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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命运(2 / 2)

原以为天瑜会马上还手,可是听到天瑜带着笑意的话,熙突然觉得有点儿虚脱,浑身无力。

quot对,就是这样的眼神,比起因为敬武而痛苦的眼神,这眼神好多了。quot

quot小姐,小姐!quot

天瑜话音刚落,阿春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天瑜最后瞟了熙一眼,猛地把她拉了起来。

quot如果还有掉落池塘的想法,最好提前奉告。quot

天瑜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甚至超越了命令,甚至带有某种威胁的成分,俯视熙的眼神都流露出凶光。

黑漆漆夜幕降临的时刻。

金府上下都熄灯休息了,只有敬武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quot就到这里吧。quot

与敬武相对而坐的天瑜看敬武频频举杯,连忙伸手阻止,敬武却醉眼惺忪地嘿嘿直笑,推开了天瑜的手。

quot真没意思。quot

然后,敬武抓起酒壶,仰头大喝。

quot兄弟我出去这么久才回来,你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哥哥?quot

敬武把视线转向天瑜,浓烈的甘酒呛得他咳嗽不止。

quot甘酒好像很烈啊,你竟然叫我哥哥了。quot

天瑜的话里明显夹带着嘲弄。

quot虽然不是一母所生,总归也是兄弟呀!quot

敬武说完,天瑜的脸色稍微有了点儿变化,于是用力握起放在桌子底下的拳头。

quot我本来是信任你的。quot瞬间,敬武睁开了因醉酒而蒙眬的眼睛,凶狠地瞪着天瑜。

quot什么意思?quot天瑜答道。

quot天底下没有像你金天瑜这样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桩婚事原本属于你吗?quot

quot我不明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quot

quot李元中大监的女儿!一开始不就是给你提的亲吗?quot

现在什么都不用隐藏了,敬武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酒壶,壶中剩余的酒四溅开来。看着激动得失去理性的敬武,天瑜语气平淡地说道:quot那有什么重要吗?李元中大监家景也不比谁逊色呀。quot

quot除了熙,别的女人我统统没有兴趣。quot

敬武单刀直入地说道。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之间流动着奇妙的气氛,最后,天瑜哈哈大笑起来。

quot你疯了吗?你竟然喜欢有可能成为你妹妹的姑娘?quot

quot不要乱叫,她不是你随便乱叫的女人。quot

敬武话音刚落,天瑜脸上的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quot你也知道熙的出身并不微贱,尽管现在家门没落了,但她毕竟还是德高望重的尹尚源大监的长女。quot

收养熙的海莲是个处事细心又明事理的人,她不可能不了解熙的身世。尽管熙并不知道,但是敬武和天瑜两人却都心知肚明,熙是人品崇峻、学识渊博的尹尚源大监之女,只可惜尹大监早已作古。

quot我是真心真意,我一定要向她表白。quot

quot母亲绝对不会同意。quot

quot这我知道,但是母亲对熙也很宠爱。quot

听到敬武真心的表白,天瑜忍住了笑,握成拳头的手在微微颤抖。

敬武看出来了,看出心旌摇荡的天瑜内心深处还有另外一个天瑜。既然已经被敬武看穿,并且道破了隐藏心底的秘密,天瑜眼中流露出恐怖的凶光。

quot你知道什么!不要胡说八道。quot

quot从小我就发现你看熙的眼神好像有什么意思,如果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你就大错特错了。quot

quot真可笑,我所看的只是从我面前经过的姑娘而已。quot

quot那么女孩受伤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quot

面对敬武刻薄的问话,天瑜一时无语,嘴唇紧闭。紧张的气氛包围了敬武和天瑜,两个人的脑海里分别浮现出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熙刚进金府不久,经过海莲的悉心照顾,熙的身体有所恢复,不过双眼还是没有神采。

