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是在云南的一个边陲小镇里认识的。
彼时我刚复员回家。父母答应我的只要我能在部队熬过两年就再也不干涉我感情方面的问题,我在新疆紫外线极强海拔极高的地方风吹日晒的终于呆满了两年,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兑现他们的诺言。
我对父母的不守承诺极其失望,受不了他们整日絮絮叨叨念经一样地催我去相亲,终于在跟他们大吵一架后的晚上收拾了东西带上自己卡坐上了去云南的飞机。
顺带一提。
我其实是一个小富二代,父母各自都经营着自己的公司。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给我存了信托资金,我就算躺平玩一辈子,只要我不胡乱挥霍那些钱足够让我安逸的活到一百五十岁。
飞机飞了两个小时就在丽江落地。
我嫌离在重庆的父母还不够远,晚上在丽江机场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了一晚后,早上一大早就背上行囊出发。
我这一行虽说突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规划。
我们这次一共复员了二十几个兵。我们一起吃的欢送宴,一起在绿皮火车上呆了三天两夜,有几个是出处感情的,到机场转机的时候互相留了联系方式,里头就有来自云南的战友,叫张强。
一个黑黝精瘦的小伙子。
我昨天晚上就跟他取得了联系,说到云南散心,问他有没有好的地方推荐的,最好离闹事远一点,生活节奏比较慢的地方,他就极力邀请我去他们那边玩。
还发了定位,我一看那个地方虽然没有出云南省却是个四不沾的地方,很玄妙的跟云南每个耳熟能详繁华城市都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当然也正合我意。
一路上大巴车换小巴车,小巴车换面包车,面包车换三蹦子,三蹦子再换小摩托的颠簸了一天,终于在太阳要没过山巅时到达了张强所发的定位位置。
跳下摩托,我捶着已然颠得麻木的尾椎骨,边跟着张强进入小镇子。
镇子是真的小,我初略算了算,按照我的速度从镇头走到镇尾大概也就十分钟。
整个镇子就围绕着中间这条抖死人不偿命的石子马路而建,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是被一把刀竖着劈成了两半。不过建得还算别致,两边错落有致的排列着房屋,盖得都不高,大多就两三层,鲜少有四层的就在里面显得鹤立鸡群,均是黑瓦白墙,多为吊脚小楼,屋檐下挂着小巧的檐铃,风吹过,就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漫步其中似有荡涤心灵之感。
镇子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妇女儿童和老人,年轻人很少,都去了大城市打工,一年也就回来一两次。
镇子里的人过得都不富足,但是温饱肯定是没有问题,听张强介绍说还是能保证顿顿有肉吃。
而这么看来,张强他们家算是镇子里数一数二的大户,因为他们家住着的就是那鹤立鸡群的四层小楼房。
不过这四层小楼房也不都他们家住,他们一家五口人主要是住下面两层,上面三层和四层他们自己打扫装修出来租给那些喜欢登山探险的背包客,收点租子钱,增加点家庭收入。
我那天是赶了一天的路,舟车劳顿,浑身上下快散架累得不行。晚上在张强一家热情款待下吃了晚饭,就上了阁楼房间,倒床上一睡不起。
一直睡到日晒三杆,醒来后才想起来还没问张强他这租一个房间算多少钱一天。
我是真喜欢这个地方,依山傍水,环境清幽,人员简单,最主要的是这里通话信号还不好,联络全靠wifi,这样一来只要把我爸妈微信拉黑,他们休想再通过电话联系到我。
早上张强家煮了小米粥,菜是家里腌制的小咸菜,然后旁边放了两瓣切开的正流着诱人黄油的咸鸭蛋,用白色纱罩罩在桌子上。
张强正坐门沿教他家那个四岁的小妹妹写字,转头看见我站在大厅双目放光的盯着桌子上的食物,忙站起来招呼道,“你起来啦?饿了就打开吃,桌上的东西本来就是专门给你留的。”
睡到大上午的确是饿了,我也没跟他客气,坐下来端着小米粥喝了一大口问,“张强你家一个房间租的话是算多少钱一天呐。”
“哦,一般短租的话要贵些,收的五十,长租,比如包月收500一个月,包年就跟便宜了。”
我估摸算了算就算收五十一天也都不算贵,他家的房间是标准的单间配套,里面有单独的卫浴室跟厨房,配了罐装气罐,想做饭都可以。这种配置搁大城市怎么也得三四百一天,还不见得有这么宽敞。
“怎么了?”张强问。
我摇摇头,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粥,拿上半个咸鸭蛋走过去拍着张强道,“走,带我看看房间去。”
张强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不过也没多问,拿上钥匙,老老实实的带我一层一层的看房间。
其实没什么好看,每个房间大小装修风格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有一个房间的阳台种了一株偌大的三角梅,花瓣呈少见的深红色,枝蔓茂盛自然垂直向下,看似杂乱无章,但实则乱中有序,看起来十分蓬勃生动。三角梅旁边挂了个半圆的透明小秋千,离木制围栏大概一米远,目测刚好够一个成人屁股坐在秋千里,腿搭在围栏上,在日暮时分泡上一杯热茶,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晃荡看日出,想想都够悠闲自在。
我问张强,“所有的房间都看了,旁边那间为什么不打开给看看,我觉得那间不错。”
张强说,“那间屋子已经租出去了。”
我有些遗憾,“这么巧?”
“不是巧,这人算是我们家老顾客,从我当兵前就租着,一年一年的租。现在算起来该有三四年了吧,你看见阳台上的三角梅跟秋千了吗?都是租房子的人自己弄的。”
“敢情他是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吧?”不然普通租客谁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张强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他来这里住的时间很少,别看他在这里租了这么久,我爸妈遇到他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这其中有至少三次还是为了缴房租,他不用微信转账,从来都是用现金结算。”
“这么奇怪?”在如今电子产品泛滥网络覆盖如此广泛,大部分人揣个手机就可以走遍全中国,现金已经成为了一种累赘的信息时代,居然还有坚持用现金结算的新新人类,的确是不多见,“多嘴问一句,他该不会是什么在逃嫌犯之类的危险人物吧。”
“不是吧,我见过他一次,觉得他人挺好的。当时他好像恰好在楼上住下,听说我要去当兵,特意下来塞了我一千块钱红包,还拍着我的肩膀夸我好样的,说中华好儿郎应当为祖国的边疆贡献力量。”
我调侃道,“你确定不是被他那一千块钱的红包给收买了?”
张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才不可能,我才不是那种人。”
“行吧。”我也不打算跟张强瞎扯,虽然觉得没能住上隔壁有些遗憾,可是隔壁他喜欢的那点风景其实都算不上张强家的,是人家租户自己弄的,我心里也算稍微平衡了下,掏出手机迅速向张强支付宝转了六千块。说我就租这间,暂时租半年,多的钱是当生活费。
张强一看这个金额,吓了一跳,连忙推脱说,他让我来玩不是为了让我租他家房子,我家再是靠房间收点租子钱也不能赚战友的钱。
我当然知道张强就是热心肠单纯的邀请我过来玩,可是我觉得战友归战友,友情自然记心中,但是账是一码归一码。
张强原本还是不肯收,但见我垮下脸来,怕我生气就没在推辞。
恰好他阿妈在楼下喊他,他便急匆匆的下楼,可是没几秒,我又听见咚咚咚他跑回来的声音,我正奇怪是他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拿掉了。
结果见他推开门说,“文清,你是不是很想要住隔壁那间?”
