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饭回到宴宴身边,二人习以为常地吃着,戚珞心里却是有了计较。
“宴姐姐,我想出宫一趟。”
宴宴愣住:“……怎么了?”
“明日就是新帝的登基大典,今夜人多眼杂,是溜出去的好机会,我已经离开家太久了,不回去看看,我心里不安。”
宴宴闻言,有些发怔,却只是恍然点头:“也好……该去瞧瞧的。”
“我会回来的。”戚珞补充道。
宴宴抬眉看她,却只见戚珞蜡黄的脸上绽开的笑却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如沐春风:“我不会把宴姐姐一个人丢在这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宴宴想解释,眼圈却不住发红,她抿着唇忍住,片刻后,她道:“珞儿,你本不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的,陪着我受了这么许多苦,我本就于心有愧,你若有机会出去……便不要回来了,好吗?”
宴宴又何尝不想出去?戚珞有几分身手,浑身上下又透着股机灵劲儿,要混出宫尚有可能,可她,要离开此处,太难了,更何况,全宫上下有几个人认不出她?
而今,戚珞有机会离开,她又岂能再继续将她留在这个坟茔一样的地方?即便这座孤坟因为戚珞的存在尚有一丝活人气,即便她这个人因为戚珞的存在才有些许希望,即便她无比希望珞儿能永远永远陪着她……可她不能这么自私。
“宴姐姐不要哭了。”戚珞却只是抬手擦了她眼角的泪,极尽温柔的触碰下,是极尽温柔的笑意:“那日,是我接下了宴姐姐的牡丹,那是我此生见过第一好看的牡丹,我想,那般金尊玉贵的花不该开在这样阴寒破败的地方……宴姐姐,我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你信我吗?”
终于,宴宴忍不住哽咽出声,自年少历经灭门之祸戚起,她便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配觅得此番赤诚之心,她郑重点头:“我信你,珞儿,我相信你……你也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小心保全自己。”
戚珞换好了戚玉瑄的官袍,郑重其事点头。
冷宫的墙很高,但于戚珞而言,翻墙不过是家常便饭,根本不足为惧,而今夜皇宫的喧哗热闹,更是她避开护卫的天赐良机。
……
天牢。
上回李子桀一番折腾,戚玦的伤又不好了。而季韶锦给她的药早已经用完。
她此刻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似烈火灼烧一般,疯狂燃尽她全身的力气,将她躯壳之下的五脏六腑一点点燃烧殆尽。
身子空空荡荡,轻轻飘飘……
新送进来的牢饭已经放了两天,她却滴水未进,也没有半分对于食物的渴望。
或许……她的大限要到了。
大约她是活不到李子桀用她来威胁玉珩的那天了吧?
终于要死了……终于要死了……这下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搅她等死了……
这么想想,心里蓦地轻松起来。
她挑了个稻草还算软的地方,将自己缩着身子窝好。
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咽气……她这辈子的死法比上辈子可难受多了……
不过,总之……裴熠,待会儿见。
……
京郊。
历经日夜兼程九死一生,裴熠和藏锋终于赶到,也见到了颜汝良。
“阿兄!”
客栈厢房中,裴满儿扑上去抱紧了裴熠的大腿,连日的周折和担惊受怕后,小姑娘哭得似发泄一般,泣不成声。
裴熠蹲下身,把人抱了起来靠在肩头,安抚式地轻拍着裴满儿的背。
“殿下竟还真赶来了。”颜汝良有些讶异:“如今两方剑拔弩张,殿下真是好大的胆子,也好大的本事,竟能躲过李子桀的人。”
说罢,又瞅着裴熠玄色衣裳的裂口处,很明显,裴熠身上早已经不知道挂了多少新鲜的伤痕:“要紧吗?要不要先医治。”
日夜奔走后的裴熠面色不大好,但此刻他并无此心思顾及己身,而是开门见山道:“不妨事,我有一件事想劳烦玄狐。”
颜汝良眉头一挑:“你不会是想让我劫狱吧?”
“正是。”
闻言,颜汝良轻轻哎呦了声:“殿下不如让我篡位得了。”
裴熠显然无暇玩笑:“什么条件都行,我名下所有的产业、银两,还有这些产业未来几十年的收成,这些若是不够,玄狐主但说无妨。”
颜汝良犹豫了,按理说玄狐令的机会已经用完,他是可以拒绝裴熠的。
他正托腮想着,这时,裴熠忽然警惕回首,看向房门的方向,果不其然,厢房的门被一把推开。
只不过进来的人是戚瑶、戚玫与绿尘三人。
戚瑶的脑袋还裹着纱布,只不过尚且能落地行走,那枕骨上的伤便无大碍,至少不危及性命。
她扫了一眼屋中几人,道:“那天牢我也是待过一个多月的,还算熟悉,若要劫狱,我能引路。”
绿尘附和:“殿下,我们可以随你同去。”
“我也要去!”戚玫昂着下巴,眼睛急得红红的:“五姐夫,五姐受了好重的伤,都是李子桀害的!若再无人救她出来,五姐真就只能等死了!”
裴熠的嘴角动了动,还没等他开口,就听戚玫啊了声,捂住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