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嘣!’两支连珠箭连续射出,胖大的契丹贵族额头中一箭,脖颈中一箭,踉跄两下后,栽倒在了地上。
刹那间,周围上千契丹人都怒了,他们咆孝着就要扑上来,不过他们又很快冷静下来了。
因为跟随李谷来的这一百左羽林卫骁骑已经人披甲,弩上弦,谁敢上来,那就准备丢掉小命吧。
大定府的契丹人可不是黄龙府的契丹人,黄龙府的契丹人只是知道好像大契丹国在南朝打了打败仗,损失很惨重,好多人甚至连耶律德光死没死都不是很清楚。
但靠近幽州的中京大定府的契丹人,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因此一看周国骑兵已经全副武装,顿时就只敢叫骂,而不敢冲来了。
李谷赶紧让人将这二百来后妃、宫人、宦者和少量文官的绳索解开,众人纷纷扑过来,在李谷周围哭声震天。
身着麻衣,脸上还有泥土的李太后和冯皇后也过来了。
冯皇后不顾形象的对着李谷连连哀求,“请李磁州回告刘河东,不!回告天子,奴冯氏愿意给他为奴为婢,只求能回到中原啊!”
李谷脸颊一抽,“刘知远不识天时,妄起不臣之心,已经被我家圣人亲率大军击灭了,现在中原是大周国,圣人乃是绍明张天子。”
忍不住涕泪四流的李太后闻言眼睛一亮,她抓着李谷的手惊喜的问道。
“是河西凉王为中国之主了吗?请李磁州告诉世父天子,请看在我妹永乐的面上,让老妇到东京做一老尼吧!”
李太后其实本来没报多大的希望,别人不知道刘知远,她是很清楚的,此人虽然骁勇,但气量狭小,重武人而轻天下,绝不会想石重贵回去的。
况且河东凋敝,刘知远就算作了天子,也很难让所有人服膺,也必然不敢多得罪契丹人,哪会因为他们而与契丹谈判。
唯有河西张鉊,以忠孝大义自居,麾下河西骁骑兵强马壮,有人主之像。
想来黄龙府的人传说契丹在中原打败,一定是河西兵入了中原,在李太后看来,只有张鉊有这个能力和气量,能容得下他们。
况且他一手养大的亲妹妹永乐公主是张鉊的儿媳妇,于情于理都很有可能救她。
而回了东京有妹夫慕容白袍照顾,至少能衣食无忧,所以激动之下,李太后都直接称张鉊为世父,也就是叔父了。
李谷不敢受李太后和石重贵等人的大礼,赶紧还礼后把他们拉了起来。
“太后勿忧,臣此次北上,正是承了永乐公主所请来救太后的,圣人也同意接你们回去了。”
“我的永乐哦!也就你还记得姐姐哦!老妇给世父天子磕头了啊!”
李太后泪如雨下,在地上对着南边,连连叩首。
而石重贵生怕落后,也跟着连连叩首,毫无廉耻的大喊,“孙儿叩谢祖父天子大恩!”
其余知道自己逃出生天的宫人、宦者哭声震天响,不少人甚至哭瘫在了地上。
“李太守,今日杀了数人,契丹太后能善罢甘休否?”哭声中,有人颤抖着提问。
李谷闻言一看,身边这个饱经风霜的老头,竟然是冯皇后的兄长,曾经权倾一时,李谷见到见不到的枢密使冯玉。
不过此时的冯玉,就跟个哈巴狗一样,可怜兮兮又胆战心惊的看着李谷。
李谷沉吟了片刻,虽然他也不是很确定述律平会不会被气的失去了理智,但嘴上却笃定的说道。
“如今是中国强北虏弱,断腕太后是个明白人,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今夜你们都去某的营帐,有这一百熊虎之士守护,定能安然无恙。”
。
。
李谷猜对了,述律平是什么人?那是手腕在辽国女主中仅次于萧燕燕,心狠手辣还有过之的狠人,耶律阿保机创业,述律平起码有四成的功劳。
就是放到整个历史上来看,除了辽国这个北朝盘子太小以外,论能力在中国历史上,那也是排的上号的。
她知道李谷敢在中京大定府外杀死契丹贵族之后,对着前来哭诉的一众勋贵长叹一声,随后眼中突然冒出了凶狠的光芒,把她的断腕,在白虎皮座位上敲得梆梆作响。
“哭什么哭?我大契丹的男儿什么时候遇到事情只会哭诉了?”
