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高兴什么?却是晴雯须得高兴,明儿她生辰,偏生我们那里有些事儿,未必能过来,我便索性早些送了贺礼过来。”春纤听得袭人这话,心下冷笑,口中却是说得正经:“她现在哪儿呢?”
“正在东面的屋子里呢。”袭人听得这话,偏了偏头,笑着道:“你们素日好的,也在意这个?我瞧着有心便是了。”
“不过一点意思罢了。”春纤口中应了两句,便是往晴雯处而去,不经意一回头,却见着袭人犹自含笑站在那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有所想。她微微抿了抿下唇,便自打起帘子到了内里。
晴雯正自坐在那里做针线儿呢。
她本性活泼明快,虽心灵手巧的,却并不甚耐烦成日里做这些没意思的,偏生又厌宝玉房中那些个丫鬟争奇斗艳的,每每回来也只得寻了针线来做,也是打发时间之意。这会儿正觉得无趣,见着春纤款款而来,她忙抛下针线,起身相迎:“你怎么来了?”
春纤便道了缘故,又取了两色荷包与她,笑着道:“论说起来,我送这个倒似是班门弄斧的。只是旁的东西也不是自个儿做得,便挑拣了两个好的送来。内里还有一盒子自己做的胭脂,一盒子细粉,原是随我们姑娘一道做的,未必能如宝二爷,不过一个意思罢了。”
“这就是素日里我们好了,旁的东西,又有什么意思。”晴雯也是一笑,郑重收好了,才又问道:“明日你们那里又有什么事不成?这却没听说呢。”
“你倒忘了,明日是你的生日,原也是王家夫人的生辰。虽说我们姑娘与王家无甚干系的,往年也无甚走动。到底今年出孝,原能走动了。若老太太、太太并二奶奶、宝二爷、三位姑娘俱是去的,她说不得也要过去,便先饶下这一件事来。”春纤口中随意道来,因又笑着道:“我想着这个,便早一日送过来与你。”
晴雯便点了点头,道:“这话说的是呢。我听得说史大姑娘也常是如此,倒是府中的姑娘少有走动。”如此说了两句,便问近来如何。
春纤不过略说了两句话,便提及方才与小红撞到的一件事来,又笑着道:“我瞧着她却是个俏丽的,心思也细,不过神情不大好。你们这儿也是事儿多的,你若能照料一点,便照料些,我瞧着她便是个好的。”
“这一时半晌的,你瞧出什么来?我却知道内里缘故呢。”晴雯虽不甚理会这些事情,却也眼明心亮的,当即便将前头小红与宝玉倒茶,后头被秋纹、碧痕排揎一事说道出来,又冷笑道:“只怕你也小瞧了她,这是个心里攀高儿的。”
“谁个不想攀高呢?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呢。”春纤却是一笑,又拉着晴雯的手,笑着道:“我说着她好,不过瞧着她言谈爽利,虽有心思,却并非那等压了旁人的,本是晓得自个儿争气才是要紧的。这般就极好了。我瞧着她,倒与你有些肖似呢。”
晴雯听得这话,也想了想,便道:“罢了,我应下就是,没得倒是听你说了这一车的话。”
“这几句话你都听不得耳朵里?日后多少为难的事,越发了不得了。”春纤却是一笑,顺口就道:“你晓得什么,这世上的人多坏心,便是你们这儿都不算不好呢。旧年我就听说过一桩事。说是一个大家子,也是家中富饶的,又有两个兄弟,因着一个是前头生的,一个是继室生的,成日家里明争暗斗。及等各自娶了媳妇,老爷子也是渐渐不成了。你知道后头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