了一遍,自然也捞了不少好处,倒让那些被抢人家,死的死,逃的逃,女子也都被抓去奸而后卖,让新来投军的流民也赚了个心满意足。
城中街上,到处都是尸体横积,还是林魁嫌看着不好看,还怕有了瘟疫,就命人拉去城外掩埋。埋的士兵也懒得动手,随便挖了个万人坑,将尸体向里面一填,上面盖点土,就算了事。
永州城经此一劫,一片凄凉景象。城外百姓,却都纷纷往永州而来,只因在自己家乡也是被贪官污吏逼得活不下去,若来投贼,还可有顿饱饭吃。而大顺军虽然抢掠平民,却不抢穷人,只因穷人就是抢也抢不出什么东西来。所以那些穷人都抢着来投军,那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抢劫富户了。
永州城戒备森严,紧张了数日,终于得到消息,听闻朝廷大军由大将秦援之女,当朝秦贵妃率领,共起十余万众,正在由各处调集,向永州行来。
而秦贵妃本人,率领朝中精锐军队共五万人,自金陵南下,渐渐逼向永州。只待各州调来讨贼的兵马聚齐,便要发动攻击。
听到这个消息,永州城中大顺军内部,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以朱演达为首的大将一力主张,要趁着敌军未曾聚拢之时,挥军北上,迎击秦贵妃所率主力。想她一介女流之辈,能有什么见识,若能一举击溃敌军,擒杀秦贵妃,朝廷各路兵马,定然惊慌失措,而大顺军的士气威望,亦能大增,将来挥军北上夺取金陵,亦非难事。
而另一派却是由林魁的亲信将领洪北通为首,坚持秦贵妃本是名将秦援之女,虽然名声不着,终究是将门虎女,不可轻视。既然被朝廷命为统帅,必有过人之能,茂然率军北上迎击,若有败绩,反而乱了军心。不如坚守永州,只待洪三娘援军一到,便可里应外合,一举攻破敌军。
两派终日争吵,林魁也委决不下。最后定了个主意:给朱演达三万人马,前往迎击秦贵妃的精锐部队,剩下的人,坚守永州,以待后援。
朱演达倒也不嫌人马少,反正他带去的有一小半都是精锐,反倒是留在永州的七万士兵大都是新招来的,没什么战斗力。当下里斗志昂扬,率军北上,一心一意只想击破敌军,最好还能逮住秦贵妃奸个痛快,让自己这穷苦人出身的泥腿子也能尝到皇妃尊贵玉体的滋味。
朝廷大军缓缓南下,李小民骑着雪白骏马,率军走在最前面的位置,看着道旁村庄里一片狼籍,百姓们躲在庄中,用惊慌恐惧的目光看着自己这支军队,不由心中暗叹。
自己这支军,并不是第一支到此的部队。那些大顺军已经到了这一带,先把这里抢了一遍,然后因听说朝廷派军南征,因此缩回永州,把这一带留给了官军。
在自己未来之前,已经有一两股官军经过,把这一带又抢了一遍。自己部下虽然被严令不得抢掠,但是后面来的部队归秦贵妃统属,不听自己号令,只怕还是要按照传统,先抢个痛快再说。
虽然看着那些百姓可怜,李小民也不打算去向秦贵妃进言,要她约束部下。她初做统帅,什么事都不熟悉,底下官兵也未必心服女人的领导,自己再给她添麻烦,也说不过去。何况她的命令,士兵们不一定喜欢,若强行禁止士兵抢掠,必然降低士气,说不定还会激起兵变,那时麻烦就大了。
看着田野上百姓们惊慌逃散,想着前方大顺军的抵抗,李小民心里暗叹,自己在这个时代,倒成了镇压农民起义的刽子手了。
当初听到宋大江造反之名,先把李小民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宋朝的宋江起义重演了。仔细思考了好一阵才明白,这个世界与自己的世界不一样,这次起义明显不是那一次,不过有才能的人,在哪个世界都会露出头角,而这些参加起义的大将,有没有原来那个世界有过名气的人,他就无法确定了。
想起从前的农民起义,李小民心里就有点困惑。为什么象矮脚虎王英这样捉住无辜路人割心掏肝,吃人心下酒的恶魔贼寇,也被称为是农民起义军,正义的代表?张献忠杀人如麻,无数无辜百姓都被残杀,川中人民为之一空,为什么历史上讳莫如深,不置一词,反而将他与李自成齐名,成为一个伟大正义的英雄?这么明显的不合道理,那些地位崇高的文学评论家和史学家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说出来,难道个个脑子都坏掉了吗?
