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柔眼神空洞,视死如归般:“……殿中监虽掌管皇家衣食住行,但尚书内省有司宫令统领,要想做得天衣无缝,便需要有人内应,臣就是殿中监的内应。”
闻言,裴臻道:“这么说,陶掌衣现在是在自首?”
“是。”陶柔毫不犹豫道。
耿祈安涕泗横流地磕头:“陛下!陛下莫要听信小人污蔑而冤枉了对您忠心耿耿的臣子!陛下……”
“闭嘴!”
裴臻冷喝一声,吓得耿祈安噤若寒蝉。
“陶柔,你可知道你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陶柔道:“陛下,臣自知死罪难逃,只求洗清陶家罪名。”
裴臻点头:“继续说。”
陶柔道:“臣当年鬼迷心窍,帮殿中监从中牟利,在宫中又替淑妃办事,淑妃在其中也获利颇多。”
“耿月盈会嫁入陶府,就是因为殿中监听闻陶家需要一新妇冲喜,殿中监促成此事,本意就是为了拉拢陶家,以稳固他与臣之间的利益往来。”
“今日之事,是耿淑妃为陷害耿月盈,而要把整个陶家拖下水。借朝凤缎和携衣合香嫁祸于平南县主,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臣费尽辛苦,替殿中监和淑妃暗中将携衣合香和朝凤缎送进锦绣宫中,却不想淑妃竟是要害我陶家!臣不甘心这般做了旁人的踏脚石!”
耿丹曦的手气得发抖:“陶柔,你有何证据!?”
陶柔恨恨道:“娘娘精明,自然不会给臣留下物证的机会,但若是想要人证——娘娘身边的宫人自然能吐出点什么。”
耿丹曦双腿一软,跪倒在裴臻脚边:“陛下……陛下你要相信臣妾!臣妾没有!”
裴臻不胜其烦地闭上双眼,眼皮都在颤抖。
猛然,他抬手将一只酒盏狠狠摔在地上,溅起的碎瓷在耿丹曦眼角划过。
在场之人几乎呼吸凝滞。
“查!”裴臻眼神阴狠,带着让人胆寒的帝王之威。
“耿淑妃禁足,锦绣宫所有宫人一应交由暴室查问,耿祈安与陶柔撤职,刑部拘捕!”
耿祈安声泪俱下地被拖了下去,耿丹曦不顾眼角伤痕,拼命抓住裴臻的衣摆:“陛下!臣妾是冤枉的!是有人要害臣妾……陶柔要害我!要不就是……耿月盈!是她!或者是戚玦!还有晏昭仪!……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突然。
被侍卫押着的陶柔似疯了一般,拼命挣扎起来,侍卫一个没抓住,她便决绝地冲向青鸾殿内梁柱。
砰的一声,陶柔倒地,鲜血从头顶倾泻而下。
不少人被吓得尖叫起来。
待侍卫去查看后,人却已没了气息。
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这么死不瞑目地盯着方汲的方向。
而一直神色如常的方汲,此刻终于忍不住面色苍白,虚软地跪坐在地。
戚玦的手心早已湿漉。
她知道方汲是耿丹曦的人,当年在玉台书院,方汲还只是个尚服局女史,受耿丹曦恩惠,在耿丹曦封妃后,又一路提携至今。
戚玦那封信,威胁方汲揭穿耿丹曦今日计划,但没想到方汲却挑选了陶柔当这个替死鬼。
不过,今晚这件事,终究是给了耿丹曦带致命一击。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件事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耿丹曦和耿祈安父女二人做过的事一旦被查证,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重创。
而陶家也绝不会因此脱罪,因为耿丹曦既然要给陶家扣上僭越谋反的罪名,一定早就准备好证据了,便是没有僭越谋反,耿丹曦也会硬生生造出证据。
陶家人已然下狱,接下来只等裴臻顺藤摸瓜找到这些证据。
可怜陶柔搭上性命,却还是没能保住族人。
不过戚玦没心思心疼耿丹曦的党羽,她只看向耿月盈。
只见女眷席上,耿月盈悠然喝着酒,露出了畅快的笑意。
她面色稍弛,嘴角微微扬起:月盈,这只是个开始,往后,有的是解气的时候。
……
夜凉如水。
耿府的马车内,耿月盈和耿澶并排坐着。
“三姐姐今日终于可以回家了。”
耿澶在耿月盈面前,全然不同面对耿丹曦时的冷淡。
如今耿祈安被扣在刑部,而耿月盈也彻底和陶家撇清关系,自然是该重新回到耿府了。
耿澶道:“幸好三姐姐提前察觉那料子有异,悄悄调换了陶家老妇的礼服和发冠。”
耿月盈粲然一笑:“其实我并不认识朝凤缎,更闻不出携衣合香,只是觉得耿丹曦是想借你之手把料子给我,其中必定有诈,既然如此,便让她和陶家那老贱妇狗咬狗好了。”
“三姐姐的休书,当真是陶二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