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旦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相比起平时不过看起来要凝重一些,他嗓音正处在变音期,夹杂着嘶哑和清脆,声音比这些战上杀出来的汉子要小很多,但大家此时全都看向他,期待他能像他的兄长一样,英勇善战,足智多谋,给他们指明道路。
姬旦道:“带一小部分人疏散百姓,带着他们向后撤退,从被群山围绕的‘死门’出去,一路退向岐山,其余人都留下来守城。”
他边走边说,走到城墙上,在危险的箭雨中,低头看向城墙外正拿着巨大的木头撞击城墙的人,抬起手吩咐道:“放上投石器,将他们驱赶出去。”
说罢,他往城墙上最高的瞭望台上走:“在城门口堆放沙袋和石头,其余人撤出城门那边。”
“殿下,万万不可!人会机变远比那些死物要厉害得多。”
姬旦瞥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只不过说:“撤出来,城门的所有现在都换成宫中的禁军看守。”
此话一出,守将还是疑惑不解,身旁随侍的武将却已经明白姬旦这是不信守门的那群人,他害怕他们在这种明显毫无胜算的局势中迅速倒戈,干脆开城迎敌,让一切付诸东流。
他在军中并无威望,他已经吃了一次亏,必不会再在这种危机时刻再吃第一次。
他继续说道:“这火尽快扑灭,不能让他们烧了我们堆在城中的补给,然后再派出一路弓箭手,对攻他们的弓箭手。”
他看着远处,镇定地说:“他们千里奔袭来到西岐,为了速度,肯定减少了很多粮草辎重,只能突袭,打不了持久战,为了胜利,他们接下来的攻击只怕会更加凶猛,让将士们不要惊慌,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会退去。”
“可武庚虽然年轻却久经沙场,曾经的九苗就是他亲自打下来的,这样的情况他不会料不到。”那个没眼色的守将顶着姬旦变冷的目光,问道,“如果,到时候他们还是没有退去怎么办?”
姬旦没有回答,他拍了拍守将的肩,问:“你也是西岐人?”
守将疑惑地点了点头。
姬旦点了点头,说:“你的父母亲族正在赶往岐山的路上,如果,你连一天都守不住,他们就得全死在这里。”
守将怔了怔。
“还有,”姬旦补充道,“告诉你下面的将士,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更不要以为商军赢了还会饶过我们,到时候不是沦为战奴便是被折磨而死,没有一个人会有好下场。”
吵闹的瞭望台变得安静下来,空气中飘着冷气,听着那位少年王侯冷静、平淡地为他们预演将来会发生的事:“西岐一破,你,你的将士,还有你们的父母妻儿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再无回头路可走,到那以后,你们故乡就会成为梦乡。”
他拍了拍守将胸前冰冷的甲胄:“到那时候,你再好好问问你自己该怎么办吧。”
“所以,”他说,“没有如果,我们会一直坚持下去。”
“坚持到他们打不下去,亦或是,”他笑了笑,“梦碎了的那一天。”
飞来的箭雨打破了此处诡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