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知跪坐于床沿,安静地看着邵衍。
男人不慌不忙地用里衣胡乱擦拭了胯下与腿间的黏腻,将就着穿上那有些发皱的衣衫。
门被犹犹豫豫地敲了三下,传来做贼似的尖声细语:“少爷,水来了。”
邵衍一头长发如瀑布,本在欢好时被汗打湿了鬓角,粘腻腻地贴在脖颈上,他也不顾,颇有些放浪形骸,转身见宝知乖巧地坐着,心中更是怜爱不已。
男人将襦裙抖了抖,搭放在女孩腿边,又将她身上的外衫拢紧些,蹲下身,与她额头相抵:“很难受吧?宝知乖,现下先用清水拭一拭。”
宝知似已成惯,皓腕顺势搭上男人宽肩,可谓雪躯宛转,盈盈双乳耸罗衣。
美人桃腮蹭了蹭男人的下颌,嘴里嘟囔:“烦死了。做贼似的,还要被逐来逐去。”
邵衍的心都要被她磨化了,但当下可不是黏腻的时候,只得狠下心来用那外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再将床幔放下,看外头瞧不出什么,才放心扯开门闩。
端水的小丫鬟低着头,叫人看不出一丝异样,只低声道:“少爷,怕是须快些。”
邵衍点点头,亲自端了水盆,道谢:“劳烦姑娘了。”
团团滩滩的黏液糊糊把姑娘的腿心打得狼藉,不过邵衍是最为细致耐心的仆役,只一下一下,便拭去那浊液。
当擦拭上那还不时抽搐的腿心时,邵衍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
虽然已经心意相通,但宝知有些害羞,本是憋着声音,不想那棉布滑过花核尖端,不小心泄出一哼声,随即便扭开脸。
男人本是单膝跪着,见状便前倾了身子,在那腿心旁的大腿根处,有些用力地嘬下一朵红梅。
正如他所料,花心便颤抖着,湿漉漉的。
“好了,不许想了。”男人苦口婆心道。
宝知心想,不许我想还撩拨我。
邵衍估摸着伺候宝知穿上衣衫,却对散落在床上的首饰发愁。
他还不会挽发呢。
宝知被他伺候着穿上鞋后,意欲起身,不想使不上一点力,直直往前酥倒。
邵衍忙将拢在手中的什么钗啊环啊丢到一旁,把她抱到怀里。
“不想这药力这般强劲!”宝知心有余悸:“可杀的狄人,真真是下三滥!”
“若是叫他落我手里,定是让他后头日日开张!”
邵衍觉得她这面上的义愤填膺很是可爱,本不想笑,可看一次心中就生出笑意,本是打横将女孩抱起,便微弓着腰,将头埋到女孩肩窝里,发出低沉的笑。
宝知将包着首饰的帕子放到小袋子里,有些恼怒地咬了咬他的耳垂。
“好了,好了。不闹了。”邵衍往上一托,叫女孩牢牢靠在他怀里。
“我带你走。”
宝知摇了摇头:“不成。”
她指了指正屋:“带我去那里,你先走。”
邵衍从不怀疑她的选择,边走边道:“这是什么缘由?”
这就是宝知所欣赏的品质。
凡是行事,皆有存在的目的,以及背后的缘由。
有些人只适合做士兵,因为他们不考究原理,只须执行便是。
宝知需要士兵部下,不需要士兵夫君。
宝知道:“我是去救太子才中了狄人的药。”
“这大活人突然消失可就骇人了。”
“想来是路上有人看见了,躲开反而叫人生疑。”
不过几句话的路程,在邵九夫人陈氏同丫鬟们惊异的目光中,邵衍轻轻地将宝知放下,叫她坐在左首的一把木交椅上。
古人寻常观念里,男子定是顶天立地,想来也是第一次见这般俯首帖耳的模样。
宝知不是那种从在旁人面前展示自己家庭地位行为中得到自尊和快感的人,她也不喜欢小丫鬟红着脸,躲躲闪闪窥视邵衍。
她伸手捏了捏站在她身前,正笨拙地给她挽发的男人的手:“你先走吧。保重自己,等我来找你。”
邵衍却难得地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我不喜欢这句话。”
旁人兴许一头雾水,但宝知便是敏锐地意识到邵衍所言。
她离京前同他说的最后一句便是【等我来找你】。
他惧于这空头的承诺。
宝知笑道:“后日。后日我们们去跑马。”
邵衍这才展颜,他转身,脸上虽仍挂着那温和的微笑,气质却拒人千里之外:“劳烦夫人照看我家姑娘了。”
陈氏暗淡着脸,低低道了句:“这是应该的。”
随着邵衍离开,室内静得落针可知。
宝知知道她的苦楚与艰辛,但是她无意介入。
往后,即便邵衍同陈氏和解,陈氏之于她只是邵衍的母亲,她的婆母。