这个疑惑,在李小民小时候无法解答,到了大些,才渐渐明白,那些权威的脑子没有坏,坏掉的是良心。为了荣华富贵和身家性命,一点文人和史家的良知都不敢留下,满口都是明目张胆的谎言,反正他们也知道,没有人胆敢反驳他们这些定鼎之言的。
在从前,年轻气盛的李小民自以为受了这些权威的愚弄,大为愤怒,一直以为这些人是天生的厚颜无耻,非人非类,不说谎话就活不下去。再往后,李小民经事渐多,渐渐学会了宽容,对事物的看法改变了许多,想想这些人活着也不容易,若有一句话说得不对,被人误以为批评造反军队的言论是借题发挥,攻击农民起义,甚至是影射造反起家的朝廷,只怕会祸及满门。哪怕是为了自己家里的老小,也不得不说些违心之言,不管这些话是多么明显的可笑虚伪,也只有闭着眼睛说出来。
更何况,中国文人的气节,早已断了。自方孝儒被诛十族之后,李小民再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有骨气的史官。而满清三百年统治,文字狱无数,将中国文人的气节,自根子里彻底铲除。偶尔有一两个返祖的文人史家,也在刚一冒头时,便被当头一棒,迅疾轰杀。
因此上,在李小民从前的世界,莫名其妙的言论铺天盖地,任何明显不合情理的权威定论,都被端着泥饭碗的教书匠们拿去灌输给孩子,不管孩子心里有多少疑惑不解,也无人给他们解答。
现在,李小民率军南征,心里却在苦笑,自己现在的行为,只怕会在千年之后,被人说成是残酷镇压正义的农民运动,象曹操、刘备镇压黄巾一样,成为后世史学家诟病的污点。
不过,李小民又扬眉一笑:千年之后一小撮无耻文人的叫嚣,又有谁去理会!纵然他们能将这些对自己不利的言论流传数十年,几世之后,这些人的言论和他们本身也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无人理睬。反倒是自己东征西讨的功绩,会流传千载,为后人万古传诵。就象成吉思汗杀人上亿,种族灭绝的行为干了一辈子,足以让希特勒俯首拜为祖先,还不是被后人顶礼膜拜,尊为古往今来最伟大的英雄之一?
不过,这得有一个前提:受人称颂的帝王、将领,得能够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才行。至少也要象岳飞、诸葛亮一样,在合适的时机死去,让后人万古赞叹,为他们的壮志未酬而扼腕叹息不已。
想到这里,李小民回身大声下令,要部下们打起精神来,一旦攻下永州,夺了贼寇抢来的财物,封赏定然十分丰厚!
