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陪大人一起等。”她亦起身,眉弯舒展,笑颜清浅。她说完便缓步走到窗前,启轩远望,映入眼帘处有如水夜色,流星飒沓,皓月浮光。
月华自湿润寒雾中悠缓渗入眼中,亦渗进心间,溢开一片清澈安然。
她对着秋空仰起头微微合眼,胸中有清波微澜,摇曳浮沉。
斯世今生,一愿贤良佐圣,平虏定山河。
二愿疑案得破,倾力扶家园。
三愿共君携隐,对月吟长歌。
“你跟我来,跟我来我就告诉你。”先前的无端悲凉不知何时在风间化开,渐次变淡直至完全消散无踪,迎着少女深邃晶莹若西海幽波的目光,玉竹竟有了几分无由的开心,言语也愈发大胆犀利起来,“这里这群人除去莽夫就是腐儒,一个个固执己见自以为是不辨是非,一会儿一言不合又要动手。神女一舞,向来被誉为有传递和平安乐之意,若因我几句话败坏了名声,岂不可惜?”
天香只安静端详着他不置一词,方才伴舞的那俊秀少年已按捺不住冲下台来,指着玉竹怒骂道:“因歌舞盛会不便动手,方任你嚣张到现在,但那是我们神女大度,对你一忍再忍,我可忍不了,我自认也是会些拳脚的人,如你再不道歉……”
天香扫他一眼淡淡说了一句,“千歆,你别闹。”少年便立刻磨牙噤声,而惹得他怒火更盛了三分的是玉竹竟然完全懒得理他,只同样平静地凝视着天香,很严肃地问:“你跟我来一下可好?”
她转眸似是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旋即微笑反问:“我若是拒绝呢?”
“你若是拒绝……”玉竹亦非常配合地缄口思考了片刻,接着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害怕,出人意料地瑟缩了一下,“这里人太多,若真被加以拳脚我应付不来啊,所以我可不敢直言。这样,不如我先离开人群出去等着,待你跳完了我再单独找你给你提意见?”
不敢直言,他说他不敢直言……唤作千歆的少年及一干人等眼角都隐隐抽搐了一下,天香却很了然般无甚表情地颔首:“那你且去等着吧。”言罢不再看他,转身重新上了高台轻舒广袖,笑靥如花:“方才事出偶然,劳诸位分神了,我且于此略表歉意。诸君莫要扫兴,我再献一支碧月舞祈些福泽可好?”
台下的紧绷氛围因着她一句话一扫而空,掌声雷动之下,又是一片宛如太平盛世下的热闹繁华。并未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神女那双总是盛满了忧世之怀的眼中,第一次有了真真切切的喜悦。
玉竹避身退开,行至百步开外的草野间站定,举目很安静地遥遥望向她。于时月满中天,寒蛰夜泣,有萧瑟凄风渐生平地,吹透秋空。更深露重,草叶间的水珠濡湿鞋袜,更浸了一层寒凉,眼前的衣香缭绕管弦繁华看去恍如隔世。他却并不急,含了半分清寂却从容的笑意,一直一直等着。
雾气散去,霜风渐紧,那一派歌吹为风粉汗为雨的繁华却没有丝毫冷却。人说不过半个时辰的盛会今宵似乎格外长,台下一张张或沧桑或童稚的面孔都泛着异样的神采,仿佛早忘了之前的闹剧。玉竹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脚下,野有蔓草,结露凝尘,分明是杂乱的景致,此时落入眼前,竟美好得仿佛一茎一叶都张扬着蓬勃的生机。
就如这早已进入深秋的泱泱大国,纵然主上昏聩,朝臣无为,纵然民生凋敝,逆贼四起,但毕竟还有他们这样一群人在竭力为这王朝排除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