她无意摆出心思,去装出一个儿媳如何贴心,将婆母当作自己的亲娘。
她们之间的链接只有一人,脱离了这人,二人毫无交集,何必做出自我牺牲叫自己感动呢。
故而宝知只自己软着手指,有些辛苦地将头发往上挽。
陈氏这些年虽是避居王府一角,可总归是见惯了人心,自是懂得宝知隐藏于“多谢夫人收留晚辈,真是感激不尽,他日定奉上厚礼,报答夫人之恩”的含义。
她不恼。
孩子……她缩于圭甲,便是摸乱去看上那孩子一眼,也只是匆匆忙忙。
他如今长得这般大,也有了自己的家。
她又如何仗着肚子上的纹路,对他来之不易的家指手画脚。
陈氏走近,低声道:“我虽已为人妇多年,仍会挽姑娘发。若是姑娘不嫌,便让我来帮姑娘吧。”
宝知摇头:“夫人说笑了。晚辈如何能叫长辈伺候着,这不合规矩。”
陈氏苦笑:“我本来便不是什么规矩人。”
如此直白,叫宝知不禁愣住。
若是旁人多多逼逼,唇枪舌战,她自是游刃有余,但遇上这样将苦楚坦陈的人,反叫她心中生出佩服。
宝知坦陈:“如夫人所见,晚辈不善挽发。但若是叫您来挽,传出去定是要诟病谢家的家教。”
“这般,不如麻烦夫人的丫鬟罢。”
陈氏身边的丫鬟皆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小门小户的,哪里见过这样的贵女,本就诚惶诚恐的,刚靠近宝知就手脚发抖。
宝知叹了口气,这真是……
陈氏笑着摇头:“还是让我来吧。旁人不知道的。”
未免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叫人看见,宝知纠结几回,便应下了。
陈氏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如绸缎般的长发,从怀中取出把桃木梳,一下一下通发。
宝知疲得很,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陈氏也心疼她,道:“不如姑娘,在边上几上趴着歇一歇吧。”
宝知的脸瞬间通红,这,她不是因为邵衍而累……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她把脸埋到手肘中,有些自暴自弃。
也不知这样昏昏欲睡了多久,只听一声破门的巨响,正对着正堂的院门被人踹开,随即便是众人的七嘴八舌。
人声鼎沸。
宝知睡眼惺忪抬起头,与站在人群之首的男人正对上眼。
好似被冷风席卷,人群渐渐静下来,明眼人都瞧出有些明堂,躲躲闪闪地偷觑。
宝知摸了摸头发,已经挽好了,只差珠钗,面上有些茫然道:“这……这是怎么了?”
胜邪冷笑着看向适才堵门的丫鬟:“梁姑娘不正好好的吗?”
那丫鬟挨了踹,心窝子疼得一抽一抽的,一张口,吐了点点水红。
宝知余光瞥见一旁陈氏眼底的焦急,冷下脸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叫胜邪大人捉贼似地,要把我揪出来?”
胜邪不怒反笑,他脸上大剌剌摆着的巴掌印也耀武扬威的:“梁姑娘自是运筹帷幄,也……”
“给梁姑娘赔罪。”那男人终于开口了,如冰霜般,开口就叫人提前入冬。
胜邪抿了抿唇,单膝跪地,双手拱前:“在下失礼了!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宽恕。”
一旁的雍王世子道:“梁姑娘莫怪,刚府里乱糟糟的,我等不过是担忧姑娘的安危。”
宝知冷冷看了他一眼:“世子殿下又何必摆出这般善解人意。适才遣人打杀臣女时,可不是这般好说话。”
这话可了不得,雍王世子被这丫头片子所惊,大声道:“休要胡说!”
宝知道:“是不是胡说,心中有数便是!好在臣女得太子殿下龙气庇护,虽是在别院门口被黑衣蒙面人所追杀,倒也拼死拣回了一条命。”
她慢吞吞从小兜里掏出一块牌子,众人一瞧,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正是世子的令牌。
在这混乱中,最该开口谴责雍王府内守备不严的人,一声不响。
一双修长的凤目阴鸷地盯着几步外、有些无力地撑着几案的姑娘。
他经历了大喜大怒的脑袋中已将过程缕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