敬武和天瑜分别从不同的角度,远远望着纹丝不动地坐在院中矮石墙上的熙,仿佛在欣赏一幅画。

当熙那乌黑明亮的长发被秋风吹起,饰物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每当这个时候,熙都会露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伸手将头发往耳后捋一捋,豆蔻少女身上特有的香气就会扑面而来。敬武和天瑜心想,熙有着与其年龄不符的忧郁的眼神,所以才会如此美丽而迷人。

看着忧伤的熙,敬武和天瑜正在犹豫是否要和她说话。突然,清风吹走了熙脖子上的薄纱。就在敬武和天瑜闭目沉思的时候,熙起身去捡薄纱。

就在这时,就在熙想捡起薄纱的刹那,更强烈的风吹来,呼的一声,薄纱被吹进了池塘。熙注视水面,连忙伸手去抓。但是,不知道是因为风一直吹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熙就是抓不到。就在她紧咬嘴唇使劲伸手去够的时候,一下子掉进了水里。

quot啊!quot

敬武和天瑜正好目睹了这一幕,不由得失声惊叫。

quot熙!quot

刹那间,天瑜赶在敬武靠近之前,首先喊出了熙的名字。不仅如此,天瑜还立刻跑过去,脱掉外衣跳进水里,将她救了上来。敬武的动作却显得有些缓慢。那一刻,敬武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熙本来就身体虚弱,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惊吓,早已晕了过去,脸色苍白如纸,仿佛死人一般。

quot该死!睁眼,睁眼哪!quot

天瑜着急地大声叫道,同时使劲去按熙的胸口,但是熙仍然毫无反应。情急之下,天瑜深吸一口气,略做犹豫,便对着熙的嘴唇吹了进去。

quot天瑜quot

看到这个情景,敬武脸色苍白,他知道尽管自己没有直接和熙接近,但是天瑜的目光却一直在追随着熙。不过,由于天瑜整天都说熙卑贱,他也就没有在意。他始终希望比他年长不到一岁、对周围冷冷漠漠的天瑜没有把熙放在心上。

quot呼quot

不知过了多久,经过天瑜反复几次嘴对嘴的人工呼吸,熙终于又有了呼吸。

那一刻,天瑜笑了,自从进入金府之后从来都没有笑过的天瑜,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小心翼翼地抱起熙来,走向房间。

直到天瑜抱着熙离开之后,敬武还在那儿发愣,等到惴惴不安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他便来到熙的处所,发现除了医生,天瑜和海莲也都在场。

quot敬武quot

正巧在这个时候,熙的眼睛睁开了。她看着敬武,第一次看得这么专注,而且准确地喊出了敬武的名字,敬武也第一次从熙的眼神里读出了信赖。

quot哎哟quot

就在天瑜和敬武因为各自的感情而无法入睡的时候,熙却在噩梦中呻吟,痛苦的叫喊响遍整个房间——

抓住她,那穿红衣服的就是熙!

喊叫声无比恐怖,熙四处躲藏,可就是逃不掉,那叫喊声仍然不离不弃,如影随形——

抓住她,抓住那红衣服,那穿红衣服的就是熙!

许多男人追赶在熙的身后。熙双目紧闭,浑身大汗淋漓——

姐姐!快走啊!姐姐!

凄切的呼喊并没有放过熙。

quot呼quot

许多厚厚的大手纠缠如同蜘蛛网,就在快要抓住熙衣角的瞬间,熙突然睁开了双眼。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四下里看了看熟悉的房间,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原来是梦啊!

熙蜷缩起身体,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可怕的梦境让她情不自禁地浑身颤抖,五脏六腑都在翻涌,呕吐的感觉如此强烈。直到过了很久,那天的事情还是不能忘记,尤其是心里烦躁不安的时候,必有噩梦来访,就像现在这样。

我这个样子,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所以才会失去珍惜的人吗?包括明

熙想起弟弟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已经很模糊了。每当想到弟弟,熙的心里就会流血,自从七年之前生离死别,弟弟是死是活她也不知道。然后,她又想到即将拱手让给别人的敬武,这更让她痛苦不堪。

