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食诸国,即便矛盾重重、攻伐不断,但至少在信仰上具备强大的统一性。而三国的核心统治对群体,数量却是很有限的。
如果从刘旻攻灭黑汗国开始算起,二十来年的时间下来,通过朝廷军事派遣、当地政策移民等等手段,西迁的汉人移民也才五十万左右。
在雍熙十一年前后,安西三国的核心统治群体,即便把那些征服地区新归化的中亚旧贵族、底层蛮民加起来,也不足七十万人。
这七十万人,却要统治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广袤领土,以及数倍乃至十倍于他们的原住人口、部族,不断的战争。即便在建隆元年的当下,算得上统治基础的,也就百万上下。
而三国需要面对的敌人呢,在广袤的大食地区,那些大大小小的王朝、国度、军阀、部族,所辖人口却是数以千万计。他们之间或许矛盾重重,此起彼伏,在没有外部压力的时候,相互攻伐也是常态,但ysl这个信仰的存在,让他们在面对外来者的威胁的时候,也能够做到起码的一致对外。
安西三国之于大食诸国以及ysl世界而言,正是三头毁邦灭国、屠神灭教的恶龙,是值得放下成见、偕手并击的大敌。
在进入雍熙时代的时候,中央母国对诸封国的支持,就仅仅停留于“道义亲情”上了,于安西三国而言,则相当于丧失了最重要的“外部”扩张力量源泉,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富二代”,逐渐演变成艰苦奋斗的“富一代”。
于是,安西三国在河中地区的处境,就变成“单打独斗”了,即便通过贸易、请援依旧能从大汉母国获得一定支持,但终究不比从前。而三国面对的,却是整个ysl世界,是一个有着古老文明底蕴的人口三千万往上的地区。
实事求是地讲,没有来自大汉帝国输血式支持的安西三国,在面对ysl世界时,从整体实力而言,是完全处于下风的一方。
在战争器械上,虽然三国军队已经大规模运用火药,连火炮这种战争之王都有成熟的使用之法与应用场景,但其威力则远没到横扫一切的时候。而大食人,也不尽是毫不知变通的野蛮人,他们也思考御备之法的同时,也在学习、效仿。
而在长期的战争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年那支横扫的西域、屠灭黑汗,尽展大汉雄风的西征铁骑,老的老,死的死,走的走,早已退出历史舞台。
取而代之的,是几支依旧精锐,战斗素养与战斗力有不可否认下滑的军队,虽然他们依旧强势,并且合力灭掉了曾经的河中霸主萨曼王朝,但其中发生着的退化的变化,也是实实在在的。
以小凌大,以寡敌众,是安西三国需要长期面对的局面,在这样的情况下,仅靠生产、靠发展,是永远不可能征服ysl世界的,相反,反而会被他们依靠庞大的人口、物资优势,反消耗,反同化。
休养生息,固然有其道理,但这只是为了缓和将士军民之疲惫,重新组织战争的力量,只有不断向外扩张、掠夺,在提升自身财富的同时,也削弱敌对的ysl世界力量,杀戮他们的教民,破坏他们的生产,归化他们的人口。
若是依照传统汉家的治国发展方式,是绝对不可能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冲突的文明包围下站稳脚跟的。而远看黑汗,近观河中,安西三国执行的,都是这样一套“扩张掠夺”国策,这是立国之基,也是存生之道。
而要想实现如汉地那般长久可期的统治,首先就要将汉家的文明荣光,彻底播撒在这片土地上,至少,“归化”的人口得有足够的数量规模。
这一点,同样是可操作的,至少前三十年的经验已经充分说明,那些msl教徒,都不是钢筋铁骨,箭镞能射穿他们的身体,钢刀砍下脑袋也会掉。
总有在武力的威胁、死亡的震慑下,愿意做汉人老爷顺民、奴隶的,若是给他们点福利待遇,甚至能演变成新国、新君主的拥趸。
在安西三国内部,因为征伐扩张与否二争执角力之际,巴格达刺耳的东征宣言,ysl世界喧嚣的复仇声,以及来自西南部那个肉眼可见正在崛起的伽色尼王朝大调兵的动作,层层声浪,种种动作,纷至沓来,传遍安西三国的时候,三国上下同样沸腾了。
西征以来三十余年,安西对ysl世界,也再不是早年那般一片模糊,在里海沿岸、波斯高原、巴格达乃至更遥远的地方都安排了不少细作,情报消息谈不上发达,但至少具备基本功能。小动向把握不住,但大风波总能察觉。
于是,大食人再行征召信徒,联合东讨,犯我汉家天威,这么大的动静自是也瞒不住人的。而得悉此事之后,三国上层自然被激怒了,他们还在就“打不打”而争论,敌人却要主动挑衅,来捋虎须,岂能容之。
所有的争议都可以停止了,内部的矛盾、发展的问题,容后再议,征召军队,组织武装,进行军事准备,以反制那些不臣之西夷,成为了安西三国首先解决的问题。
即便进入了雍熙时代,三国内部在利益问题上存在着一定分歧,但在应对msl的问题上,依旧是一致的。
因此,在雍熙十一年,随着安西三王军令的逐级下达,三大封国那制霸河中的战争机器再度高速开动起来,比起当初灭萨曼王朝时,三国此番聚兵十三万,其中六万都是王国精锐的汉人武装。
而他们面对的敌人,则由伽色尼王朝苏丹马哈茂德亲自统帅的二十余万ysl联军,于雍熙十一年秋,聚兵于阿莫勒城,这等规模的大战,在整个波斯历史上都是罕见的,一场天雷勾地火般的血腥碰撞也在里海南岸的广大地区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