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地骨血至亲,凤姐被他说得心酸起来,眼圈有些湿润:“您且别急,表兄总坛混账些,对宝妹妹还是好的,必定不会不管,再者,姨妈您且要长命百岁呢!”
又吩咐打水提薛王氏匀面,梳洗了叫他歇着,也不敢引她区间贾母张氏,却是自己来跟张氏报备,言说薛姨妈家里乱糟糟的,媳妇忤逆,想在这里清静几日。
张氏本不想再见这样人,便道:“你安排吧,我这几日没精神!”
凤姐知道这话音,张氏不可以接待。贾母就更不用说了,宝钗那样作兴贾母,薛姨妈当面诅咒林妹妹,不叫人打出去已经很够面子了。凤姐只得吩咐丫头好生看顾薛姨妈,等待贾琏回来设法。看能不能吧薛蟠找回家来。
找三五天,薛蟠派个人回家送信,说是跟人出门做生意去了。勿念!
薛姨妈气得脖子梗梗。却也不能常驻亲戚家。凤姐无奈只得亲自护送薛姨妈回家,意思要劝劝夏金桂。且不料夏金桂这几日乘着薛王氏不再,把家里变成赌博场,一边啃着鸡骨头,油闪闪的嘴巴油闪闪手里摸牌,差点把凤姐恶心死。
薛姨妈还没张嘴,夏金桂竟然叉手叉腰骂街起来,说是自己嫁人嫁汉,连饭也没得吃,汉子跑了,婆婆不管。
薛姨妈当即气得晕厥。
凤姐无所谓跟他吵架,却也起了火星,当即着急薛家来人训话:“你们是死人啊,太太不见了也不见你们找找寻寻,向你们这种背主无德的东西就该一顿板子打死!”
薛家一群老人吓得够跪下了:“不是不想找太太,只是奶奶规矩大。”
凤姐凤眼一挑:“奶奶?什么奶奶?你们太太回来半天就没见过媳妇过来拜见伺候,这屋里有奶奶么?”
夏金桂扭扭捏捏过来挑起跟凤姐一样好看的丹凤眼:“哟,这位那位,跟这儿发威?这里是薛家!”
薛王氏这会儿缓过气来:“你也知道,这是薛家,我们薛家要不起你这样搅家精,把男人打得不落屋,你哥扫帚星,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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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金桂把腰一叉:“谁敢?我是薛蟠夫人,是这里少奶奶。”
凤姐道:“既是薛蟠的新夫人,怎不见你孝敬婆婆?像你这样忤逆不孝,姨妈可以告你忤逆,你可知道,忤逆可以判绞斩立决!”
夏金桂啐的一声回后方去了。
凤姐直叹气:“千挑万选,这是选的什么呀,面子也不顾了?”
薛王氏只有哭。
凤姐遂道:“姨妈也该拿出婆婆的款来,自今天起,要给他立规矩,哪能这般,男人不在家,婆婆也不再,竟然男男女女一桌子坐着说说说笑笑,当这是菜市场暗门子呢?”
凤姐看见帘子外面一双绣花鞋,回身大声教训地下人:“男主子不再,打今儿起,大门关闭,后门上锁,只留角门供采买进出,角门排遣四个精壮汉子日夜轮换看门子,再找是个婆子,分两半日夜巡逻,遇见脸生的,直管捆起来送到衙门去,皮不揭了他!”
薛王氏也知道借势,厉声喝问:“你们听见没有?”
地下仆从齐齐应承:“是!”
只把帘后的夏金桂气得仰倒!
薛王氏此刻方知骨头香,拉住凤姐潸然泪下:“凤哥儿,姑姑对不起你啊!”
凤姐摸一摸薛王氏;“没什么对不起,倒是表哥回来不怪罪我才是。”
薛王氏一啐:“他敢,有脸呢!”
饶是凤姐曾经怨怼过这个大姑妈,却也心酸得很,儿女一个个不幸至此。这话搁在心里,到了荣宁街,看见荣府门前气派的狮子,威武兽头,凤姐心里又笑咪咪了,管他谁家不停当,自己一家和乐才是最最重要呢!