有了美好前景的吸引,士兵们果然精神倍增,走起路来也有了劲头。当天晚上,就赶过了三个郡县的属地,在野地里扎营歇宿。
前面的探马逐渐来回报,道是朱演达率三万精兵,已出永州,北上迎击朝廷大军。而他的先锋官,名唤陈明,率三千军走在最前面,距此已不足百里。
李小民部下,也有三千军马,除了镇邪军原来的一千人,秦贵妃又拨给他两千士兵,供他调度。
既然是大军的副帅兼先锋官,李小民自然不能弱了气势,因此定下主意,明天一定要初战告捷,以提高士气,并在秦贵妃面前好好露一下脸。
一想起秦贵妃那性感高挑,充满了女性成熟魅力的诱人身材,李小民就止不住身上发热,只可惜她率大军在后面十几里外,不然深夜跑去偷窥,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军中没有女子,仅有的女兵还在后面的大军中,负责服侍保护秦贵妃,同时负有监督她的职责,免得她和士兵将领在一起,擦出什么火花来,有损皇家威严。李小民被心中对秦贵妃的渴望弄得心底火热,没有办法,只得召出月娘,把这美貌女鬼抱到榻上云雨起来,同时在帐中布下禁制,免得被士兵们听到,眼馋心热,再跑到民家去干出些掳拐民女的勾当来。
第二天,大军拔寨起程。李小民有仙术垫底,虽然夜里没睡多久,精神还是好得不象话,拍马前行,率军一路向南行去。
正午时分,大军在路上遇到了陈明率领的军队。两军相会,倒不急着攻击,各自扎营造饭,只待吃饱了饭,再行交战。
吃完饭后,李小民寻思着找些事情来消化消化食,便拍马提枪,率军出了营门,在阵前讨敌骂阵。
陈明早听说敌军的先锋官是个太监,心里充满了鄙夷不屑,对腐朽的朝廷轻视不已。现在一听说这个太监居然有胆量率军在前面骂阵,不由好气又好笑,也提起宣花巨斧,率军出营,去会一会这个不知死活的太监。
来到阵前,举目前望,却见两军阵上,一员小将面目清秀,身穿银盔银甲,手提一枝长大锋利的亮银枪,跨下白龙雄驹,浑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却是一匹难得的好马。那将虽然年纪不大,却已有一股清朗气势,眉宇间隐有杀气浮现,横枪立马,站在两军阵前,那一股沉稳气势,颇有名将之风。
陈明看得惊讶,想不到这太监是个如此年轻的少年,而且似乎也不弱,当下收起轻视之心,举手指着李小民,大喝道:“前面何人,报上名来!”
李小民昂首挺胸,放声大喝道:“吾乃大唐讨贼军副帅、先锋官李小民是也!尔是何人,通名受死!”
陈明冷笑道:“吾乃大顺军先锋官陈明,你既然敢来,可敢与我在阵上单打独斗么?”
李小民一听,正合心意,也不多说,拍马向前疾驰,挺枪直取陈明。
陈明一见,也颇为欣赏他的胆量,挥动大斧,拍马冲出,胯下骏马奔跑迅速,不多时便冲到李小民面前,挥起巨斧,狠狠向李小民头上劈去。
李小民举枪上迎,当的一声巨响,宣花巨斧被枪尖挑开,滑向一旁。
二马交错而过,李小民回目斜视陈明,心中好笑,这般武艺也敢来阵上讨战,比之自己部下优秀的卫兵,还要差上好多。
他与陈明打马盘旋,战在一处。亮银枪东挡西杀,将自己团团护住,也不进攻,只是耐心看着陈明的斧法,看看他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
陈明见他不进攻,只道他是怕了自己,宣花巨斧更是舞得虎虎生风,斧势漫天,当时便将李小民笼罩在里面。
他部下兵丁见了,只道将军将敌将杀得没有还手之力,不由大喜,都纷纷欢呼雀跃起来。呐喊之声,响彻旷野。
北面,李小民部下军兵却是一片沉默,担心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位太监首领,只怕他被敌人所杀,那时自己的性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了。
与陈明缠斗一阵,李小民见他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心中微感失望,也不再与他纠缠,大吼一声:“贼将受死!”