我肯定的点点头。
“那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现在就住他隔壁,以后要有机会碰见他,你可以直接跟他说想和他换个房间,我觉得他会答应的。他人真的挺好说话的,相信我。”
真这么好说话吗?我迟疑的想。
不过听张强说得这么笃定,心里就起了点试一试的心思。
隐隐中对张强口中那个颇神秘的男人有些好奇。
说来很神奇,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频频看我,好像很想和我说话的样子。
车子在森然绿荫中行驶,从柏油马路驶到泥泞山道,朝着深山,越驶越寂静,越驶越偏僻。
我大概猜到他要带我去的地方,脸上越来越没有血色。
一路上我们都没人说话,期间我看蔡队脸部肌肉轻微抖动,看得出来他是想做出一个和蔼的表情说点什么来打破死一般的沉寂,只不过这样沉重的事情让他也无法故作轻松。
开了足足有两个小时,车子终于在一块平坦视野辽阔的土路边停下。
“到了,下车吧。”
这时蔡志宏才打破平静的边说边打开车门跳下车。
我坐在后座上盯着泛白的指尖迟迟没有动,直到蔡队弯腰敲了敲车窗,我才如梦方醒般颤抖着手推开车门,下车借着扶手的力量才勉强站稳。
果然是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太久,腿容易软。
眼前是绿茵茵的一片,树木参天,枝桠交错,树叶遮天蔽日,底下杂草丛生,灌木倒得横七竖八,偶尔从林子深处传来几道怪异的叫声,环境说不出的凄苦潦倒。
没有看到墓碑,我很难相信这是他最后安息的地方。
蔡队看出我的疑虑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瞎想,他们长眠的地方不在这里。”说着他指了指他的前方道,“他们在哪儿。”
我转过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目之所及视野极辽阔,往下是偌大的峡谷,往前是绵延的山峰,而与我所处之地与之相对的山头,一排排黑色的墓碑整齐划一的矗立在青绿之间,遥遥望去若隐若现。
这是怎么回事?我双目空洞无神的看着他,我不明白蔡队为什么不直接带我去见他,而是带我来这里。
蔡志宏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想点,但想了想这里是密林不能有明火,于是只能将烟重新放了回去,而后接着道,“对不起,按照规定同时也是为了你的个人安全着想,我只能带你到这里,你就在这里和他道个别吧。”
我怔了怔,揪着衣角的指尖泛白。奋力的垫着脚尖,在一排看起来小得可怜的黑点里徒劳无功的搜寻属于他的墓碑。
“干我们这行,大概就是这样,活在黑夜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们真的名字,为了潜伏下去,我们是拿命在拼。哪怕是死,我们也见不得光。因为得罪的毒犯太多,怕被报复,殃及亲人,不敢让人去祭拜。”
我努力的深呼吸着,拼命压住胃里翻江倒海的酸涩,颤声问道,“能告诉我,他是怎么牺牲的吗?”
蔡志宏最终还是没忍住掏出烟点上,然后才道,“你肯定看过一些缉毒的片子吧?里面的警察卧底都神勇无比,机智敏锐,化解了一个个危机。但我告诉你,现实非常残酷,我们都是普通的人,我们有的只有这一腔热血还有身为警察的职责和信仰,我们潜伏在毒犯身边有时候连防身的武器都没有,电视剧里演绎的危险程度远不足我们经历的十分之一,那些毒犯都是玩命之徒,谁也没有比谁傻到哪里去,一旦被怀疑,基本就没有活路。有的时候哪怕真的是自己人,只要他觉得你可疑,你就活不长。哪里还能像演电视那样给你机会申辩,一枪崩掉是最好的死法。但是我们许多卧底死时都没有个全尸。这些毒犯,我们有多痛恨他们,他们就有多痛恨我们,其痛恨程度只多不少。所以报复我们的手段也是惨绝人寰。”
“小陈他……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断气了,右手臂被剜得只剩下骨头,肋骨全部被打断,鼻子跟耳朵被割掉,两颗眼球被捣得稀碎,更残忍的是,这些都不是他的致命伤,他的致命伤是一把刀插进大动脉。也就是说他是活着遭受了这一切,而死也没有给他一个痛快。”
我终是忍不住捂着腹部痛苦的弯下腰来,剧烈的呕吐起来,只不过酸水不是从嘴里而是从眼里不断的涌出来。
他会有这样的结局,我早就想到过的,我受不了他鲜血淋漓出现在我面前的场景,也害怕他会提前离开我,所以我先走了。
既然早就料到了,那还哭什么啊?陈文清,你在哭什么啊?
哭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过去的一年里我没有一天不想他。
刚回去的半年里,整日整日的呆在房间里不出去。人消沉到只剩下一个壳。
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几乎得了厌食症。
后来我忍不住向张强打听他的消息,可是听张强说我走后不久,他也说不租了。边陲那么大,我无处可寻。
我又开始在各个缉毒新闻里找关于他的线索。
我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的意义。毕竟他们的身份是极度保密,恐怕连我所知道的老陈这个称呼都是假的。
我逐渐抱着手机不撒手,除了看一些实时新闻,还关注着手机进来的电话,只要ip地址显示是云南我都会接。
但是每次结果都令我感到失望。
说实话,我每次听着对面口若悬河把一个无聊的东西吹得天花乱坠的推销话术都在想,老陈真的挺狠的,我们好歹好过一场。
就算做不成情侣,也当是朋友,他却一个电话都不愿意给我打。
对,我就是这么一个矫情的人。
分手是我提的,但舍不得的也是我。
其实我早就后悔当初跟他提分手。我那么一个害怕孤独的人,明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时光不会太长,我却还是渴望能跟他在一起。
这种渴望没有因为分别而消散,反而因为分别越积越多。
我从来没有这么真真切切的喜欢过一个人,我这辈子恐怕也只会喜欢他一个。
可是他死了。
我没见到他最后一面,不能前去祭奠,在那遥远的绿荫之中,我甚至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
如果说这是他对我中途撇下他走了的惩罚,那这惩罚是不是太大了,这叫我怎么承受得了。
他对我实在太狠了。
我无助地蹲在那里,心中的悲伤如同狂风暴雨般猛烈地袭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指缝中悄然滑落,静静地滴在手肘上,汇聚成一个小水洼。
我就这样捧着脸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感觉头顶一热,接着整个脑袋陷入一个软绵绵的怀抱里,一只不大的手安慰似的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脑勺。
我愣了愣,抽泣着抬头一看,是那个跟着一起来的小朋友。小小的个子要很用力的踮起脚才能将我抱住,他见我看他,像是受到鼓舞般更努力的摸着我的头。
“爸爸说,如果看见你哭就这样抱住你。”
“爸爸?”我抹了把脸,看着小孩圆圆的脸蛋,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想着小孩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对我极大的好奇,轻声问道,“你认识我?”
小朋友眨着天真无邪的眼睛点点头。
我吸了吸鼻子刚想问点什么,这时站在他旁边的蔡志宏也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询问道,“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我朝他勉强地笑了笑。
蔡志宏对空吐了口长长的烟,无奈的叹息一声,他是最怕做这种安抚家属的工作,因为所有的安慰对失去挚爱的人来说都是徒劳无功,那种彻骨的悲愤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荡平的。
“那我给你讲讲关于他的故事吧。”他说着一提裤脚蹲到我身边道,“老陈他们一家都是烈士,他爸爸曾经也在一线工作,曾经打击过多个贩毒线,缴获毒品无数。也因此他爸爸的脑袋被道上的人高价悬赏,他妈就是因此丧命的。毒贩找不到他爸,就找人杀了他妈,砍了三十几刀。那个时候老陈还在西藏当兵,他爸还没来得及通知他,很快也死于一场汽车爆炸。小陈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聪明冷静豁得出去而且他也够狠。曾经为了能获得毒枭的信任对着自己捅了数刀,别看他年纪不大,他在一线的成绩比他爸的都好。”
“我名义上算得上小陈的半个师傅,也是他的上线,所以他有什么都会给我说。他向我提起过你,不止一次。”蔡志宏笑了笑,“这小子平时看他不吭声不出气,我以为他就是个不开窍的朽木脑袋,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红着脸跟我说有喜欢的人了。也没想到他那么一个身中数刀都不吭声的铁铮铮一个汉子,有一天会留着泪对我说他这辈子觉得最对不起一个人就是你。”
我缓缓闭了闭眼睛,眼睫止不住地颤抖。
“至于这个孩子,我想你应该猜到我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了吧?”
