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尚书尚在时,顾家尚有威势,只不过他那几个庶子就大不如他了,身份就更比不上忠勇侯府。
顾如意仗着顾老尚书的名声作威作福惯了的,被戚玦这么一揭破,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姜宜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如意转怒为笑:“我当是谁?原来就是戚家那个出身娼门的庶女。”
说话间,还把“娼门”二字格外加重了。
不料戚玦却面不改色,反而道:“顾姑娘和姜姑娘这般看重身份的人,此刻怎不知向本县主行礼?没记错的话,顾姑娘和姜姑娘并无诰命,二位出自名门,该不会连这点教养都没有吧?”
“你!”顾如意咬牙切齿。
谁料,戚珞突然高声:“拜见平南县主!”
她一带头,她刚结交的那些闺秀,便也七嘴八舌地跟着行礼。
这下子姜宜和顾如意若是不行礼,便是不知礼数了,自己也跟着理亏。
二人自知如此,纵万般不快,也只能忍气吞声地福身:“见过平南县主。”
戚玦面带微笑:“平身。”
无视顾如意吃人般的眼神,戚玦走到戚玉瑄的面前,道:“长姐真是叫人好找,靖王妃寻长姐过去说话呢,不想竟被绊在此处了。”
戚玉瑄一愣,随即道:“是,让姨母久等了。”
戚玦把靖王妃搬出来,更强调了戚玉瑄和靖王妃关系亲密。
果不其然,方才退还络子的那几个,面色都起了变化。
戚玦又道:“靖王妃说,长姐初到盛京,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来冒犯,长姐不必搭理。”
她吩咐:“杏蕊,把长姐的络子收好了,王妃新得了几把御赐的名家画扇,还想着让长姐亲手做几个扇坠呢,不过这些被旁人碰脏了的,是断断不能拿去污了王妃的眼,还得劳烦长姐再做几个。”
闻言,戚玉瑄从善如流道:“姨母若是喜欢,我多做几个就是了,不打紧。”
戚玦莞尔:“咱们走吧。”
“穷猖狂什么?不过是几个孤女罢了,所谓忠勇侯,还不是个虚衔......”
戚玦身后传来一声嘟囔,声音不大,但她却收敛了笑意,踱步到了她们面前。
“谁说的?”
众闺秀的眼神纷纷落到顾如意身上。
顾如意也没预料戚玦会这般锱铢必较。
在背后说人坏话容易,可要是当面对峙起来,她顿时没了方才的气势。
“顾姑娘,方才可是你说,忠勇侯只是一个虚衔?”
顾如意心一虚,没想到戚玦长相轻浮,年纪也不大的,严肃起来竟有如此威压。
她抬了抬下巴,虚张声势道:“……我说的,怎么了?我所言有错吗?”
“当然有错。”戚玦冷着脸:“我父亲以身殉国,陛下仁慈,追封爵位。你却说这爵位是虚衔,岂不是暗指陛下薄待忠良?大家可都听到了。”
“就是,她怎么这样啊!”戚珞恰到好处地喊了声。
接着便是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这人怎么这样啊?”、“好生没教养,竟说出这种话!”、“就是就是!”……
也不知道戚珞用了什么法子,大浪淘沙地把全盛京最吵闹的闺秀都搜罗起来了。
不过效果倒是不错,顾如意登时变色:“你胡说,我哪有这意思!”
“哦?”戚玦挑眉:“那你是什么意思?”
顾如意阵脚大乱:“我的意思是……我就是看不惯你们倚仗自己已经死了的父亲,在这里作威作福,做了孤女还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
她们的争执引来众人围观,戚玦看到,就连裴熠也凑了过来。
裴熠自和戚玦认识起就知道她戏瘾大,见她这一架吵得十分尽兴,不仅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反倒饶有兴致地观战起来。
只见戚玦的表情登时变得愤慨无比:“我们作威作福,那你呢?你眼下能在盛京大言不惭,是因为有我父亲那样的武将,和千千万万的梁国士兵厮杀于南境,他们为国征战,护佑大梁太平,他们流的血送的命,到你这种人的嘴里就成了虚的?”
情到深处,她的声音甚至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
“姜姑娘,你说是不是?”
戚玦忽然将话锋抛给了姜宜。
闻言,姜宜呆滞了一瞬。
有戚玦方才一番话,姜宜同为将门女,一时还真找不出理由反驳。
原本和顾如意还同气连枝的姜宜,此刻只得尴尬一笑:“戚姑娘所言……极是,如意,你也太过失言了。”
有了姜宜倒戈,顾如意登时成了被孤立的那个,眼看着自己愈发理亏,甚至开始有人对她指指点点,顾如意愈加想要挣脱。
可戚玦哪里会让她脱身?她的手可是拉得动满弓的。
戚玦使了巧劲儿,她自己端端正正站着,连冠上垂珠都不怎么摇晃,只用一只手抓住顾如意的手腕,可后者却是使劲浑身解数都挣不脱。
戚玦呜咽了一声,擦了擦干涸的眼角,情绪愈发高昂:“既如此,眼看也要开宴了,等下不妨和本县主在陛下面前分辨一番,侮辱忠烈是什么罪名!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又到底值不值得顾大小姐这般羞辱!”
戚玦说着就要带她去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