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上#汽#油,会脏污刺鼻。不过那已经比船用的低质燃油好多了——渣油、页岩油或者柴#油都黏黏脏脏的,相信我,你不会想把它倒在爱人的身上——汽油算是可选择范围内最好的燃料,有了它才能确保烧的够完全。”她说的很笃定,像真正实操过。
那是一个阴沉的天,但没有下雨。空气很潮湿,比血糊在身上黏腻。
铅灰色的云,不带半点的霞光,似乎只为和冲天的橙色火焰撞出一种对比。
“人体会在高温下扭曲,偶尔还会因为气流通过腔道,发出悲鸣一样的啸叫。像死而复生,又如同张牙舞爪想脱离火坑,得两三个人按住失去理智的家属,才能不扑过去从火焰里试图抱回逐渐烧焦的尸骸——”
柴堆没有塌陷,松木的烟代表最后的洁净。可再多的香草,也只能在不均匀的脂质,和不完全燃烧的血肉中,混入像乌鸦羽毛一样黑的烟。
“然后布料、血肉和油脂噼啪作响,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执行焚烧行为的人只要沾染上,一整周都洗不掉。它会浸染你的发丝,钻进你的皮肤——你的身体和肺就像变成了活性炭,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日子,一直都只能释放那时候吸进的空气。”
至少她只能闻到那个气味了。
柔软的发丝早已成为烟尘,而骨骼在烈焰中留存或升华。
没有呐喊,没有尖叫。活人的灵魂却在画面中飞行。
安静的土地,只有灼人的高温带来刺骨的寒冷。
“那才是一种绝望的气味。只要接触过一次,几生几世都忘不了。”她惨淡的笑容突然又消失,虽然嘴角的弧度没变,可仅仅眼神的降温,就足以改变整个表情,“而不是你所谓的那种小儿科的腐败气味,医生。不过是蛆虫钻入*肉*/体,那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在阴沉的海边,冲天的橙色一连亮了好几个小时。
双份的红色证件封皮有烫金的文字,过了数十年仍然保存完好,因为并不轻易示人,所以没有在紫外线的关照下褪去颜色。
——“现在,我们的婚姻关系是法定的了。”纸巾印干了她脸上还没干透的泪水,“在我死去之前,它的效力将一直持续。”封皮上德雷斯罗萨王国的标志流畅而简洁。
黑烟给绸缎一样火勾勒了边界,柔弱的焰身贪婪地吞噬一切。
她的悲伤、她的喜悦、她一切的爱和时光,全都一并伴随法的效力而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