“知道,他是老陈的儿子对吧?”我点点头轻声说。如果说我对他居然瞒着我有个儿子这件事一点都不介意那是假的,但是我却也没觉得有多生气,可能是我觉得他这样的英雄应该有个后人,而这恰恰是我没办法给他的。
“是,但也不全是。”蔡志宏摸了摸那小孩的头,然后顺势捂住小孩的耳朵才接着道,“这孩子是去年小陈执行任务的时候捡的。他爸妈死了,吸毒致死。这种事情真的不少,我们见过太多太多因为毒品道德沦丧家破人亡,毒品害人呐。这小孩小陈刚捡到他的时候,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也不知道小陈给他喂了什么牌子的猪饲料把他喂成现在这个小猪模样。”
我强忍着心中无限酸涩,笑着道,“他做饭手艺不错。”
“是,那倒是,他这人其实蛮热爱生活的,平时没事就爱研究点菜谱啊,养养花种种草,年纪轻轻的过得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老头子,可惜了……”他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按照规定,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么多,但是我觉得这世上应该要有人记得他,知道他因为什么而牺牲,他是英雄。”
他指着前方,“那里埋葬的所有人都是英雄都应该被人铭记。”
我顺着他的指引眺望远方。峡谷的风掠过山巅,山林翻滚层层绿浪,远处的墓碑在烈日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如同黑暗里照亮夜空的璀璨繁星。
“对了,你还不知道他真的名字叫什么吧?”蔡志宏说,“他叫顾铭。顾家的顾,铭是镌心铭骨的铭。”他指了指那个小孩,“而这个孩子,顾铭特意给他取了名字,叫顾思清。”
我心中一颤,喃喃地说,“顾思清,顾思清,挺好,挺好的名字。”
我先是笑了,但是笑着笑着却哭了,眼泪一滴一滴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怎么能不难过呢?
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爱我的人了。
来自顾思清小朋友的自诉
大家好,我叫顾思清。我今年,呃~唔~其实我不知道我今年到底几岁。
因为我是爸爸捡来的。
捡我的爸爸说我看起来像四岁,那我就当是四岁好了。
捡我的爸爸是个非常俊朗的人,个子高大,蓄一头短发,手臂特别有力,我最喜欢挂在他的手臂上荡着玩,同时他也很酷。
他不爱说话。
从我跟着他起,看他笑的时候都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当然他也很忙,经常有一些怪模怪样的叔叔们来找他。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把我锁在屋子里,叫我自己做算数,不让我出去。
可是他们的争吵声太大了,常常打扰我学习。
我总听他们说什么‘出完这一趟、走完这批货就可以放放长假’这样的话。
我不知道爸爸他们说的是什么,不过我很喜欢听他们说放长假,因为这意味着爸爸又有空带我出去玩了。
去那个汽车在房顶跑的城市去找照片上的叔叔玩。
而这个时候,我也能从爸爸脸上看到点笑容。
对,只要是去看那个叔叔,爸爸就会很高兴。
但说是去找照片上的叔叔玩,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们跟在那个叔叔身后远远的看着他。
爸爸说那是在跟这个叔叔捉迷藏,叫我要乖不要出声,不然被他发现就不好玩了。
哼~我才不信呢,我马上就要五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爸爸肯定是不敢见这位叔叔才撒谎的。
我不知道爸爸跟那个叔叔是不是闹了矛盾,但是我知道这位叔叔对爸爸来说肯定很重要。
因为在不能来见这位叔叔的时候,爸爸时常拿着照片看。也时常指着照片上的叔叔给我说,他是一个很怕孤独的人,叫我长大了要守在他身边,保护他,照顾他,替他做他没法做到的事。
我才不明白孤独是什么,不过这是爸爸唯一拜托我做的事情,我肯定会做到。
前言
有人问我为什么会喜欢夏之宇这个傻瓜。
我说大概是喜欢他身上那股做什么都肯坚持下去的劲儿。
而我四肢健全头脑健康却连活着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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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念,来…”
坐在床上的女人朝我招了招手,向来冷漠的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快过来看看,你高叔叔送你的这条裙子多漂亮啊。””
枯黄的手拿着那条白色长裙爱不释手地在身上比划,恨不得能穿到自己身上。
我站在门口远远的看了,是很漂亮的一条百褶裙,袖摆如纱,裙摆如浪,隐约有彩光在阳光中流动,轻盈飘逸,我想,是个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它
可是
我是男孩子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呀。”
她又是笑叫我,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从来不吝啬她的笑容,我清楚地看见她脸上厚厚的粉底随着她笑出的褶皱扑簌簌往下掉。
她终究是上了年纪,往脸上抹再多的粉也抹不出年轻的模样,留不住她想留的男人。
其实我看过她年轻时候的照片,留一头时髦的卷发,很明媚的一个女子,只是再明媚也经不起时间、大嘛、以及长年累月的怨恨的消磨。
最终使她看起来面目可憎。
“哟,这得多少钱呐,看这做工和料子怕不是专门订做的吧,还是你这小蹄子能干,能哄得男人愿意给你花心思。”她恋恋不舍的把裙子塞给我,并推了我一把,兴高采烈地说,“去换上吧,今晚你高叔叔要来,你去他房间睡。”
??二
??早上我带着一脖子的伤,在一众高亢的声浪中,堂而皇之的走进教室。
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厌恶的偏开头,教室里的同学也都习以为常的看都不看我,各自读着书。
绕到最后一排,跟垃圾堆为邻的自己的座位坐下。
从书包里一本本往外掏书。我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每天上课的课本却从来都不会忘了带。
夏之宇从旁边小心地用手指戳了戳我,用只有我们俩个能听见的声音说,“封念,你,怎么,又迟到啦。”
他的语速很慢,也不单是语速,他做什么事都慢半拍,像乌龟一样慢吞吞的。
听说是他十岁的时候烧坏了脑子,落下的病。
“嗯。”我把书包塞堆满垃圾的桌箱里,立起一本英语书,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趴着补觉。
笨蛋夏之宇像是看不懂似的,又戳戳我,“你,准备睡觉了?”
我挑眉,“嗯?”言外之意什么事。
“先,先别睡。”他挠挠头,笑得羞羞答答的从课桌里掏出一个便当盒,“把早餐吃了再睡,书上,书上说,饿着肚子睡觉不好。”
我摸了摸那个印有熊猫图案便当盒,盒子还温嘟嘟的,“又给我带早餐了?”
他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指,“我们,我们是好朋友。”
我笑了,“笨蛋,我又没要你解释。”
他脸瞬间就红了,扭扭捏捏的转了回去,拿着本英文书振振有词地读黄鹤楼。
过了一会儿他又转了回来,指了指我的脖子跟嘴角小声问,“怎么伤的?”
我愣了愣,随后轻描淡写的说,“摔的。”
夏之宇漂亮的眉宇皱成一团,“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说,“睡不醒,走路睁不开眼,怪我咯?”