他且忙着呢。
忙什么呢?
且是宝玉贾珏的事情,还附带王氏移灵归葬之事。
贾府两位公子,宝玉贾珏都进了学,屈指算来三载有余,他各自读书不缀,今年恰是大比年,贾政吩咐宝玉返回原籍乡试。本来嘛,七月动身即可。
只是迎春看着贾珏日日进宫奉承太子,夜里读书通宵达旦,这般熬下来只怕身子吃不消,暗暗担心不已。虽跟母亲提议,不如让贾珏提前返乡攻读备考,也免得他心挂两肠,劳累伤身,毕竟刚满十三岁。
张氏哪有不答应呢,自是千乐意万乐意,今年迎春出嫁,若是贾珏开个举人献礼,岂非双喜临门!
贾珏也有此意,日日在宫里也待的腻味。正是来那个好合一好,忙着进攻递折子请辞。
再有宝玉在府里也憋得久了,闻听贾珏要返乡攻书,索性也提出提前返回金陵闭门攻读。
只是宝玉想着母亲尚未归葬,大哥去了,侄儿还小,父亲老迈昏庸,自己不提起只怕母亲就要经年空玄。虽跟贾母提出,要奉母亲灵柩回乡安葬。
这是儿女孝顺,正是为人根本,贾母纵然厌恶王氏,也有有欢喜。只是贾母不大放心两个金孙,担心宝玉年轻不懂俗务,又怕他太过劳累耽搁读书进取,遂吩咐贾政随行。贾政哪里敢推辞,自然满口答应,倒把琥珀哭了几夜,直说有子不要父上前,责怪贾政不该答,闪下自己一人,日子难捱。
贾政平生三个老婆,王夫人狠毒木讷,赵姨娘泼辣无知,哪见过这等温柔知理又内敛可人的妇人,临老倒开了窍,无限这婉转。只是这是安葬大房夫人,没有带这小老婆道理,也只有忍痛分离,说道:“老太太吩咐,谁敢不依,不过半年功夫,转眼即逝,权且忍耐。”
这事儿很快就叫贾母知晓,再不待见琥珀,几次她来请安,贾母都说无需。原本贾母舍不得儿子孙子,要等些日子,这回且是吩咐凤姐,速速安排人手,请阴阳师付择定起灵日子,好上路,越快越好。
这日正好月底,凤姐来与婆婆报备上一家家务账务。张氏一般知道凤姐不会差错,手里随手翻着,眼睛却是并未细看,口里便问:“二房宝玉事情可安排妥帖了?”
凤姐忙道:“一切妥当!”
张氏点头:“择定那一日?”
凤姐言道:“三月初八,益出门,易安葬!”
张氏微笑:“好,你一向做事令人放心。”
日子定下,宝玉贾珏衣衫行李包裹自然还是迎春打点,其余都还罢了,只有几件夏衫,元说不急,这下也要连夜赶工,不免湘云黛玉探春惜春知晓,齐齐伸手,姐妹们为了两兄弟,着实忙碌几昼夜,堪堪赶了出来。
除了帮办针线,姐妹呢自有心意奉上,探春与宝玉贾珏一人一双鞋子,那鞋子真是做得好,绣金描银,挑花绣朵,恰似工艺品。
贾珏毫不客气受了,却是捧鞋在手,只是感叹:“这可叫人只想供着,不认穿着呢!”
宝玉却是知道探春,言道:“兄妹情谊也不在此,□□日记挂妹妹,妹妹一切自有哥哥替你做主。妹妹是大家子,以后不要再做这个,免得熬坏眼睛。”
迎春听了,只为宝玉这话叫奇。宝玉真是长大了。
探春眼睛湿润,知不道是忧是喜。
黛玉便笑:“二哥哥此去,只怕要蟾宫折桂!”
湘云马上一俯身:“祝愿宝哥哥珏儿弟弟,此去蟾宫折桂,青云直上九万里!”
宝玉贾珏忙着回礼:“承蒙吉言,定当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