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快结束时，我哥迎来了他最后的大学时光。
他拍毕业照那天我请假去他们学校去找他。
那是我第一次去我哥的学校。
我哥穿着西装站在正校门等我，外面套着统一的学士服。
他搂着我肩膀和几个其他人介绍我，他们说我和我哥长得很像，特别是眼睛，乍一看一模一样。
我和我哥对视一眼，觉得他们可能眼睛出了毛病。
我哥带着我和他们室友去吃饭，一家学校边的火锅店，我哥坐在我旁边，他们和我说我哥就是个变态。
我笑了笑，这个他们没说错。
我哥有个室友趁我哥去上厕所的时间，偷偷问我我家是不是很缺钱。
我愣住，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哥太拼命了，大一的时候把周末排满了家教，大二跟着班里的有个富二代办了个教育机构，大三时候就进了家公司，校招的时候我们都忙着找工作，你哥倒好，已经坐上经理的位置了。”
“我们以为你家欠了很多钱呢……”
我努力扯起嘴角笑，告诉他我哥做这些是为了我。
我突然想去抱抱我哥，让他放松点，我用不掉这么多钱。
我一直以为我哥欠我，但实际上是我欠他，他本来可以摒弃糟糕透顶的家庭和弟弟，有好未来，上完大学读研或者工作，结婚，生个孩子……
算了，我之前告诉过我哥如果他敢结婚，我就在新婚夜强奸嫂子，他敢生孩子我就敢把孩子掐死。
我哥回来的时候打着电话，匆匆和那边说了几句话就挂断。
他坐下来习惯性往我盘子夹菜，笑着问我们说了些什么。
我没告诉他真相，我说这几个哥哥都觉得你很装。
我哥的筷子停住，把给我的肉放进自己的碗里。
小气鬼老哥。
那天晚上我哥喝了很多酒，在路边等代驾的时候他蹲在草里呕吐，我拍他的背，把他整个人都搂在我怀里。
我爸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他张口就问我哥怎么这几天不打钱给他。
我看了一眼我哥，对我爸说，你别想拿我哥钱。
我爸听出是我的声音，也开始骂我，“你妈的江年，我他妈和你哥说话，你插几把嘴，滚你妈的，把电话给你哥。”
我冷笑，“我哥接不了你电话，我警告你，别他妈再骚扰我哥。”
“你妈的，老子把你们养大花了多少钱，你哥赚钱凭什么不给我！”他的语气很恶劣，不像一个父亲，更像一个要债的亡徒。
他这么说也把我惹恼了，我按住挣扎的老哥，对电话那头破口大骂，“我操，养我们？他妈的我和我哥以前靠的是助学补助上的学，刚上大学我哥自己贷款交学费，你给过他一分钱吗，他妈的现在你把我哥当提款机你算什么勾八爹。”
“操你妈的江年，别让老子逮到你，不然老子死也要捅死你。”电话那头传来碗筷砸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桌椅磨在地面的吱嘎声。
我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哥吐的差不多，用我提前买的水漱完口。
他瘫坐在一旁，嘴角扯了一下，“小年别生气，哥不打钱。”
代驾的人踩着小车来问我是不是我们叫的代驾，我没回答我哥，朝代驾小哥报了我哥的手机尾号，把他扶起来塞进车的后座，自己也坐了上去。
他靠着我肩膀，声音很沙哑，“过几天我回家一趟，给爸一笔钱，就听你的不管他了。”
我知道这是我哥做出的最后一步退让。
我亲亲他的额头，告诉他你放心去我会好好在家等他。
我骗他的。
一个星期后他论文答辩结束，我偷偷跟着他回了家。
我不是怕我哥心软，他在有些方面比我还强硬，我是怕我爸恼羞成怒和我哥动手，给我哥伤到或者摊上他一辈子。
我在家附近的酒店开了房，确保发生意外我能第一时间赶到我哥身边。
但我在酒店住了两天后，居然看到我爸提着个袋子和我哥和和气气从家里走出去了。