亮银枪如毒龙出洞,暴烈刺出。陈明正舞宣花巨斧舞得高兴,忽然见这一枪势头猛烈,难以抵挡,不由大惊,慌忙回斧劈去。
斧刃重重斩在枪尖上,李小民却是双膀用力,大吼一声,硬生生将宣花巨斧挡开,挺枪疾刺,重重刺在陈明胸前。
锋利的枪尖迅疾将陈明的护胸甲刺破,轰然刺透胸骨、内脏,直达后背,”噗”地一声,自后心刺透出来。
陈明的脸上,现出不敢置信的痛苦神色,手中一松,远远地将宣花巨斧丢了开去,重重摔落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眼神,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俊秀少年,想不到自己英雄一世,竟然死在太监之手!
李小民用力拔枪,鲜血顺着拔出胸膛的枪尖,箭射而出,将马前地面,染得一片殷红。
大顺军兵,陡见此变,不由个个胆战心惊,呆呆地看着陈明的尸体缓缓自马上跌落,整个军队,鸦雀无声。
另一边,沉默许久的朝廷大军,却是人人兴高采烈,放声狂呼,欢呼声震耳欲聋,雀跃起来的人群,让北方的军队看起来便象欢乐的海洋。
李小民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地面上那还在挣扎抽搐的肉体,强忍着恶心,挥动鲜血淋漓的长枪,大声怒吼道:“尔等若肯归降,还可保住性命。不然的话,陈明便是你们的榜样!”
染血的枪尖,在空中狠狠一甩,寒光闪烁,直指南方叛军。
后面的副将见主将的动作,慌忙下令:“擂鼓,进攻!”
轰隆隆的战鼓声骤然响起,三千士卒,个个争先,挥动着锋利的刀枪,疯狂地向已经消失了战意的大顺军冲去。
未曾等他们冲到面前,已经有精乖的士兵从大顺军中悄悄溜走。待得朝廷大军如狼似虎般冲杀到大顺军前,白刃相接之时,大顺军兵,更是胆战心惊,只勉强抵挡了一阵,便被狂冲而来的骑兵将战阵彻底冲溃,看着狂野呐喊、挥刀杀来的敌军,再也抵挡的能力,漫野奔逃。
李小民骑马立于阵上,看着自己的部下四处追杀敌军,心中渐感欣慰。
经过自己的残酷训练,这一千镇邪军将士已经是百炼精兵,奔跑的速度和耐力、战斗的技巧已经远远超出了别的军队。而那两千新兵在他们的带动下,也发挥出了超常的实力,追杀贼兵,毫不手软。而贼军果然是乌合之众,只不过死了一个主将,就再无战斗意志,光想着逃跑保住性命,只能任由自己的部下驱赶宰割了。
李小民部下镇邪军中,有三百骑兵,是他咬牙掏出大批军费买来战马,又让士兵们训练了许久才锻炼出来的。此时在追逐战中,发挥出了强大的作用,从后面催马追上敌军,奋力挥刀,将他们狠狠砍倒在地,口中还按着李小民的吩咐,大声喊着:“降者不杀!”之类的话。
听到这样的喊声和背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心胆俱裂的逃兵们不得不跪在地上,浑身战栗地以头触地,只求免死,随即便听到骑兵自身边狂驰而过,去追杀前面不肯投降的溃兵,而朝廷军队的步兵又赶过来,将降兵绳捆索绑,赶到一处看押起来。
看着到处惨烈厮杀的战场,李小民心中暗叹,从前看到的里面,只管描绘战争的恢宏壮烈,却未曾将这般血腥残酷的一面写出来。陡见满目血腥残杀人类的情状,还是让李小民心中不畅,也无心再进兵,只让士兵们扎营于此,以待后面大军到来,再合兵前进。
当第二天上午,秦贵妃率领五万大军来到战场时,战事已毕,连同战场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有尚未及掩埋的敌军尸首,遍野堆积,大顺军新赶制的旗帜,已破烂不堪,到处扔在战场之上。天空中,乌鸦到处飞来飞去,发出凄厉的鸣叫声,展现在惊讶的朝廷大军将士眼前的,是一片战后的血腥凄凉景象。
中军帐中,顶盔披甲的秦贵妃满面笑容,伸手抚摸着李小民的头,高兴地赞扬道:“好孩子,不枉我一番栽培之意,向皇后娘娘推荐你,现在你果然立了大功,初战便斩了敌将首级,用这么小的伤亡,消灭了敌军前锋部队,让我军士气大振,干得不错!”
