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猹猹是猹猹,火罐是火罐,”红拂愤愤然收回目光,抬脚踢踏着台阶上的鹅卵石,神情复杂,“反正我是恨极了火罐,一个连亲娘都敢杀的人,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好心?”
“好了,你们互相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阿兰摆了摆手,勾上红拂的肩,说:“他的坏,人尽皆知。只是猹猹……哎,认这样的人做老大,当真是错入歧途。”
阿兰凭栏伤感,叹息声悠远。平安夜的余温依依淡去,门口的雪银杉后,泛出几丝惨暗天光。
我陪着他们,并肩坐在大理石阶上。身前雪屑纷飞,众人不以为然,各有自己的隐晦与皎洁,与之黯然神伤。
“克里斯,你今天怎么不怎么说话了?”黑鬼突然看向我,眼睛眨巴眨巴,和星星一样。
“可能是累了。”红拂替我回答,递过一个“我不会把你和父亲的谈话内容告诉任何人”的眼神,“我说得对不?”
“对……对极了……”我略抱歉了看了红拂一眼,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心生歉意。
或许是今夜发生了太多事,我还没来得及消化,有些跟不上大家伙的步伐。又或许是答应了红拂一起出逃,在害怕失败,总而言之,我总觉得自己担不起李靖的“大任”,这座阴云密布的长安城,远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大家都累了,差不多就回去睡觉吧。”阿兰招呼大家往回走。
“你和黑鬼先进去吧,我还有些事想跟克里斯讲。”红拂朝我点了下头,“克里斯,我们去那边。”
他指了指走廊更为僻静的另一头。
“那好,别说太久了,不然等会格蕾又要骂人了。”阿兰打着长长的哈欠,领着一脸不记事的黑鬼往回走。
“红拂……?”
“你过来。”他毫无违和地牵起我的手,将我拽入风中。
“什么事?”
“快一点,”红裙拉着我,奔走在九曲回廊。
庭前疏影绰绰。周身一切景象飞速倒退。
“你到底有什么事想同我讲?”我像一只失魂布偶般被他牵引着,脚步渐缓。前路太迷茫,我辨不清方向,总觉得他格外郑重其事。
“也没什么。”他终于停下了脚步,松开手,张开双臂冲进雪地里,又蹦又跳地转了好几个圈。
我抱着被冻麻的双肩,杵在廊下,看得一头雾水。
漫无止境的大雪飘落在天地间,目之所及的纯白,只此一点独孤的红,像清水瓷碗里的一滴赤墨,艳得旷世妖异。
“不是有话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