夏之宇笑着摇头,“不怪你,怪路。”然后他又在书包里掏啊掏,掏出一瓶药油,递给我,“擦擦,好得快。”
我笑他,“你这背包是百宝箱吗?怎么什么都有。”
他也跟着笑,说看我经常有伤就带了。
他扯着嘴角,露出又细又白的牙齿,笑容明晃晃的,煞是好看。
我不自觉的被他那个纯真的笑容晃得低下了头。
其实关于我的流言早就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也只有夏之宇这个傻瓜,我说什么他都信。
??三
??应了笨蛋夏之宇的话吃饱了好睡觉,我好睡了两节课,到了第三节课数学老师发放这次数学考试试卷的时候才转醒。
这次考试我抓阄运气有点差,考了十几分。
至于夏之宇嘛……
他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但他靠的不是运气,他只是动作很慢。
试卷上他答过的题都对,可一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对于迟钝的他来说还是太少了,他根本答不完。
所以卷子发下来,成绩一塌糊涂。
不过不管这次考试成绩怎样,夏之宇拿到试卷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继续把他没有答完的题整整齐齐规规矩矩按照考试闭卷的标准认认真真的写完。
虽然后补上去的答案并不能算成绩,也不能让他逃脱跟我这种垃圾排到一起坐的命运。
但是我喜欢他身上那股做什么都肯坚持下去的劲儿,不管有没有用。
不像我,四肢健全头脑健康却连活着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中午下课夏之宇书桌旁围了不少人。
“诶,夏之宇这次不错嘛比上次多做了些题,有进步哟。”
“对啊,每次进步一点,慢慢就能追上。”
??“你这次有没有不会做的?用不用我们帮忙给你看看。”
“不用那么客气嘛,我们是同学,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
有眼红的男生羡慕,“想不到夏同学你这个小呆瓜还受欢迎的嘛。”
我闲鱼翻了个身,继续假寐。
他当然很受欢迎。
长得好看,性格又温良谦恭,每天像是不知道自己魅力似的,对着谁都是明朗一笑,怎么不讨人喜欢。
即便他脑子缺根弦也是一样。
班里的同学多的是喜欢、帮助他的人。
而我就不一样了,虽我长得也还不错,但是不爱说话,性格阴翳,比起他差远了,又背着那些难听的流言,大家看到我,只会厌恶嫌弃蔑视地捏着鼻子躲开。
围过来看夏之宇的人里,有人用手指大力敲着我的桌面。
“封念,能不能让让,没看见我们没地给夏之宇同学讲题?”
我,“……”
这是我的位置不是吗?大中午的在别人位置边上吵得人睡不着,要让也是他们给我让开才对!
我阴沉地瞪着她。
忿忿不平地抽出书包,推开椅子转身走了。
算了,和气生财。
再说夏之宇这个笨蛋的确需要他们帮忙讲题,而我只会教他考试怎么作弊。
午休的走廊有人在追逐打闹,有人在散步闲聊,人来人往。
是我参与不进去的热闹,吵得我很烦。
所以我选择去天台,那里安静。
推开那扇印了无数个脚印锈迹斑斑的铁门,有人迎面撞了过来。
我没注意,撞了个满怀。鼻子瞬间疼痛难当,接着鼻腔一热,我一抹,是鼻血。
难怪这么痛。
被人撞到流鼻血,我已经很惨了,可我还没开口说什么,撞人的人却先发制人。
“你小子是没长眼睛吗?怎么走路的?”
我一边用手背擦着鼻血,一边抬头去看堵在门口的那堵人墙。
那人也看见了我,“这他妈的不是三班那个……鸭吗?”
??我面色沉了下来。
他另一个人啐了一口,“是呀,怎么撞上他,真他妈晦气。”
我捏紧拳头。
“怎么?不服气?”
我瞪着他没说话也没动。
那人淫笑着拍拍我的脸,“还别说瞪着人看的小样是有股骚劲儿。”
我忍不可忍,啪的一下打开了那只恶心的咸猪手。
那人立马怒了,提小鸡一样的把我提起来,“婊子,你他妈活腻了?”
我梗着脖子,觉得这顿揍是免不了的了,但是心里有些担心,这一拳头我能不能爬得起来,下午还有课,今天也还只是周一。
眼看挥舞地拳头就要砸下来。
有人拉了拉他,“威哥别忘了我们跟隔壁学校那伙人中午约了架,这会儿就别把力气浪费在这种人身上,要收拾他有的是机会。隔壁班的姓丁那小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对于那个时段的学生来说,打架输了事小,面子丢了才是事大。
我被那人放了下来,但是并没有松口气,因为那人并没有真的放过我。
他指着凹凸不平的地上,不怀好意地,“跪着给我道歉,我这次就放过你。”
我咬着牙,看着人高马大像堵墙一样围着我的这几个人。
我跟他们比,弱得像只小鸡仔。
是反抗后挨打被他们按在地上磕头,还是现在就磕头,我没得选。
就跟一年前那个女人疯了一般抓着我对我说,“我欠的高利贷根本还都还不起,他们要捉人抵债,我老了不值钱了,所以只有你。谁叫你是我儿子呢?”
女人吸食大嘛后的表情极尽癫狂扭曲。
是被卖去东南亚陪一群人,还是只陪一个人。
我没得选。
我浑身颤抖起来,后牙槽都要咬断了。
但还是跪了下去,低下头大声说,“很,很抱歉……”
“哈哈哈,还是个没骨头的……”
“真他妈不愧是强奸犯的儿子,天生贱种……”
有人用脚压着我的头,天台阴暗潮湿的过道里,我什么都看不清,只听见那些人肆无忌惮放肆的嘲笑谩骂声。
“不过那小子脸蛋长得还是挺他妈带劲儿的。”
“怎么?你有兴趣?”
“不是吧,威哥你要当二椅子……”
“滚尼玛的,老子什么时候说过?”
那些人一边调笑一边走远。
等到他们彻底没有声音,我才慢慢的坐起来,靠着墙坐木然地坐着,脱下校服擦把脸。
然后扯着嘴角,笑了笑。
我不委屈,也不怕痛,我只是不想大中午的就被揍回家躺着。
那样又会有好几天都见不到夏之宇这个傻瓜,我会无聊。
可是我刚伸出手,头顶就传来夏之宇的声音,“别动。”
那声音又沉又重,带着夏之宇从不曾有过的严肃。
我吓着了,忙扭头去看他。
这一看竟叫我不知所措。
夏之宇这个傻瓜眼圈竟然红了大半,眼眶里泪光流转,“这么多伤,你怎么,怎么能说不痛。”
我愣愣的,大概哭泣也会传染,我看着他隐忍着咬得发白的嘴角,鼻头也有些酸,过了很久我才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骂了一句,“你真是傻瓜。”
药到底是没有搽完,夏之宇这个傻瓜,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到了我身上,跟药油混在了一起,害我不得不去洗了个澡。
回来我们俩都不想提搽药这一茬,头靠头并排着躺在床上数那只围着灯扑棱的蛾子撞了几次头。
他身上干净温暖的味道很好闻,我有些昏昏欲睡。
夏之宇却突然跳了起来,急吼吼地,“遭了遭了……”
我揉着眼睛很不满地问,“怎么了?”
“还要上课,还要上课。”
他在房间里乱窜,鞋子还没穿好就到处找外套。
我,“……不是,你不知道我们已经翘课了吗?”
他呆了呆,“翘课?”
我偏了偏头,“不是你在上课铃声都响了还把我拉出来的吗?”
