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卡隆的气味却带着特殊的如同阳光洒在清晨大海上一样的味道，让银龙克丽丝觉得自己冰凉的身躯如同饮下了一杯热烈的美酒，燃烧而温暖的感觉。但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结果，克丽丝的身躯重新又冷了下去。
她抬起头，直面卡隆那侵略性十足的目光，如同贝玉一样的牙齿敲击着冰冷的声音，“我很高兴能够获得龙皇帝的认可，但我终究没有资格，留在这片土地上。就像某条龙的赞美，或许不是真心实意，也许是我的能力还达不到高格莫拉龙群的要求。”
卡隆看着人形的银龙克丽丝，心里微微一动。
以类人种族的审美来看，人形的安塔洁娜和克莱纳娅都是独具风格的美人，但即使是高格莫拉龙群中天然出色的两条雌龙，比起克丽丝的姿容都要稍微差些。
她的类人形态比其他雌龙更加高挑一些，小腿修长而笔直，大腿丰腴圆润，发丝间幻化的两只龙角，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山中一只雪鹿。
克丽丝穿着的银色一般狭叶束身裙，这些狭长的银叶在银龙一呼一吸的身体鼓动间微微流淌，从叶片的缝隙中，可以窥到这柔软的雪白肤色与身姿。
而银龙额头上宛如卡隆曾经亲手印刻上龙之契约的妆，也为她增添了异样的魅力。
而克丽丝修长白皙的脖子上环着的那条黑色天鹅绒颈带，颈带中央镶嵌的那颗剔透闪耀的红宝石，正是卡隆曾经赐予银龙的礼物。
虽然外表如同高贵的女武神，但银龙克丽丝不断闪烁的目光，却像一只小麋鹿。
于是卡隆的声音变得温和了起来，不再是之前那样的语气。
“克丽丝，看着我的眼睛，”卡隆伸出手，托住银龙克丽丝在此刻终于忍不住偏转的面颊颌下，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对帝国的心意，我也极为认可你的能力。”
“不过，你的能力不一定在帝国之中，才能施展。”
银龙克丽丝的眼睛亮了起来，闪烁的目光直视卡隆，“你是说？”
卡隆及时收回自己的手，免得有意外的嫌疑。他淡淡笑道：“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银龙这一种族的闪光点，虽然容易被伪善所欺骗，但至少，许多银龙是具有可以如你这般被改变的潜质的。”
卡隆束手，踱步走到画桌旁站立，轻轻点着桌案上空白的画纸说道：“与你同种族的银龙被原教旨主义染成了另一种颜色，但帝国的思想理念与文明，也可以将一些银龙染成另一个我们想要的颜色。”
“巨龙生来就拥有漫长的寿命，聪明过其他种族的天赋，不应该将其浪费在如同野兽一般的行径之中。”
“巨龙就应该作为一个追求进步的种族，若是世间那么多的巨龙能够聚集在一起，发挥他们的天赋，追求进化，我们会取得如何的成果呢？”
银龙克丽丝看着卡隆侃侃而谈的样子，虽然在她心中，这也是祖代红龙的野心展现。
多如浩海中水滴一样的位面世界中，又或者星界中，存在着许多巨龙领主，又或者是自大的各色巨龙之王。
但从未有像卡隆·高格莫拉一般，想要成为统治所有巨龙的龙之皇帝，以巨龙缔造的文明国度，比拟远古巨龙时代的伟大荣光。
这是身在神国之中的那几位龙神，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野心有多大，能力就有多大，或许这是属于祖代红龙的侵略性魅力。
这种魅力，让克丽丝觉得祖代红龙的声音，就像是幻听一样，朦胧而遥远。
但祖代红龙的话语，让银龙克丽丝有些朦胧的精神陡然清醒过来。
“我不希望，将来那些巨龙，都因为自己的偏执和顽固，死在我的手中，”卡隆的眸子里沉静如海，但声音却泛着刺骨的寒冷。
“只有死亡，他们才会恐惧，才会害怕，才会反思，才会升华，才会，拥抱自己的智慧。”
克丽丝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极大，她吃吃地问道：“不……不至于吧？”
卡隆摇了摇头，“与其让这些巨龙，这些生灵，这个世界在被毁灭之前由那些神灵收割，还不如在我的手中，绽放出最后的利用价值。”
“所以，克丽丝，我很想相信你，但，你能被我相信吗？”
银龙克丽丝咬着牙齿，思考了良久，才开口道：“我不会背叛我的种族，卡隆，但若只是试图改变那些金属龙的想法，我会尽力尝试。”
“很好，那就足够了，”卡隆拍了拍手掌，轻声笑道：“但你回去之后，肯定会受到他们的攻讦，甚至是打击，也许还会更过分。”
“因为你背离了他们的原教旨主义，与他们格格不入。”
克丽丝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在乎，就和所有银龙能够为了自己的理念而迎战更强大的邪恶一样，我也能够为此而付出。”
