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笑下马车的时候还远远地看到了一队人进宫,瞧着有些像是容国公夫人曹国公夫人,不过隔得有些远,她也没有追上去。
谢宜笑头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皇宫,高高的红墙,厚重的宫门,打开的时候,仿佛是天地之间浩浩荡荡的天门,可若是走进去的时候,又觉得像是被困住一生的牢笼。
城墙之高,城门之坚固,守卫之森严。
若是女子,踏入这宫墙之中,不正是要被这一堵墙一道门困一辈子吗?
谢宜笑抬眼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叹了口气,然后跟着护卫踏进了皇宫的大门。
此时太极殿上,月清霜被押着带到殿前跪在地上,她的脸色惨白惨白,不敢言语。
“禀陛下,此人先前想要上吊,属下察觉,这才是将她拉了回来。”
月清霜听闻陛下要亲自过问此事,还要在朝会上审问,心知事情对她和月家不妙,于是便生了死志,决定一死为家族谋一条生路。
只要是她死了,便死无对证了。
月家人再操作一下,这一盆脏水就泼到容国公府上了,审都不用审了,容九公子也休想洗清这污名,月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可是她在结束生命之前,还有些犹豫,毕竟死谁都怕的,不过只是一瞬,她便被冲进来的护卫给抓了个正着,想死都没法死了。
“上吊?”
“她怎么上吊了?”
“为何要上吊?”
百官也是一阵哗然,觉得这事情实在是有些诡异。
月清霜跪在地面上,心跳如鼓,心里慌得很。
先前她说,不管是什么人站出来说话,便是京兆府尹亲自来审问,一概咬死了都是和容国公府串通好,为容九公子遮掩的就是了。
可是在陛下面前呢?
她敢质疑陛下之言是假的吗?
甚至这满朝文武百官,她敢质疑这些人说的都是假话吗?
月家不想活了是不是?
月清霜心里害怕,觉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是她一口咬死了,得罪了陛下,得罪了容国公府、曹国公府、谢家、长宁侯府,更或者是其他人,月家是没有什么将来了。
可若是她改口承认是她说谎,她说这样的谎言陷害九公子于‘无德’,月家同样是没什么将来。
容辞虽然是远在城外北大营,但是他回来的时候策马而归,比旁人来得要早一些。
此时他依旧是穿着那一身黑衣,头上以一只墨玉金冠冠发,身姿挺拔俊秀,虽然年纪尚小,但风姿已成,便是站在自己少年成名、当年有第一名将之称的父亲身边,也不见逊色。
而且他眉眼极其冷清淡然,仿佛是这世间的许多事情,都如同那些沾不上他衣摆的尘埃一般,若是他再换上一身白衣,仿若便真的是‘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了。
确实有几分寺中僧人的清静清淡。
在场的许多人都只听过这位容九公子,如今一见,倒是对外面的那流言心中持有怀疑的态度,光是看着他这个样子,都想不出来他如何与一女子卿卿我我,还许下什么约定。
边上有一官员,将是从最初的流言,到最后的流言都念了一遍,最后说到了月清霜在长安楼承认她与九公子有私情的事情。
“月姑娘?”高高在上的帝王开了尊口,“此事可是为真?可是你在长安楼承认了此事。”
月清霜低头,闭上眼睛应了一声“是”。
这话是她当着好几个人的面说的,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容不得她不承认。
皇帝又问:“那你的意思是你与容九真的有私情?”
言下之意,也是问她那些话到底是真的假的,若是她自己承认是假的,那便无需再审,若是她说是真的,那再说别的。
月清霜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仓惶抬头,看见了高座之上明黄的衣角,然后又仓惶点头。
她心中一时之间乱得很,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于是她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容辞,只见他此时面色冷淡,依旧是先前那不染世尘的样子,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月清霜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巨疼,当下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她为了他,将自己折腾成这样,还落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可他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仿若在他眼前的,是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怕是这心中还有被她纠缠的不喜和反感。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想哭又想笑,甚至是生出几分怨恨来,为自己不平。
她做了这么多,不都是为了他吗?
为什么他就不肯多看她一眼。
想到这里,月清霜整个人都冷了下来,连骨子里都是冷的。
“是。”她低着头道,“禀陛下,臣女与九公子,确实有私情。”
她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顿时一阵沉默,都瞪大眼睛看着她,心想是这月家姑娘是不是疯了?
边上的月少傅也是一愣,看着她整个人都傻了。
到了这个时候,不该是认罪求陛下宽恕才是正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