“我……我只是看你受伤,我着急……”他揪着头发,“我没想这么多……我们是学生,学生不能翘课……”
我乐了,“那怎么办?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再说谁叫你这么着急?是我受伤,又不是你。”
说完我朝他眨眼。
原以为夏之宇这个呆瓜又会结结巴巴铿锵有力地告诉我,“我们,我们是好朋友”亦或者迷茫的挠挠脑袋慢腾腾地说,“我,我不知道。”谁知道这个呆瓜居然瞪了我一眼,转过头不理我了。
我登时有些慌,偌大的学校里,只有夏之宇这个呆瓜愿意理我,如果他都不理我,那我……那我……
于是我忙去哄他,“对不起嘛,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对我好,谢谢你哦。”
“别生气了行不行,你理理我。”
不知道哄了多久,我哄得我都生气了,夏之宇就是坚定不移的偏着头不肯理我。
最后我也不说话了,抱着手坐在那里。
那只扑棱的蛾子早就已经撞死在地,屋内没有一点声音,气氛凝滞。
过了一会儿,夏之宇又来扯我的袖子。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夏之宇憨憨地笑了笑,认真地看着我,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问,“封,封念,你周六,有没有,空。”
我扬了扬眉,“干什么?”
他低头玩着手指,吞吞吐吐地说,“游乐场,我们,一起。”
“……呃,”我愣了愣,不确定地问,“我们,就咱俩?”
他白皙的脸变得通红,很局促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用蚊子的声音嗯了一声。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心情,觉得心脏这个部位涨得满满的,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堆积到了这一个地方,沸腾的血液,燃烧的情绪,喧嚣着雀跃着。
夏之宇他要跟我约会,我很高兴。
我没法答应他。
因为我每个周末的时间从来都不属于我。
我没有回答他,默默地拿了外套,低下头,看都不敢看他,“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但夏之宇像是不懂“没有肯定的答复就是拒绝”这种委婉的表达方式,固执地拉住我,“你,你还没有回答我,来,还是不来。”
我用力地咬住嘴角,慢慢地抽出手,努力镇定地说,“对不起,之宇,我没有时间。”
“……哦……”
他语气中的失落听得我揪心。
“那,那,周天呢……”
“也没有。”
“嗯……好吧……”
“嗯,走了。”
我朝他挥了挥手,拉开门走了。
出了宿舍楼,外边青天白日阳光耀眼,我眼里什么都看不见,全是转身前夏之宇那双通红的眼眶。
这个一直接受传统教育的傻子,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约身为同性的我的吧?
我却让他这么失望,我真该死啊。
我在楼下徘徊着,徘徊着,愣是没舍得往前走。
最后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跑了回去,重新敲响了夏之宇的宿舍门。
夏之宇对于我去而复返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这件事完全没有准备,眼角的泪珠都没来得及收拾。
我当机立断地说,“周六下午。”
那傻子愣了一下,眨着湿润的眼睫,“啊?你有空了?”
我抬头盯着他,“嗯。”
应该吧,总会有办法的吧……
我是如此清晰的在他脸上看到了欣喜若狂。
“真的吗?”他一把抱住我,“太,太好了。”
他勒得我快要断气了,可我只觉得高兴。
周六的天气非常的好,阳光躲在云层中将现不现,微风徐徐,是个适合逛街踏青的日子。
游乐场门口人头攒动,但没看到夏之宇的人头。
不是他迟到了,是我到早了。
我们约的两点,我却一点都没到就已经站在了约定的地点。
没办法,欢心雀跃的心情一直催促着我出门。
周围多是父母带着孩子出来玩的,还有一些举止甜蜜的小情侣。
他们那么幸福我根本不敢看,只能低头,踩着一颗小石子玩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的听到有人叫我。
正处于变声期的青春少年,声音介于成熟跟稚嫩之间,低沉又沙哑,别有一番滋味。
我心脏砰砰猛跳了两下,抬头看去,夏之宇就站在马路对面。
他今天没穿校服,穿了一件浅色宽松的卫衣,下边搭着驼色五分裤,卫衣衣领处的设计巧妙地突出了他修长的颈部线条,显得他原本优越的身高更加挺拔,他看见我看向他,就展开了个大大的笑容,黑亮的眼睛干净纯真,我被他那个笑容晃得有些眼花,一时间觉得眼前的阳光都不及他的锋芒。
绿灯都还没有完全亮,他就急急朝我跑过来,我看他急得撞了好几个人,忍不住责备,“慢点,又不是不等你。”
他笑着挠挠头,“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无所谓地说,“不早,我也刚到。”接着我戳着他厚实的胸膛,“买新衣服了?”
他垂下眼眸,搅着手指头,回答,“今天买的,好,好看吗?”
我点头,毫不吝啬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超帅。”
他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你今天也很好看。”
我?我出门的时候为了做戏做全还是穿着平时一样的校服,他夸我好看,我只觉得这傻子不知道在哪里学的,居然懂了虚假的客套。
这个游乐园分三个主题,进门是海洋公园,往后是丛林探险主题,最后是冰雪世界。
我们在海洋公园门口跟那个大蝠鲼拍了会儿照,就往前走了。
到了丛林探险主题这里,灯光就不如海洋馆那么亮,为了烘托冒险气氛,有些地方干脆灯都没有,全靠挂在假树上的荧光流苏淡淡的光照明一点视野,偏偏这里还养了些小动物,在这样暗的光线下偶尔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声,那感觉别提有多瘆人。
我们在里边闲逛,夏之宇一边紧张兮兮地看着周围,一边咽唾沫,“封念,你,你害不害怕?”
我?除了人我什么都不怕。可转头看他明明害怕得要死,还一直展开手臂做出一个维护的动作,把我围在里边,止不住偷着乐,顺势攀着他的手臂,缩进他的臂弯里,抖着声音说,“怕,我怕,这里太黑了。”
他忙来拉我的手,我感觉他的手心里全是汗,可异常的温暖。
“别,别怕,我,我会保护你。”
我心里乐开了花,嘴里却装着害怕的轻轻哦了一声。
他牵了我一路,手心那点湿润也被彼此交叠的手掌烘干,变得干燥柔软,我真希望跟他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从黑暗走向光明。
出了那个过道,光线就相对亮了很多。
刚才在等夏之宇的时候我喝了很多水,现在有点尿急,刚好旁边就是厕所,我便把背包给夏之宇拿着,转身进了厕所。
刚方便完,就听见门口那边传来不小的动静,是一伙人扯着嗓门大声说话,我下意识朝那边看了看。
是陈威那伙人,他们从门口就开始打打闹闹,很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混混一样。
我非常无语,大周末的在这儿遇到他们真晦气。
我低下头,把自己缩得小得不能再小,打算尽量不引起他们注意地从里面出去。
可哪有那么容易。
我这么大个人,就算缩得再小也还是有很大一块,更何况,我还穿着那身很好认的统一校服。
我几乎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觉脖子一紧,接着就被人拧着脖子转了过来。
我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心下绝望。
陈威暴戾眼神一亮,“哈?又是你婊子。”
我拼命扯着他的手,“放开我!”
“放开你?你自己撞上来我凭什么放开你?哥几个正觉得这个地方没意思,正愁没地方玩呢,就遇着你了?该不说咱们有缘呢?”他说着,眼睛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我,手也不安分地沿着我的脸一直往下,随后转头对站在他身后的俩人淫笑道,“上回在天台我果然没有看错,这婊子皮肤真滑,虽然是个爷们,不过我觉得可以试试。”
他身后的两人也跟着他用同样恶心的眼神打量着我。
他粗粝的手掌滑过我的锁骨,激得我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用力地扭着脖子,“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他哂笑一声,“x你啊,我还没试过男的,今天就拿你开开荤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我往厕所内格里推。
明白他们想干什么,我眼里地惶恐逐渐变成惊恐,对他又踢又打。
他大概也觉得我这种小身板打他就跟挠痒痒似的,根本就没把我放眼里,只用猫逗老鼠的眼光看着我。
我真是急了,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挣扎,哪知竟然真被我挣脱了,慌忙中,我啪的一下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甩得响亮,也甩得非同小可。
我知道我完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更何况我当着他小弟的面甩了他一巴掌,即便我是无心的,也够我喝一壶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人额角跟手臂的青筋炸起,紧接着我被掐着脖子一把掼到了墙上。
陈威暴跳如雷地朝地上吐了口血沫,尖声骂道,“他妈的婊子,不看看你这一身遮都遮不住的痕迹,还有这一身j液味,就你踏马一脸没男人活不了的样子,搁这里装什么纯?就你那矫情样你踏马装给谁看?”