卡隆摇摇头，温和地说道：“但我不想你付出任何代价。”
克丽丝·蒂亚娜忽然又感觉到了雄龙的气味，正在自己的心底燎原一样的燃烧起来，她脸上密密麻麻的细鳞瞬间覆盖了自己的面庞。
“呵呵，”
卡隆轻声笑着，但却自顾回首，站在画桌上，提起画笔在空白的画纸上描绘了起来。
银龙克丽丝忍不住走到卡隆的身边，静静地看着这条与众不同的龙，在做着与众不同的事情。
但画纸上的线条勾勒与痕迹，既不是水墨一般的痕迹，也不是彩色的油画，也不是如同岩壁上的岩画。
画纸上逐渐勾勒的图案，更像是一团团阴影，在卡隆的画笔下逐渐诞生，扭动聚合着，逐渐勾勒成一条庞然巨龙的背影。
克丽丝忍不住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
卡隆专心描绘着阴影，一边为克丽丝讲述道：“这是我关于一些理论的思考，而尝试获取的能力。”
“这基于认识论的一些老理论。一般来说，认识事物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向下分解，将事物分解为最基本的组成单位。”
“或者向上综合，将事物抽象化为某种认知功能的集合。”
“而认识事物往往需要综合统一，同时使用两种不同的视角与方式。当然，由于世界上生灵的本身构造缺陷与知识的局限性，这种简单的认识论总是不够完善的。”
“还有一些特性既不能归为功能，也不能归于基本的单元，需要另做定义。比如美感这种对许多生灵种族来说没什么意义的东西。”
卡隆停下画笔，看着银龙克丽丝的眼睛说道：“以后也许你也会路过我曾经看到的风景，当然，上面的理论只是我的某种认识能力方法论，而我这能力的来源，”
“则是在一些哲学流派中，存在这样一个理论，世界之中，只要存在的事物，就会有一个事物的模型本身存在这个世界里。”
“就像是一颗树，一定有一颗作为标准的树的模型存在这个世界中，我们感受到的只是那个模型的投影，也只是能‘尽量’完全感受到这个模型的投影，而无法‘绝对’感受到真实的模型。”
“你是说，你画出的画，并不是画，而是你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模型的投影？”银龙克丽丝并不像白龙卡米德那样的龙，所以很快明白卡隆话中的意思。
卡隆笑了笑，然后说道：“我的画，当然是画，但也是一种，关于我认识世界的本质存在投影。”
“呼，”
卡隆低下头，吹出氤氲的热气，熏干了画卷上的墨痕，然后将这副画卷了起来，递给了银龙克丽丝。
“小心一些，克丽丝，这不仅是我的投影，也是我本身存在的，一些极端负面黑暗的思想和阴影的展现。”
“若是你不想别人死在你的手中，就不要轻易打开让别人看到。否则的话，它会干掉所有可以干掉的生灵，除了你。”
“这么危险么？”
银龙克丽丝濡湿的红唇抿了又抿，还是将这份格外危险的礼物紧紧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谢谢你，卡隆，”克丽丝低声说道。
卡隆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了点银龙额上的妆，温和地说道：“其实也不是很危险，嗯，这投影基于我的性格和意识而存在，所以你想要主动支使它干掉固定的目标的话，得有一个特殊的魔法咒语来驱动。”
克丽丝的眼睛亮晶晶地，如同春天的湖水泛着波涛，她柔声问道：“那究竟是什么咒语呢！”
“嘿嘿，”卡隆忽然发出了某种尤其破坏气氛的古怪笑声，他压低了声音，彷佛害怕城堡中的女侍们听到一样，附在银龙克丽丝的耳边悄悄说道：“咒语是—陛下请转身！”
温热的气息打在银龙如元宝一样的白皙耳朵上，让银龙克丽丝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就像和耳朵一样痒痒的。
于是银龙克丽丝化为了巨龙的真身，却高高昂起了自己的头颅。
呼，
庞然的祖代红龙真身现世，他俯视着银龙克丽丝，轻轻在这头银龙的额间上亲吻着。
巨龙的龙之契约，在此刻悄然成立。
但这并不是物质上的，而是，祖代红龙卡隆·高格莫拉与成年银龙克丽丝·蒂亚娜心灵之间的龙之契约。
成年银龙呼吸着祖代红龙的雄龙气息，修长的脖子在龙皇帝壮硕的脖子上缠绕摩挲着，忽然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卡隆，你可以永远相信我，除非，我早已不是我了！”
银龙克丽丝将自己的龙角，轻轻抵在祖代红龙的雄壮胸口，柔声说道。
声音慵懒如缱绻，柔媚如流水，时间潺潺，尽在不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