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闻言,冷哼一声,抬眸,眼神重新变得冰冷,他问:“这回又是谁派你来当说客?”
“王叔、商容、还是我那位好王后?”
“王兄,”他道,“我这只手早就沾了其余兄弟的血,你以为,你就真的是例外吗?”
微子没有理会帝辛的威胁,他继续道:“殷商尚武,可当初我们可以代夏立国,是因为夏桀无道,商汤高义,得天下民心。”
“子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叹道,“你只是天下共主,不是诸侯们的主人。”
帝辛冷声问:“何为得道?”
微子答道:“顺民,顺天下。”
“荒唐,”帝辛冷笑道,“祭祀出了问题,流言四起,所谓的顺民就是屈从,王室失了威严,你以为所谓的德行可以得民心吗?他们只会以为我们软弱,觉得我们商人不行了,就像父王那样,养出一个东夷,紧接着就养出一个又一个心腹大患!”
微子叹了口气,类似的争论他其实已经在商宫里听过帝辛与姜姬争吵过无数次了。
“子受,你真要不顾天下人的意愿打下去吗?”微子说,“再这样下去就要逼反各位诸侯了。”
“那就杀了他们,反一个我杀一个。”
“镇压谈何容易?”微子不得不提醒他,“太子重伤上山修养,至今也没有消息。”
“子受,小小一个九苗而已,就让你差点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帝辛看着他,眼里逐渐有了真实的杀意。
微子在这时才掏出了那件血衣,他道:“而今,你唯一的妻子也在你东征的征程中付出了性命。”
帝辛看也未看那件血衣,当它不存在似的。
微子早知有今日,他将血衣展开,一边展开一边说:“你将姜后锁在鹿台,她不堪受辱,自焚而亡,她留下了一封信,想跟你说一些你从来不肯听的东西。”
帝辛紧抿着唇,脸色苍白,还是不说话。
“她说: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自成汤建朝大商迄今已有六百年,然,时局谲诡多变,吉凶难测,先祖商汤立国于亳,此后三百年,黄河水患难断,王室内乱不休,经九世之乱,数次迁都,大商中衰,先祖盘庚迁殷,斩断前尘,重新开始,后先祖武丁,唯才是举,得忠良之佐,殷商中兴而。
妾知殷商如今又一次陷入了困境,王上夙兴夜寐,寝食难安,可王上既非武丁先王,妾亦非妇好将军,无以以武力镇国,而天灾已至,天道弃商,历代先王曾与人斗,尚能转危为安,眼下,王上要与天道相抗,又该怎么办呢?
臣妾不是要王上屈服,也不是让您放弃,只是殷商大势已去,您要做什么都是重重困难,如今,我们只能顺应大势,掩藏力量,以待时机。
因而,臣妾谏言有四:一为,以内为先,整治王庭,剪除内乱,使庞大的王室团结一致;二为,安抚诸侯,大商立国数百年,诸侯们立朝也有数百年,树大根深,不可不忌惮,您不能真用他们也不能不用他们,只有他们聚成一团拱卫王庭,殷商才可不败;三为,立足人道,天道已弃商,若要度过危机,我们务必牢牢把握民心,民心所向,才是天道所向,莫要再频繁征伐,与民生息才是长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