李小民低着头,乖乖地站在这身材高挑的美女面前,一边感觉着玉手在头上抚摸的温暖触感,一边偷偷抬头,偷看这女将笑靥如花,不由心中发痒,嗅着她身上如兰似麝的香气,更是神魂飘荡,不知所之。
此刻,大军统帅秦贵妃身上穿着富丽堂黄的黄金色盔甲,闪闪散发着金光,更显得她英姿飒爽,一股威武雄壮之气,蓬勃而出,让早就对她动心的李小民,面对着这英武美貌的女将,不由为之心折。
中军帐中,倒没有别的将领,只有几个负责服侍秦贵妃的女兵,看着刚立了大功的先锋官、副帅李大人象个乖孩子一样,低头站在主帅面前,任由她抚摸头部,不由掩口娇笑,对这一对主帅、副手之间少见的亲密关系惊讶不已。
秦贵妃的手,从李小民的头上拿下来,一直摸到脸上,抚摸着他雪白晶莹白晶莹的肌肤,惊叹道:“你的皮肤怎么还是这么好,就象不怕风吹日晒似的,是怎么做到的?”
被玉手摸在脸上,李小民心中一荡,忙恭声道:“回禀娘娘,小人自幼苦练仙法,最近微有小成,因此皮肤变得好了一点。”
秦贵妃娇笑道:“要叫元帅,不要叫娘娘了。既然你的仙术这么管用,以后有空的时候,就教教本帅吧。”
李小民笑道:“是,元帅,末将明白。以后有了机会,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帮助元帅练习仙术。”
在他心里,却在暗笑道:“不用你说,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跟你苦练那阴阳双修之法,虽然仙术修炼,是我得益最多,可是你也能得到不少好处。就象萧淑妃,从嫁给我之后,跟我睡了这么久,现在越来越年轻,娇嫩玉肤也好得不成话,简直比我皮肤还要好得多。现在你的皮肤已经是很好了,只要你多跟我做几次,保证你的皮肤能好得更多!”
秦贵妃看他含笑点头,心中欢喜,哪里想得到他心中的龌龊念头,只顾点头微笑,看着这俊秀能干的男孩,心里越看越爱,不由想道:“若是我再年轻十几岁,还没有出嫁,跟父亲出征时,在军中遇到了这样的少年,只怕也会忍不住要动心呢!”
想到这里,她心中忽然一惊:“我怎么可以动这样的心思!我的女儿,都已经比他还要大了!”
她慌忙将脸扭向一边,不敢多看这俊秀英武的少年,生怕惹起什么不好的想法,努力喘息几下,沉声道:“好了,传我命令,召各营统领,入帐议事!”
女兵们忙出帐去传令,不多时,众将聚齐一堂,各着戎装,向上躬身拱手,恭声道:“末将拜见元帅!”
秦贵妃端坐帅位之上,面色冷峻,柳眉一挑,不怒而威,看得李小民暗暗佩服:“果然是将门虎女,名门之后,单是在那里一坐,就有元帅的气质,也难怪这些秦氏一系的将领们都对她敬服了。”
秦贵妃面沉似水,目射寒光,扫过下面一排排的将领,沉声道:“贼将朱演达,已率三万贼兵,自永州出发,向我军迎来。你们说,该当如何应对?”
一员将领踏上一步,拱手道:“元帅!敌军先锋陈明被我军副帅李将军斩杀,必然会导致士兵恐惧;而我军士气正盛,军心可用,当前往迎击,一举击破敌军,再兵发永州,斩了林魁,收复永州城!”
