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件衣服,哪吒混乱又暴躁的心神好像终于可以安定片刻。
他曾对太乙说:“除了杨婵,我都可以认命了。”
他什么都可以认。
除了杨婵。
除了她。
哪吒心中忽然又一次燃起了短暂消失的锐气,他径直往李府外走,却正巧和李夫人碰了个正着。李夫人听说哪吒和李靖又起了矛盾赶忙来查看,见到哪吒,抓住他的肩膀,担忧地问怎么了。
哪吒不答,轻轻拉开李夫人的手,迫不及待地往府外走。
“哪吒,”李夫人看着哪吒的背影,有了不祥的预感,她问,“你要去哪?”
哪吒说:“不知道。”
李夫人一僵,紧接着又问:“你还回来了吗?”
哪吒说:“会回来的。”
“不,”李夫人说,“我是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如幼时那般真正回到我们身边呢?”
哪吒沉默片刻,终于对李夫人说了实话,他回:“当我被你们丢在荒山上时,我就再也不愿意找寻回家的路了。”
“娘,”哪吒说,“我如今种种,皆是为你。”
李夫人一愣。
哪吒不等李夫人再问出下一句,转头就离开了李府。
与父母的孽债了解不了,他其实去哪都是一样的,他无数次妥协、无数次尝试着顺从,都发现有些事真的不是愿意就可以,就能够的。
他根本就无法被规训。
他根本就做不到做个“好”儿子。
他走在人潮汹涌的陈塘关里,却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空空荡荡,他没有漫无目的地走,他直径出了陈塘关,然后依着杨婵所说的模糊的南方,一直走。
他要找到杨婵,如果她不愿意长期呆在一个地方,那他就带着她一起游走在这世间各处,只抽出人生的某一部分去应付父母的孽障,其余的,
就都是他和杨婵的。
他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做。
然而,一切在杨婵的意外出现被打乱了节奏。
杨婵不知道从哪里滚了一遭,滚了自己满身狼狈,她那一身让她开心地找不着北的漂亮衣服上此时全是泥。
她见到哪吒似乎也很意外,那双可爱的杏眼微微瞪大,将晚间折射在海浪上的红与金映入眼中,而在眼瞳里,除了光,还有哪吒。
被大山隔断的短暂的海岸线上,此时也没有出航的渔家,只有他们两人。
哪吒先踏了一步,杨婵则先开口。
“哪吒,”杨婵好像有点尴尬,她不住地缕头上乱糟糟的碎发,说,“我一个人走了一段,发现自己确实太无能了,这样的话,别说找到兄长了,可能我都走不出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