我几乎快被掐得不能呼吸了,可是我仍然对他蔑视地笑了笑。
我矫情什么?
我这副破败的身子给谁上不是上呢?我又何必矫情?乖乖叉开腿给他上总比挨顿揍来得轻巧,我明白道理,看得清楚形势。
可是今天不行。
夏之宇那个傻瓜还在外边等他,我们约好今天要逛完游乐场,吃饭,去南山上看月亮,还要陪他回家。
我不想让他伤心。
我从厕所跑出来,全身都在抖。却居然没在门口看见夏之宇,我有点慌,背后的所有嘈杂——有吓到的尖叫声,有嚷嚷着喊救护车的声音,还有一些污言污语地辱骂声,我通通都听不见,眼里一个劲儿在不算明朗地光线里寻找夏之宇的身影。
终于在一个卖冰淇淋的小摊上看见了他的身影,我忙跑过去。
夏之宇也刚好捧着两个冰淇淋转过身,看到已经站在他旁边的我,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本来想,排队买好,等你出来,正好吃,没想到,队伍这么长。”
我上一秒还惊慌慌乱的心不知怎地在看到他他爽朗的笑容那一刻,突然就平静下来。
他开心的把两颗冰淇淋举到我眼前问,“我买了,巧克力,跟香草味的,你喜欢,哪种?”
我笑了笑说,“都行。”
“那,都给你。”他抓着我的手打算塞给我,但却在抓起我的手的瞬间,飞扬的眉毛耷拉下来,然后紧张地盯着我的手看,“你,你的手,怎么,有血?”
我低头一看,果然是,连忙把手抽了回来。
他还紧张地看着我,“你,你受伤了吗?”
我把手藏到背后,摇头,“没有,这……不是我的血。”说完我也意识到不对,,胡诌着,“这不是血,是,是,颜料……刚才找你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我知道以夏之宇迟钝的脑回路,我解不解释,他都不会想太多,但我还是忍不住解释了,这大概就叫做贼心虚。
“那我带你去洗洗。”夏之宇拉着我几天往刚才的厕所走。
我想着那边混乱的场景,就心有余悸,忙说,“走前边吧,刚才那个厕所坏了,现在正在修呢。”
夏之宇点点头,果然拉着我往前边走。
我走在他后边,虽然仍然心惊胆战,但还是忍不住想笑,这个呆瓜就是这点好,他从来都不会怀疑我说的话,全心全意地相信我。
大概许多人都被后边骚乱的场面给吸引了过去,前边的厕所基本没有什么人。
我不用担心被其他人看见在水龙头底下冲血的诡异场面。
洗完手,我也有些累了,能从那几个人手里逃脱实属我侥幸,可的确也费了我不少体力。
搬起水箱盖子抡人的手,手臂现在都止不住还在颤抖,陈威鲜血淋漓倒在我面前的样子也实在让我心惊。
我没什么心情继续逛下去。
可想到我是怎样卑微的在高霆身子底下求到嗓子都哑了才让他松口给了我这个下午,我不想就这么浪费掉。
吃着冰淇淋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离天黑还有四个小时,我和夏之宇难得的独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我要好好珍惜。
把夏之宇递给我的最后一个冰淇淋吃掉后,我拍拍屁股站起来,抓着夏之宇跑去抓娃娃。
这实在是个技术活。
我跟夏之宇,一个手残党,一个二百五。
结果可想而知。
钢镚换了好几次,都没能抓起一个,我俩却越挫越勇,较上劲儿似的非要抓上来一个不可。
高霆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跟夏之宇抓娃娃正抓得不亦乐乎。
一看是他电话,我脸色顿时刷白,手一抖,最有机会抓起来的一个娃娃掉了回去。
夏之宇见我怔忪着,好奇地问我,“怎么了?”
我笑着摇摇头,“没事,我接个电话,你继续抓。”
说完我也没看他,转身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战战兢兢地按下了接通键。
高霆那边不算很安静,偶有风声传来,感觉好像疾驰在高速路上。
他慵懒又低沉的声音就在这一点点风声中响起,“你该回来了。”
我咬了咬嘴唇,“我到了规定时间自然会回来,现在还没到你答应我的时间,你……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他笑了一下,却感觉不到喜悦,“我是答应过你今天放你出去,可前提是你没骗我。”
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他低低地笑了几声,我几乎能感觉到他胸口震动地频率,“我打过电话给学校,学校那边说,今天根本没有什么文艺汇演排练,你,”他顿了一下,“还不说实话吗?小念?”
我不由得又后退了一步,对,为了避免夏之宇惹上麻烦,我是没有说实话,可我也实在想不通吐口唾沫都能让s市抖三抖的高霆居然会过问这种小事,惊得说不出话。
“所以,你在哪儿?”
我愣怔着,好半晌才找到丁点声音,“高霆,周末本来就是我的时间,想怎么过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呵呵……”
高霆的冷笑让我头皮发麻。
“自由?小念,没有我你还不知道会烂在那个鸡窝里,你跟我谈自由,你觉得你配吗。”高霆好像所有的耐心都被耗得一干二净,声音异常的冷,“告诉我你的准确位置,别让我问第二遍。”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比起今天遇到的陈威,掌握生杀大权的高霆才是真的令我无可奈何,更是令我感到窒息般绝望。
从角落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好。
夏之宇还在娃娃机面前坚持不懈的奋斗,光洁的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我走过去替他擦了擦。
他大概从玻璃的反光看到是我,也没躲,微微压低了脖子,给了我一个最省力的姿势,眼睛还紧紧地盯着玻璃柜里机器抓手。
又一轮失败后,我抓住他的手打断他,“之宇,对不起我得走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拿不解的眼睛看着我,“为,为什么?我们还没逛完这里,也还没去吃饭,还有南山我们也还没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下头,“对不起,之宇,”我苦恼的抓了下头,继续撒谎,“我家里有点事……”
他轻轻的啊了一声,漂亮的眉毛全都纠结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吧。”
我知道他好说话,但我心里却一点都不轻松。
高霆的车还有一会儿到,我让他先走,他却执意地要看着我上车。
磨磨蹭蹭地走到游乐场门口,远远地就看见高霆那辆张扬的迈巴赫缓缓地驶入人群当中,接着车窗缓慢地摇了下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车窗伸了出来,手指白净骨节分明,手背朝外轻轻地朝我勾了勾手。
我心里一紧,忙转头对夏之宇说,“我叔叔到了,你也走吧。”
夏之宇点点头,然后满含期待地看着我说,“那再见,我们下次再约。”
可我只能苦笑着转身对他挥挥手。
还没走到车跟前,保镖已经下车来替我拉开门。
我在车门矗立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认命地钻了进去。
门嘭地一下合上,我的心也跟着合上了。
车内空间非常宽敞,铺了柔软地毯,隐约有淡淡地馨香,音乐舒缓轻柔,但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恐惧以及无比恶心。
高霆就坐在座椅上,食指和拇指搭在眉峰处,撑着头,眼睑慵懒地低垂着,他还是一派正派斯文。
??黑发一如往常一样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露着弧度饱满漂亮的额头,皮肤紧绷,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没人知道他年龄几何,只知道他曾经有过跟我一样大的女儿。
外边的阳光被厚厚地防爆玻璃阻隔在外,车内较暗的光线里看不太清他的神情,更分辨不出他的喜乐。
我也静静地跪坐在与他相对的角落,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窗外。
安静的对峙了一会儿,他朝我伸出手,“过来。”
压低的嗓音平稳的语调,我却僵直了背脊。
却也只僵了一瞬,便缓慢地朝他挪了过去。
没有他的允许我不可以坐,我只能跪在他脚边。
冰凉的手伸了过来,一下一下地婆娑着我的下巴,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你不解释一下吗小念?”