好想信烋哥哥啊。

心绪稍微平静之后,熙走下床来,把手伸到床底,掏出一件朴素的绿色男上衣。

她换下汗水浸湿的衣服,穿上绿衣,然后挽起长发,看来就像个清秀俊朗的男子。

信烋哥哥现在应该在做事吧。

熙绝望的心里突然充满了期待。黑暗之中,一个黑影在敏捷地移动。

quot欢迎光临!quot

熙身穿早起赶路人的装束,刚刚走进那家繁忙的酒馆,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来是信烋。

quot大人您来啦?quot

信烋兴冲冲地跑了过来,面容那么熟悉,不过也仅仅如此,哪儿都看不出还有那种望着妹妹的温和目光。

quot来杯烧酒。quot

熙本想叫声哥哥,但又忍住了,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quot请稍等,大人。quot

信烋弯下腰,热情地说道,随后转身快步向店里走去,左腿依然一瘸一拐。

从前的信烋哥光知道学习功课,可是迂腐得厉害呀

看着如今好像彻底变了个人似的信烋,熙失望地叹了口气。

信烋哥要不是为了去那里救我,也不会失去记忆,更不会断一条腿,当然也不可能做这么卑贱的活。他曾是坡平尹氏家族引以为豪的哥哥啊信烋和熙被赶出去之后,失去了意识。他俩被打得遍体鳞伤,又被装到船上扔进了大海,然后就漂漂荡荡到了开京。熙比信烋先醒过来,急忙唤醒信烋,但是从那以后,信烋就认不出熙了,甚至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同样深受打击的熙反复告诉信烋她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可是所有的努力全然无用,他什么都不相信。最后,没能得到及时治疗的左腿也不能动弹了。再到后来,信烋就失踪了。这让熙痛苦得几乎晕厥过去。

应该去找哥哥,他这样的身体肯定走不远!

就这样,她几乎是爬到了松岳山,随后差点儿踏进死亡的门槛,身上的伤口化脓了,又没有饭吃,即便死了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熙再次见到信烋,已经到了她偷偷练习武艺的时候了。熙每天晚上都偷看天瑜练武,自己也手拿树枝比比画画,渐渐地也练就了浑身的武艺。

她觉得应该学习保护自己的本领。在练武的时候,累了就到这家酒馆喝杯烧酒。

天可怜见,熙最终见到了信烋,当时他正在人群中穿梭送酒。

熙还清楚地记得信烋,但是当她热泪盈眶地跑到信烋面前,信烋却表情生疏地说道:quot——大,大人,你怎么啦?quot

信烋愣在了那儿,好像第一次被人认错,眼睛不停地看这看那,左顾右盼。没错,就是信烋,左腿瘸了,尽管身穿破旧的衣服,却掩饰不住贵族气质。他就是信烋。

哥哥都变成这样了,我我应该受到惩罚,绝对应该!

熙掏出总是沉甸甸的钱袋,放到桌子上,这是她能够给予信烋的唯一的礼物了。

然而就在此时,quot啊呀!quot有个女孩突然倒在熙的大腿上。

quot你这该死的臭婊子,没把我当人看是不是?嗯?quot

quot你那脏手往哪儿放!quot

酒馆里顿时炸开了锅。熙看到一个红脸的酒鬼和一个挺直腰肢的女人,酒馆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这里。

quot干什么!怎么回事?!quot

quot难道我就是为了满足你的肮脏兽欲吗?混账家伙!quot

原来是个奇怪的女人。通过衣着来看,像个贵族女子,但是说话却无比凶悍,无所畏惧、理直气壮的神情也吸引了围观者的眼光。女人的丫鬟从熙的大腿上起身,然后跪在了熙的面前。

quot大人,请帮帮我们,我家小姐、小姐她quot

都是自找的,跟我没关系。

熙冷静地摇了摇头,起身向店里走去。她要去看信烋,就在这时——

quot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这骚货!quot

quot忍忍吧!我们可是弱女子呀!quot

这时候,信烋从店里走了出来,扒开酒桌挡在女人面前。

quot你这家伙又要干吗?瘸腿的酒囊饭袋!quot

quot嗷!quot

身躯高大的酒鬼拳头一挥,顷刻间就将信烋打倒在地。信烋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地喘着粗气。这一切都被熙看在眼里。