耶律李胡如同暴怒的雄狮一样走来走去,听到述律平这话,立刻仰头大喝,“母亲,某这就去点起兵马,杀光那些汉儿!”
“愚蠢!”述律平勐地一拍左手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耶律李胡。
“如今汉儿势大,杀此区区百人,代价就是我母子奔逃到北海那样的苦寒之地躲避,这是王者该干的事吗?”
说完,述律平看着所有人喝道:“这就是弱者的下场,这就是我们连续被杀两任皇帝后,只能得到的待遇。
所有还知道羞耻的男儿,都该记住这个耻辱,有朝一日,终要把这等侮辱,百倍加于汉儿头上。”
一番话,说的帐内的契丹勋贵们咆孝不已,人人发誓,未来一定要汉儿好看。
述律平则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李谷就在契丹京府随意杀人,若是她不能有所表态,一定会对契丹人的心态造成严重打击。
现在她巧妙的把这份屈辱转化成了同仇敌忾,也避免了现在就跟张鉊撕破脸。
“明日就出发去北安州,我走之后,奚隐你立刻率一万骑北走,到临潢府去,没见到我回来,就要保持高度警惕,谨防汉人骑兵突袭。
如果母亲一去不回,你就退到静边城去,忍辱负重,休养生息,日后再为母亲报仇。”
静边城就是后世的满洲里,退到了满洲里,那基本上所有的地盘,也都丢的差不多了,因此耶律李胡极为不愿意。
“母亲,我看汉人骑兵也就两三万骑,他们能到大定府就算不错了,怎么还要退往静边城?”
述律平沉默了半晌,屏退了大部分人,只留下耶律李胡等子孙数人,方才幽幽的说道。
“我观汉人,这短短两年就能连杀我大契丹两任皇帝,明明是我如旭日初升一般,气运却突然转移到了彼处。
此等气向,好似昔年汉武得卫霍,唐宗有二李。弄不好这周国也出个冠军侯、李卫公那样的人杰,临潢府怎能保得住我儿的性命?”
这番话,从一个鹤发鸡皮的述律平口中幽幽说出,帐内的耶律李胡,耶律德光三子耶律璟、耶律罨撒葛、耶律天德等人,俱是浑身一麻。
想到霍去病不到二十岁就能把如日中天的匈奴按在地上爆锤,李靖把威震天下的突厥之主颉利可汗,从旱獭洞里拽出来等事迹,蛮横如耶律李胡也禁不住不寒而栗。
想到他们契丹作为匈奴、突厥之后的第三个草原之主,也是在强盛之时突然落到这个局面,立刻就被一种宿命感笼罩在了心头,长久都没人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心智坚强的述律平提前回过神来,他看着耶律璟说道:“祖母走后,孙儿可带着天德,立刻去往辽西、辽东。
若是祖母一去不回,你就立刻带着两地的族人北撤,同时裹挟渤海人中的丁壮,让他们杀光辽西、辽东的所有汉人,也跟着北撤。”
耶律璟和耶律天德点了点头,述律平随后回头看着耶律罨撒葛。
“如今我耶律家的男儿,就剩下你们几人了,如果一个都不去北安州,张贼定然要怀疑,罨撒葛你就跟祖母,一同去北安州吧。”
耶律罨撒葛几乎都要哭了,但看着叔叔耶律李胡和兄长耶律璟恶狠狠的目光,只能木然的点了点头:“孙儿知道了,愿随祖母南下。”&divid="device"style="background-color:#c0d16d66font-size:16pxborder-radius:10pxpadding:010pxcolor:#957575text-decoration:underlinefont-family:fangsong">&/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