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答应过他的……”阿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痛苦,“我答应过山本先生,离开巴黎之后,再也不会碰那些事了。”
“那些事?”哈吉更进一步,声音压小了些,慢声细语地哄劝道:“那些什么事?卖身的事……?还是……你做牛郎的事?”
见阿兰不语,他又道:“傻瓜,瞅瞅您这张价值连城的脸。多少人拜倒在你的风采下,为什么,你就不舍得好好利用它?”
“我自有我的考量,哈吉先生。”阿兰转过身去,想了一想,说:“除了找威尔逊爵士,肯定还有其他法子能赚到钱。我可以去刷盘子,去送报纸,甚至是让我去码头搬米箱。我能做的事情很多,真的,哈吉先生,你相信我……”
“可那得要很久才能凑够你需要的那笔钱。”哈吉走过去,毫不避讳地摸上阿兰的腰,狠狠掐了一把。
阿兰跟触电似的撤退两步,满眼惊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一头的红拂涨红了脸。
哈吉抬起触碰阿兰的那只手,放在鼻前闻了闻,一脸沉醉:“又或者……你可以考虑考虑我,我可不是瘸子,也比威尔逊要年轻……”
“请您自重……哈吉先生。”阿兰连连摆手,弱小无助地缩回到墙角,小脸煞白。“那怎么办呢?可怜的阿兰。”哈吉两手一摊,一步步逼过去,笑嘻嘻道:“要不然,你我都做个退步,如何?乔诚爵士最近要举办一场家宴,缺一位会弹钢琴的琴童。你只需要去那里弹琴,事后再陪乔诚敬一圈酒,就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佣金。”
“只是这样吗……?”阿兰一脸不确信,“我的意思是,只是过去弹琴喝酒吗?”
“当然,这样的肥差,许多孩子都在抢。”哈吉靠近几寸,又将手徐徐伸向阿兰的脸,再这么不留余力地一抚——
阿兰吓得撇过了身。
“考虑一下,考虑好了随时告诉我。”哈吉闷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走出了屋子。
“这群王八蛋……!”红拂恨得咬牙切齿,拳头捏得死紧,“王八蛋!都是王八蛋!”
“你先冷静一下,”我将人扶到一边,谨防他动静太大,被另一头的阿兰听到。直到哈吉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我们才放松姿态,从墙角根回到了各自的床位上。
“为什么?为什么阿兰这么执迷不悟?”红拂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如一颗鸵鸟蛋般坐在床上,脸上满是懊恼,“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为什么?他总是愿意为他牺牲一切?”
“嗯……我觉得……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有他自己的考量。”我小心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害怕阿兰突然回寝室,发觉我与红拂在议论他的事。
红拂又气又恨道:“你不知道,在你来这儿之前,我也曾无数次怂恿他与我一起离开这儿。可这傻阿兰,笨阿兰,在其他事情上如此开明的阿兰,唯独在那个日本佬的事上,永远都像一团浆糊!”
“他们果真只是嫖客与男.妓的关系?”不知怎的,我的心中竟也生出一丝惋惜。
如此美人,本不该落入尘泥,还活得如此艰辛。
“什么嫖客?说嫖客都算便宜了他,起码嫖客还给钱哩!”红拂一提到山本,语气像是要杀人一样,“那个山本先生,长得倒是一表人才,据说还是公派去的大学生。他第一次遇见阿兰,给了阿兰一块擦脸巾,告诉他脸上有块口红印没擦干净。就因为一块擦脸巾,阿兰就觉得,那是他的真爱。就像他说的,所有人都只想得到我、占领我,只有山本先生,才会关心我是否真正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