众将都被李小民的初战告捷的消息鼓舞,纷纷上前支援他的建议。虽有老成持重之将,希望能多呆几天,等到各州县调来的援兵到达再以优势兵力击破敌军,却很快便被纷纷请战的声音淹没,没有几个将领支持这样持重的提议。
秦贵妃目光扫视众将,又落到李小民身上,努力保持玉容波澜不变,温声道:“李副帅,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小民踏上一步,躬身拱手,肃容道:“启禀元帅,据末将在阵前看,敌军不过是一群乌合贼众,未曾受过什么训练,不过是从贼造反,想要趁乱抢些财物的。主将一死,立即军心大乱,四散溃逃。似这等乌合之众,哪堪我大军一击。请元帅再勿迟疑,只管提兵相攻,末将愿为元帅在阵前斩杀朱演达,来报答元帅天高地厚之恩!”
秦贵妃微笑点头,沉声道:“既然诸位将军都如此说,那便立即起程,去攻破贼军!”
她的玉手抬了起来,坚定地指向帐门外,正南方向。阳光从帐外射了进来,照在她的脸上,这女将绝代风华的美貌容颜,熠熠生辉。
荒野之上,两军各立营寨,相互对峙,战场上风声呼啸,一片萧杀情状。
在战场中央,一员身材高挑的美貌女将骑着一匹火红色的战马,孤身勒马而立,手提一柄沉重锋利的大刀,头戴战盔,身披金色战甲,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放射着金光。一股凝重暴烈的杀气,自她身上散发出来,让对面的贼兵,俱都看得惊怕不已。
在她身后数十步外,一员银盔银甲的小将勒马挺枪,正在命令身边上百士卒大声呼喊,辱骂前方的贼将朱演达,逼他快点出战,不要在众军面前做出胆小如鼠的模样。
正在挨骂的朱演达,此时骑着战马,率军立于自己营前,面色铁青,又恨又怒地瞪着前方的女将,转头向手下问道:“陈明是死在谁的手里的?”
他手下一个将领,名唤韩松的,揪过上次大战后逃回的败兵,大声追问。那些败兵都用手指着秦贵妃身后的李小民,答道:“就是那个小太监,骑着白马的那个!”
朱演达冷冷哼了一声,怒道:“陈明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会死在一个太监手里!来人,去把那个太监给我抓来杀了!”
身边一员武将,拍马上前,躬身道:“将军,末将愿出战,杀了那个太监,抓了秦贵妃回来,献与元帅!”
朱演达转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心腹爱将吴平,笑道:“亏你有心,去吧,尽量不要伤到那边的美人儿!”
在朱演达身边,韩松忍不住大笑道:“吴平你真得小心点,若伤到了秦贵妃,只怕元帅会心疼呢!”
旁边的贼将们一阵大笑,都在污言秽语,辱及秦贵妃和她母亲、女儿,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如果逮到她,大家该怎么一个轮法。
朱演达新近起兵,和这些部下相处,倒也没什么架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插口说些笑话,也算得上是与众同乐。幸好秦贵妃离得远,还未曾听见,不然只怕还未交手,便要先气得吐血三升。
吴平拍马出阵,手执一杆沉重的狼牙棒,挥棒指向秦贵妃,喝道:“那边的女人退远些,先叫那个太监出来,让爷爷斩了这不男不女的狗太监,再来疼疼你!”
这边两个元帅,都气得面红耳赤。秦贵妃拍马而出,挥刀直取吴平,便要斩了这胆敢口舌轻薄的恶徒,战马未曾赶到吴平面前,便听弓弦响起,吴平一声惨叫,翻身落马,一头撞落尘埃,挣扎惨嚎,胸前却有一枝雕翎探出,箭尖深达肺腑,已是致命之伤。
秦贵妃回过头,瞪了李小民一眼,知道是他气不过这贼将辱及自己,才发箭射杀了吴平。虽然看吴平已倒在马下,可是未曾亲手杀了这恶徒,还是心中郁闷。
那一边,朱演达看得大惊,部下将士已经大声鼓噪,痛斥李小民不该暗箭伤人,非是名将风范。
李小民收弓冷笑,得意洋洋,看着那渐渐死挺在地上的吴平,心里狠狠地道:“敢骂老子不男不女狗太监?哼,先杀了你给猴看,看谁还敢这么说我!”
