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佟夜辉走了出去。
佟夜辉从见面伊始就小心的观察着憾生,他是做好了来还账的准备的,当他决定要还账的那一刻,就开始设想他们的见面,在一段为数不短的是日子里,他反复的思考,想象,每一种可能他都演练过,如今这局面也没走出他的设想,他伸手就抓住了与他插身而过的一只手臂,脸上堆砌起最自然的笑容,语气也是不卑不亢的和煦:“憾生,有很远的路让我送你回去吧。”
憾生僵着身子往前挣了挣,佟夜辉加大手劲不放手,憾生有很多年不爱说话了,她做不出来歇斯底里的挣扎叫嚣的矫情事,晃眼看见路边有一块砖头,她想都没想就扯着胳膊就弯腰捡了起来。
砖头捡到手,憾生扭身看着佟夜辉,刚才还平板着的一张面孔,就着弯腰转身的瞬间,就变了一番模样,眼里积满了泪水,五官皱在一起,一脸的痛苦。
佟夜辉没有阻止憾生弯腰去捡砖头,他以为憾生捡砖头应该是要往自己身上招呼,他定定的站在那里,没打算放手平静的做好要受一板砖的准备,可憾生转头间眼眶里的泪水,让他心里一颤,还没能有所反应的时候,憾生手里的板砖就“砰”的一声砸在了她自己的脑袋上。
眼泪和着鲜血从眼角一直落到下巴,最后凝成一滴一滴的滚落到干净的路面上,左边的视线里一片血红,憾生眼里透着恨意,她是在恨自己,本来砖头拿到手的时候,她的意识还是要往佟夜辉脑袋上砸去的,可到了最后一刻,她还是下不去手,她下不了手只有转过来伤自己,她觉得自己窝囊透了,她恨自己。
几乎贴身而站的一男一女,时间和空间仿佛在他们周围凝固,佟夜辉因为太过的震惊,脸上反而不见什么表情,憾生没有多少的眼泪,两行泪水涌出后,眼眶就干涩了,她看男人还不放手,低头又去看左手上的砖头,没等她再有动作,右臂上的手劲就松了,她没什么犹豫的扬手扔掉手里的板砖,转身就走。
荒凉的马路上,一前一后的走着两人,憾生低着头,走的不快,眼睛看着脚下的方寸之地,仿佛注意力都在走路这件事情上,神情格外的专注,额头上的血没有很快止住,伤口一点一点的往外渗着血,可能是胸口提着一口气,她没有晕眩的感觉,只感到伤口一阵一阵的刺痛,其实这些年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能这样保留点尊严的走着自己的路,她觉得自己挺有出息的。
佟夜辉不敢靠的太近,跟在憾生后面大约离了两米的样子,如今这局面已经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畴,他走不得,也靠不近,他觉得这应该就是憾生想要的,所以他要配合着她,他欠她的,不管她要怎么折腾他只能配合着她。
走到大路上的时候,憾生衬衣的前襟染上了半片的血迹,额头一片血糊的,脸上的血已经被她用衬衣袖子擦干净了,但看着也是吓人的。
岔道口有村民支着遮阳伞摆的小摊,晒得脱色的大伞下面摆着个冰柜,卖些饮料,矿泉水杂食什么的,憾生走过去,从腰间掏出个黑色的小塑料袋,解开袋子,拿出十块钱向卖东西的中年妇女买了两瓶矿泉水和两包餐巾纸。
大抵是因为这条路通向监狱,卖东西的女人也是个见多识广的,接钱给东西的时候,一副雷打不动的淡漠样子。
憾生接过水和纸巾,转身走开一点距离,背对着马路蹲下,拧开水瓶子开始清理伤口。佟夜辉一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他的眼前只看得见她佝偻的背影和一节晃动着的细细的手臂,这样的憾生看着很是单薄的可怜,他的心里有点犯堵。
佟夜辉有刹那间的恍惚,身体的反应也跟着有些迟钝,当憾生清理了伤口站起来,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依然盯着那个她蹲过的位置,直愣愣的看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