quot啊quot

信烋抱着左腿痛苦地叫喊。看到这里,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熙毫不迟疑地走到酒鬼面前,尽管她比信烋脸色更苍白,身体更瘦弱。

quot你这家伙又想干吗!quot

砰!熙挥拳打在酒鬼脸上。酒鬼始料不及,一下子跌倒在地。

quot大哥!quot

quot这家伙疯了吗!quot

与此同时,好像是酒鬼随从的一伙人突然围了上来。刹那间,熙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她知道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打人,尽管这样也不能退却。

他们竟敢这些家伙竟敢打信烋哥哥?竟敢殴打坡平尹氏引以为荣的信烋哥哥?

quot呜,哎呀!quot

熙毫不犹豫,立刻进行反击。随从们害怕了,拉起跟死猪一样的头儿,匆匆离开了酒馆。在一片赞叹声中,熙走到几乎不能起身的信烋面前。

quot没事吧?quot

quot大大人,对不起。quot

quot哪儿受伤了?quot

quot没事!quot

信烋连忙磕头,又急忙起身。

信烋哥,是我呀!我,熙呀,我是哥哥的表妹呀!

信烋逃也似的进了酒馆里间,熙的耳边传来一阵细弱的声音。

quot啊呀,腿好像脱臼了。quot

quot小姐,没事吧?quot

熙转过头来,感觉心里空空落落的。看到女人眉头紧锁,好像要说什么。熙有点儿心软,但是很快又像没看见似的,走了过去。

quot喂!我很疼!quot

女人尖声叫道。

信烋哥是因为谁变成了那个样子呀?

面对女人的无礼举动,熙毫不理睬。

quot人家疼,难道你不该负责吗!quot

熙失声笑了出来,实际上是我救了你,怎么还要我负责,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quot你在笑我吗?quot

熙觉得没有必要跟她计较,于是走出了酒馆。本想过来看看信烋,心里多少能有些安慰,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反而让她更加心烦意乱。熙加快脚步,心想下次务必要让信烋重新想起自己是谁。

quot喂!quot

女人用手抓住长裙,跑出酒馆来到熙的面前,姿态并不高雅,不过因为天气寒冷,鼻尖冻得通红,倒也有点可爱。

熙嘲笑说:quot腿不是脱臼了吗,这不是走得好好的吗?quot

quot你说什么?quot

被熙这么一说,女人的脸立刻变红了,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娇艳。女人的长发飘向一边,金色的耳环当啷当啷地鸣响。单凭女人这身打扮,看一眼就知道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quot我没有责任,对不起。quot

quot请请稍等片刻!quot

女人伸出纤纤玉手,急忙抓住了熙。

quot今天相见也是缘分呀,请问您贵姓quot

quot尊贵的小姐,回您的话,我的名字没什么了不起。quot

quot我叫崔清娥!quot

熙似听非听地点了点头,真是一段多余的缘分,心里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quot知道了,那么,到此quot

quot啊!quot

就在熙转身要走的时候,抓住她衣角的女人突然向前跌倒了。慌乱之间,熙急忙扶住了女人。

quot没事吧?quot

quot痛!都是因为你!quot

有妹妹的感觉就是这样吗?女人很像阿春,行为有点儿孩子气,熙脱下外衣披在女人的肩上。

quot我叫熙。quot

本来也不想说出名字,但是女人身上的魅力最终还是让熙开了口。女人嘴里念叨着熙的名字,流露出兴奋的眼神,问道:

quot请问是哪家公子啊?quot

quot还是回去吧。quot

坏了,我为什么要告诉她名字呢!

熙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不停地责怪自己粗心大意。熙转身离开,似乎再也不能和她碰面,女人在后边高声呼喊她的名字。

熙回到庆州金府院外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了。本来想去看看信烋,却没有达到目的,这让她有点垂头丧气。就在熙准备熟练地翻墙而入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quot这情景真有意思啊。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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