秦贵妃挥手示意,要他率人退后,不要再插手自己与敌将的单挑,免得打扰自己杀敌的兴致。李小民见帅令已下,不敢违背,便带着大批士兵退后,顺便教给他们几句新词,用来栽在朱演达的头上。
朱演达听着远处传来的辱骂之声,果然气得火星乱冒,当场便要拍马冲出,与那狗太监拼命。旁边韩松却拦住他,大声道:“割鸡焉用牛刀!元帅暂且冷眼旁观,待末将去抓了那女人,宰了太监!”
他挥动一根熟铜棍,催马冲出,指着李小民大叫道:“狗太监,可敢明刀明枪地与大爷斗上一场么?”
秦贵妃却早就急得手痒,拍马冲到他面前,挥刀便斩。韩松慌忙举棍挡开,只听轰然大响,两膀被震得一阵麻木,心中暗惊道:“这女人怎么这么大力气!”
再看秦贵妃手中大刀,却是刀身沉厚,看起来何止四五十斤,让韩松不由悚惊,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大力气的女人。
两军阵前,哪容分心,秦贵妃大声娇叱,挥动大刀狂劈而来,一股凌冽刀气,扑面劈向韩松。
韩松举棍抵挡,二马盘旋,与秦贵妃厮杀在一起。
秦贵妃家学渊源,刀法精熟,再配上她苦练多年练出来的强大力量,一柄大刀围着韩松上下翻飞,寒光闪闪,顿时便将他卷在当中。
几个回合之后,韩松渐渐有些气喘,被秦贵妃瞅个破绽,狠狠一刀劈来,韩松不及抵挡,大叫一声,便被砍于马下,甲胄裂开,鲜血迸流,倒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在北方军队中,欢声雷动。自有小校快步跑过去,割了韩松的首级,提回去高高挂在竹竿上,向南面的大顺军示威。
大顺军中,将士们目瞪口呆,人人面如死灰。两个有名的将领,甫一出战,便接连被杀当场,可谓出师不利。敌方如此勇猛,让本军如何再战下去?
朱演达面色铁青,咬牙向旁边看去,见士气已然低落,若不能赢上一场,只怕此战不利。
远远听得对面喊声传来,尽是辱骂朱演达胆小无能,只会派手下来送死,却不敢与这边的秦元帅亲自决一死战。如此无能之辈,怎么有资格做军队的统帅?士兵们跟着他,只怕终究是难免死路一条。
朱演达被骂得七窍生烟,看看部下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武将,只得自己拍马出战,心中暗道:“韩松一定是不小心失手,这娘们儿虽然刀法不错,终究是个女人,连战两场,定然气力不足。只要我能抓到她,还怕她手下不军心大乱么?”
拍马来到两军阵前,看着面前挺刀立马的女将,酥胸高耸,玉体浮凸,玲珑有致,即使在金甲遮之下,亦能引人遐思无限。
秦贵妃凝视敌将,两道柳眉倒竖,眼中杀气闪烁,淡然道:“来将通名,吾手下不死无名之辈!”
朱演达在恼怒之余,也不禁惊讶于这女子的美貌英武,心中淫念陡起:“这娘们若能抓回去,弄到床上弄起来,那不爽翻天了!”
想到此处,朱演达一摆手中三股托天叉,大笑道:“我乃是大顺军北征一路元帅,朱演达便是!你就是李渔的妃子,秦援的女儿?啧啧啧,果然是前凸后翘,奶子这么大,捏起来一定很爽!”
他这么说,是存心激怒秦贵妃,好让她心浮气躁之下,刀法露出破绽。这一语出口,果然让秦贵妃勃然大怒,玉面通红,大怒道:“油嘴匹夫,吃我一刀!”