我偏过头,“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是人,不是你圈养的畜牲,也不是你用来泄欲的工具,我……”我有我的情感。
我背脊挺得笔直,从我偏过去的视线里,刚好勉强能看见窗外。
夏之宇这个傻瓜还没走,还现在我们分别的门口。
手里拿着我在最后时刻抓上来送给他的玩偶。
是一只丑得要命小乌龟,脸扁扁的,四肢还长短不一,夏之宇却宝贝得很,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专注地看着,低头亲了亲,然后用力地把它贴在胸口。
我紧绷地神情忽然就柔软了下来,不由得在心里骂他笨蛋。
下颚猛然吃痛,又让我表情肃然起来。
高霆大力钳着我的下巴,硬生生把我的脸扳过来面对着他。
他弯下腰,梳在脑后的头发松了松,有一缕垂在他的额前,慵懒又冷峻,他抬手指了指车窗外,懒懒地开口,“你喜欢他?”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高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想着自己的处境,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肚子都痛。
哈哈哈……
我喜欢他?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那么脏,我怎么敢?
高霆被我笑得难能可贵地出现莫名其妙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单手抱起我,将我按在他腿上,手臂紧紧圈着我腰,把我逼得不得不直视他,近距离里,他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语气却残忍又冰凉,“不许再见他。”
接着霸道的吻压了下来。
我明白的,高霆这样霸道的人,容不得我有一丝忤逆,如果他生气,只要我乖,那么我就会少受些罪。
可不知怎地,我却猛烈挣扎起来,手肘拼命地推拒着他的胸膛。
高霆虽然皱了下眉,却好像很喜欢我这样的小把戏,并没有坏了兴致,只取下领带将我的手绑住,重重碾着我的锁骨,脸颊以及嘴唇,手沿着腰腹往下……
不可以,我眼睛洇出眼泪,用力的摇着头。
不可以,夏之宇还站在外面。
不可以在这里。
就算透光的地方被重重隐秘地膜封住,可我清楚的知道夏之宇就站在一门之隔的外边,盯着车子,等着它开走,目送我离开。
我不能够在这里被shang,强烈的耻辱感将我包围,哪怕高霆曾经要我脱/光,用狗绳牵着我在别墅里到处爬,我都没有感到这么强烈的耻辱感。
手虽被束缚住,脚却还是在拼命乱蹬,高霆略显不耐烦,掐住我的力度加重,我有些吃痛,猛地合上牙关。
一瞬间压住我的力量是全然消失,接着啪的一声我被甩了一巴掌。
嘴里立刻尝到了血腥,耳朵也嗡嗡作响,但我却松了口气的笑了。
他终是被我坏了兴致。
我看见他坐了起来,理了理衣襟,看,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保持整齐正直的形象,连狠狠擦掉嘴角血迹的动作都尽显优雅。
“很好。”他歪头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汗毛直竖,根本不敢想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惩罚我。
是鞭子,还是形状可怖的道具,或者是让我脱/光绕着花园爬行……
我脑海中无数个可怕的猜想还没有想完。
却眼睁睁地看着他按下车窗,接着伸出手对着站在车外的保镖勾了勾手指,头甚至都都不转动一下地吩咐道,“去,把那小子绑过来。”
几乎是顷刻间我意识到我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我连忙爬过去,抓着他的脚踝摇头哀求道,“不,不要……”
他用一只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垂下的眼眸极尽温柔却也是极致的残酷,“小念你这次是真的把我惹生气了。”
我忙抱住他的脖子凑过去讨好的吻他,“对不起,对不起,叔叔,我错了我错了……”
他享受着我的讨好却又一次不带感情地宣布,“晚了。”
夏之宇被他们带过来的时候还懵懵的,打开门看见高霆的时候他甚至还朝他微微鞠躬礼礼貌貌的喊一声,“叔叔好……”
可下一秒就被身后的保镖一把按在了车椅上,塞住嘴巴,绑住手脚。
接着椅子被彻底转了过来,点缀着浩瀚星空车顶亮了起来,车内一下子变得异常明亮,他终于看见缩在角落衣衫不整的我。
保镖又退了出去,锁上了车门,车内就仅剩下我,高霆跟他。
高霆怡然的仰躺着,一颗颗解掉了扣子,修长有力的腿叉开,然后看着我,嘴角一勾,“小念过来。”
我看着他,又扭头看着夏之宇。
夏之宇这个傻瓜就算再迟钝也都明白了这是要干什么,即将又要发生什么。
他清澈的眼睛肉眼可见的慢慢布满了血色,脖子上的经络挣到扭曲狰狞的地步。
嘴里边发出呜呜地极尽痛苦又绝望的悲鸣,被绳子勒住的手臂渗出血丝。
我被高霆压制着,顶在车窗上,哭着拼命摇头朝他拼命喊着,“夏之宇闭上眼睛,不要看不要听……”
改装过的迈巴赫,防弹防窥传不出丝毫的声音。就算有人看见车身在暧昧地摇晃想过来查看,也会被守在外边的保镖尽责地挡开。
没人能帮我。
我不知道是我先晕过去,还是夏之宇先晕过去。
醒来我躺在床上,高霆还在我身上,但是已经不见夏之宇的身影。
我已经没有感觉了,眼睛已经留不出泪水,眼前灰茫茫的一片,心里也不痛,极尽麻木,我想心死大概就是这样一个状态。
高霆并不知道疲乏,极度亢奋。他的头发已经完全散开,垂在脸颊两侧。低头看着我样子极尽癫狂,不知道是透过我又看到了谁。
“我把你养得知书识礼,亭亭玉立,你说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可你为什么要喜欢别人。”
“我不好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喜欢别人?”
“我不准,我不准。”
“都得死,全都去死。”
他掐着我的脖子,不断的收紧收紧再收紧。
我连普通的挣扎都没有,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一动不动,我真的希望他掐死我。
这样我也好解脱。
下一秒他又紧紧的抱住我,压着所有痛苦似的低低地呢喃着。
“我爱你,我爱你小念……”
“别走,别走小念,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眼神空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再次醒来已经大亮了,稀薄的光透过白色轻纱窗帘透进来,洒在冰冷的地板上,然后被风撕成扭曲狰狞的样子。
我木然地翻身起来,套上衣服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高霆已经没在别墅里,他一直都很忙,除了需求,他没太多功夫停留。
外边的阳光格外刺眼,照在皮肤上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我全身都痛,走出高霆的庄园快站都站不起来,可我还是坚持着一直走,走得我筋疲力尽才拦到车。
顾不得司机是如何怪异地看我,急急地报了个地址。
直奔夏之宇的家而去。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夏之宇还肯不肯见我,但是我担心。
我被高霆带走了,可他呢?高霆又把他扔去了哪里?有没有对他做什么?会不会对他不利?