我跟着他们到了一家饭店，我爸笑眯眯带着一脸冷漠的老哥往里面走，他们进到二楼的包房里关上了门，我拉过服务生问里面是什么人。
服务生像是见鬼，“抱歉，这是客人隐私。”
“那是我哥和我爸。”
服务员努力控制想翻白眼的眼睛，“那您可以自己进去确认呢。”
打听无果，我只能躲在包厢外面偷听。
该说不说，这小饭店看着不高档，隔音做得还挺好，我听了半天没听出什么名堂，倒是因为太投入，撞上了开门的老哥。
我整个人身子倒在我哥结实的胸膛里，他脸色很不好，看到我后没说什么拉着我就往外去。
我趁机看了里面一眼，我爸左脸有点肿，正朝坐在最里面穿黑衣服一手纹身的男人点头哈腰，他的面前放着好几沓现金。
一沓十万的话，玻璃桌上就是60万。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甩开我哥的手冲进去一拳打在我爸的脸上，“你他妈敢借高利贷！”
里面除了纹身男，还有两个站着的小弟，他们看我来势汹汹，想过来拦我。
我爸被我打趴在桌子上，弄翻了好几个空碗，我哥回来拉住我，让我冷静点。
那个纹身男拦住了小弟，朝我笑笑，“小儿子吧，还挺有血性。”
我哥冷着眼，把我从包厢里拖了出去。
我和我哥站在路边，我爸出来的时候我哥正抽着烟让我别发疯。
可能是因为我哥给他还钱，他不在意我打他的那拳，“小年也来了，怎么不回家。”
他的嘴角还挂着血，我哥回头看他，“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我哥拉着我走，说带我回我们家。
我连眼神都不想给我爸，他在后面对我们的背影大喊，“你妈的两个畜生，这辈子都别想甩开老子。”
我带我哥去了酒店，一进屋就开始脱他的衣服，我哥任我折腾，他被我拔得只剩一条内裤，站在我面前勾了勾嘴角，“我没受伤。”
我推开他，问他老爸欠的钱还清了吗。
“还了，我还给他了20万，以后他和我们就没关系了。”
他过来抱我，我搂他的腰，头埋在他肩膀，“那是不是以后没钱了。”
我不知道我的话哪里可笑，我哥笑得直颤，我黑着脸看他。
他伸手摸我的耳垂，“哥是什么人，哥现在工资随便养你一辈子。”
行吧，我不是怕我哥没钱养我，他要是没钱我大不了不读书也和他去跑业务，我只是心疼他天天拼命喝酒和一帮老油条周旋，到头来还被自己亲爹坑。
我和我哥上辈子可能是我爸的仇人，这辈子他像吸血鬼一样缠着我哥。
四岁时我以为他良心发现把我带回家，到后来才知道他只是贪上了我妈的保险。
这辈子我们依旧是仇人，他林林总总和我哥要了多少钱我不想管，我只知道如果他以后再来烦我哥我不会再客气。
我哥把衣服穿上，叼着根烟说带我吃饭。
我们两找了一家饭馆，坐在包间里空调开得很足。
他说他知道我会跟着他，说我像个小尾巴从小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
我死不不承认是因为担心他才跟着来，他也不揭穿，只是一直笑着看我。
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扭开他的头，让他别拿这张妖精一样的脸对着我。
服务员进来上菜，我低头玩手机，前桌谢染给我发消息，问我今天怎么不来考试。
我这时候才想起来，我只请了两天假，但是现在已经是第三天，还顺带错过了月考。
我回她不用担心，她说老师让我回去时候写检讨。
我把手机怼在我哥脸上，问他我班主任有没有给他打电话。
他笑笑，“一早就打了，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跟着我来了。”
我嘴角一抽，原来我哥是这么知道我跟着他来的。
他揉我脸，检讨小意思，哥帮你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