大刀迎面劈来,声势如雷,刀势凌厉至极。朱演达吃了一惊,不敢怠慢,慌忙举叉用力挡架,只得当啷一阵大响,叉上铜环,剧烈震动,朱演达两臂也被震得发麻,心中也不由大惊。
秦贵妃狂怒之中,刀法奋力挥开,但见白刃森森,漫天挥舞,卷起狂风阵阵,将朱演达卷入其中。
朱演达大惊失色,一边拼命抵挡秦贵妃如潮的攻势,一边暗自惊骇道:“怎么有这么厉害的女人!只怕林魁亲自来了,也不是她的敌手!”
狂风涌起,风沙漫漫。在满目黄沙之中,两员大将各使出浑身解数,在战场中央奋力厮杀,暴喝娇叱之声,兵刃撞击轰响,尽皆响彻全场,那精妙的招数,狂暴的气势,让两边将士看得目瞪口呆。
战场之中,两员大将猛烈拼杀,渐渐分出了高下。秦贵妃力气既大,招数亦是老父亲授,精妙非常,又在大怒中使出,威力之大,震天撼地,让朱演达渐渐难以抵挡,只叫得一声苦,心下震惊恐惧,难以言谕。
突然间,秦贵妃在狂怒中挥刀击落,终于在左路露出一个破绽。朱演达喜出望外,挥叉挡开,用尽力气,举叉向秦贵妃左胁刺去。他已经不再想着生擒秦贵妃玩弄个痛快,只望能击败她,不至死在她手里,已经是叨天之幸了。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眼中,忽然看到秦贵妃那美艳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讥诮的冷笑!
火红战马狂奔向前,轻松地躲开了朱演达这志在必得的全力一击。秦贵妃眼中杀机陡现,举起大刀,狂劈而下,那狂暴的刀气,让朱演达背上不由迅速感到一股森寒之气,狂涌而来。
他的钢叉,刚刺了一个空,正在拼命收回来挡住那夺命的大刀,锋利的刀刃却已经劈到了背上,霎时便将他斜肩带臂,狠狠劈开,半边身子从马上落了下来,跌落尘埃。
朱演达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身首两分,死于马下。胯下战马也被刀锋扫到,痛嘶一声,大步奔逃,带着他血淋淋的半截身子,落荒逃去了。
看着主帅惨死在战场中央的模样,大顺军兵,俱都吓得浑身战抖,远远望向战场中那美貌女将威风凛凛的身影,眼光中也都充满了惊疑恐惧。
这天姿国色的美女,沐浴在阳光之下,浑身金光灿烂,仿若女战神一般,挥动着鲜血淋漓的大刀,放声断喝道:“朱演达已死,尔等还有谁敢上来交战!”
这一声清厉的吼声,自大顺军头顶隆隆而过,看着以骁勇着称的统帅被当场斩杀,贼军人人面如死灰,再无战心。
李小民在后面压阵,见敌军已呈败象,举枪大吼道:“兄弟们,跟我杀上去,多斩几个贼兵,立功报国!”
他一马当先,拍马狂驰而出。后面各营将领,也不肯怠慢,纷纷率军突出,大军如潮水般,向对面的敌军掩杀过去。
狂猛呼啸而去的朝廷大军,如巨涛拍岸,迅速将敌军的防线冲垮。虽然有贼将率亲军死战,终究还是挡不住一波波的猛烈攻势,纷纷被斩杀当场,三万贼兵,四散奔逃,大多还是跪地投降,做了俘虏。
在大军的后方,秦贵妃居中调度,井井有条。在她的分派下,旗号招展,各支军队的将领看着打出的旗号,分进合击,四面追杀堵截叛军,让逃去的敌军士兵数量,降到了最低。
眼看着敌军已然全军覆没,沙场中央指挥若定的女将脸上,终于露出了欣喜兴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