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闻言,听出卢植心中的苦闷,问道:“恩师,为何只写了四笔?”
卢植道:“恐不能得‘正’。”
“恩师,弟子认为心正则笔正,何有困惑?”吕布倒是大言不惭的教训起来。
卢植一愣,却是笑道:“奉先果妙人也。”
“某自今日早朝面见圣上,希望天子能够秉正仁德,仔细调查,对所谓的党人能够缓而处之。不想那张让在旁挑拨,天子一时糊涂,居然说我依仗身份,干预朝廷,妄图动摇国之根本。奉先啊,为师心中有恨啊。”
吕布劝慰道:“天子不聪至此,恩师千万不要因此亏了身子。”
卢植苦笑道:“你以为为师有恨,是因为自己被陛下误会吗?不是的,为师恨的是自己。为师恨自己当初教导陛下的只有群书漫籍,以为只要他能够学识渊博自然能明事理辩是非。可是我忘了他是天子,他的身份长久以来让他听不到真话,看不到真相,而我,这个被人称为帝师的卢植也没有好好的去规劝他,惜身而不为,我卢植愧为人臣,愧对大汉历代天子。”
忠臣啊。。。
只是这样的卢植,这样的忠臣却不是吕布所希望看到的,对吕布来说,这只不过是愚忠。
汉灵帝听信宦官,重用外戚,朝堂上下浑浊不堪,边关内外动荡不安,民心不稳,天灾不断,只不是一个两个像卢植这样正直的人能够改变的,他们所能做的只是延缓大汉的覆灭。
吕布很明白这点,加上他对这个大汉根本没有什么皇权的畏惧,他心中有的只是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要做的也只是保护所有他珍视的一切。而那所谓的天子决不在他的列表中。
但是卢植不同,相比较王越这样的人,卢植更像一个慈父,更接近在另一个时空的父亲的角色。
吕布敬他,爱他,崇拜他,看着自责不已的卢植,忍不住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卢植大怒,气愤的他居然狠狠的扇了吕布一个耳光,大声斥责道:“你怎么能有如此大胆的想法,简直就是无君无父。”
吕布倒也豁了出去,回道:“圣人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如今贼人横行,民不聊生,这难道不是天子的错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岂能随意更改,到时时局动荡,灾祸不是更加深重吗?”
见爱徒还要狡辩,惟恐其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为他人所窃,卢植急忙厉声道:“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傅,今后就不要再提起这样的话,连这个念头也不准再起,否则你我师徒情分就此为止。”
吕布大急,忙跪下道:“恩师对吕布有再造之恩,无任如何弟子也不敢忤逆师傅,还请师傅原谅弟子刚才的胡言乱语,弟子以后决不再提。”
说完,吕布连连叩头,力道之重,额头瞬间已然见血。
卢植也是流露真情,扶起吕布,轻声道:“是为师的错,是为师的错,你快起来。奉先啊,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师傅岂能不知道你,你至孝至义,实在难得,可你也定要切记,这洛阳城现在犹如牢狱,稍不谨慎,就会有万劫不复的危险。”
吕布谢过卢植的教导。
卢植强自笑笑,拍了拍吕布道:“你先回去吧,为师想静一静。”
“徒儿告退。”
等吕布走后,卢植感到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洛阳的天也从来没这么灰暗过。
离开卢府后,吕布心中多了几分感伤,看着那个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岁的卢植,不禁想到自己这样的异数是应该为了这个大汉,为了许许多多如卢植这样忠心与大汉的人而成为保皇派,还是应该为了亲人,为了天下所有受苦的人而重新开创一个时代。
乱,吕布的心第一次这么乱。
再等等吧,灵帝,如果你能听取师傅的意见,重用恩师,我吕布就帮你平定天下,如果你听信谗言弃用恩师,那我吕布日后定要推了你这大汉天子。
因为,我是吕布吕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