下了车我也没有一刻停留的上楼,在敲响他家房门前,我甚至都不能确定夏之宇在没在家。
还好
高霆只是把他丢在了大街上,并没有把他怎么样。
他一直在昏迷,是路过的同学认出了他把他送回了家。
他母亲告诉我,他发了一夜的高烧,早上起来就不说话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知道他没受伤我也就放心了,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拜托他母亲转交给他。
里边装的是一块运动型手表,当时看到的时候就觉得跟他很配,买下来本来准备昨天给他的,当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礼物,但是事太多给忘了。
而现在我已是没脸见他。
他母亲不明就里还很热情的招呼我进去坐,让我亲自交给他。
我连连摆手,转身走了。
刚走到楼下,有一个东西掉了下来,啪的一下砸到了我脚边。
我低头捡起来,然后抬头去看,属于夏之宇的窗户已经合上唯有窗帘还是高频率的晃动。
可能来的路上我还不确定夏之宇肯不肯见我,但现在我知道了,他再也不会见我了。
那个头脑简单的傻子终究是讨厌我了。
但我不怪他。
他的世界一直单纯简单,虽然笨拙迟钝,但心里装着的是干净美好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我,他该是会一直这样简单单纯的过一辈子。是我把他卷了进来,让他看见了这些肮脏恶心的东西。
他怎样恶心我讨厌我嫌弃我都是我活该。
我只恨我自己,明明破败到连自由都做不到,却还奢望有人能爱我。
再次拦下出租车坐了进去,没有目的地的乱转到旁晚。
下车的时候发现带的钱不够,我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司机,包括那块被扔出来的手表。
摇摇晃晃的回到我真正的家。
远远看见家里居然有亮光传出而不是像往日那样一片死寂。早已习惯那女人昼伏夜出的我有些许吃惊。
蹒跚着步伐上楼,还没到门口,便听见有激烈的争执声从没关严的门缝传了出来。
“这位家长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我还要怎么讲道理?你要处分处分要开除开除,或者等下他回来把他直接绑去派出所都悉听尊便。”
“对面要个说法,那同学还在医院躺着,估计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度过,对方家长说要你们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是那小骚货打伤了人,又不是我,要负责你去找他!”女人骂骂捏捏,“那蹄子就是个祸害,早知道他会惹出这么多麻烦,当初我就不该把他生下来,躺在医院的怎么不是他,他这么能干,他怎么不去死。”
“你……”
里面的争吵还有继续,我已经听不下去了。
??我知道从我打小的时候,她就讨厌我,从来没有给我一个好脸色。
??她常常说得最多的就是,都是因为我,她的人生全都毁了。
??那个年代又是那样穷乡僻壤的地方,一个女人的清誉是多么重要。
??她却未婚怀了孩子,怀的还是强/暴她的人的种。
??我知道她痛苦,所以染上了大嘛,为了抽大嘛又借了许多高利贷,最后到了还不起的地步。
??我明白她的仇恨,知道她的苦楚,可我不明白,她既然那么憎恶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我的家在二楼,我却上了天台。
站在天台的围栏上,风是那么的温柔,带着夜幕的湿气,清凉又舒适,张开手臂,感觉是在拥抱自由。
女人跟学校的老师一路抓扯到楼下,站在楼下都还一直争论不休,没人注意到我。
我从高空重重的落到他们面前,女人即刻惊骇地尖叫起来,夹着公文包的老师也吓得后退。我看到了他们眼里的惊慌失措,却没人敢上前来查看我的情况。
血从我的鼻子嘴巴涌了出来,痛到是不痛的,我只感觉到了解脱。
眼皮随着涌出来的越来越多的血变得越来越重,彻底闭眼之前我脑海里只想着,不知道许多年以后夏之宇那个傻子还会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叫封念的同桌傻傻的爱过他。
杜泽言,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不出现,许诺才能活着?
无垠的虚空,无法触及边际的暗黑,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一个声音从远方侵进来,如同来自地狱深渊。
沉而深,冷而硬。
许诺……
如果你想救公司
就把嘴张开
像娼j一样伺候我……
=========
“少爷,昨晚又没睡好?”金助理关心的视线从试衣镜里折射出来。
“嗯。”
“还是因为老爷他又训你话了?”
“没。”
“是因为您跟创宇集团二公子订婚的事吗?”
许诺摇头,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领带。
跟任何事都无关,他有失眠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像是最近,又好像是从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做那个噩梦。
有人压着他,锁着他,逼迫他做尽一切折辱他的事。
领带夹有些扣不好,金助理见状过来搭手。
许诺垂下眼眸轻声问,“父亲早上叫了你过去?”
“嗯,老爷专门找冷医生开了安眠药,吩咐我拿给你,另外……”金助理顿了顿,“他叫我转告你,这段时间公司的一应事务都交给许谚,让你好好休息,他说他不希望到订婚那天你顶着张憔悴的脸,给新诚丢人。”
“我知道了。”
许诺淡淡的回答。
这世上做企业的千千万,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的企业也有千千万,为了拯救企业不得不被迫联姻的人也有千千万,但许诺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拥有庞大商业帝国,在国内首屈一指的创宇会点名要他——一个身体有瑕疵的oga
不,或许创宇那边根本不知道他是个有瑕疵的oga,父亲应该是瞒住了对方。
金助理替他整理好领扣就尽职尽责地退至一旁,许诺伫立在落地镜前,目光透过镜子里那抹裹着精致衬衣清俊身影,慢慢飘向虚空。
恍然间,又回到半个月前那个寻常的下午。
父亲拍着他的肩膀,精于算计的脸上微微抖动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许诺,创宇派人来提亲。”许桦摸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沉声说。
真是对方派人来提的亲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许诺脑子里第一时间就闪现出这个想法。
他是一个信息素几乎没有味道测不出等级且已经年逾三十早就过了诞育优质后代的oga,有什么理由让创宇放弃年轻能力更出众的oga而选择他呢?
“你不必觉得诧异,就连我也是没想到,创宇居然肯要你。”
许桦坐回椅子里,双手搭在一起,肩膀轻微前倾,表情跟语言透着难以掩盖的兴奋跟激动,“这对咱们家来说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咱们公司的情况,如果创宇肯拉一把就不怕渡不过这次难关。何况,许诺……”他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睛里精光四射,“你那么聪明,总是能想到别的办法的吧?”
许诺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虽然有些晚了,但这一天始终到了。从许桦肯把他认回家那一刻起他就在等着这一天——被作为工具一样送出去
他没什么好遗憾委屈的,从他跟着踏进许家开始他就知道,能给家里带回一定商业机密跟利益,报答他们对他的养育之恩,是他作为家人的唯一条件。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许桦坚硬地笑了笑,循循善诱地,“这对你来说何尝不是件好事?你也知道你自己的情况,与其找个差等的alpha潦草的过一辈子,还不如去创宇,运气好能有个孩子,创宇的家业必然也会有你的一份。而且你也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吧?新诚是你的家,我们是一家人,你也不会忍心看着新诚破产,一家人流落街头吧?”
家人?他真的是他的家人吗?许诺心中涌出无限酸涩,他是一个不被认可的孩子,即便父亲把他带回家,也洗不掉他身上的烙印——
他是父亲在外边女人生的孩子,就算家里现在里里外外都尊称他为少爷,但许诺心里清楚,他们看不起他这个野女人生的孩子。也对,跟有夫之妇搅和在一起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是活该被千人嫌万人骂,生下的孩子一辈子也都会背着小三生的孩子的耻辱,即便他做得再好也一样。
“只要你做得好,你就会成为新诚的英雄,会成为整个家族的英雄,我们都会认可你感激你。,”
能在一众兄弟之中杀出来坐稳新诚一把手位置的许桦自然有他的驭人之术。他知道他这个捡回来的儿子最渴望的就是被这个家接受和肯定。
“好。”许诺目光跟眼皮一起低垂着,到了这个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去直视他父亲的眼睛。
“听明白了你就下去吧,订婚宴就在下周六,你自己也应该下去好好准备着了。”
下周……看来这桩婚事是背着他早就订下了,之所以要告诉他,大概是因为作为婚礼的主角那天必须要出席吧……
在开门出去的短暂途中许诺无不灰心的想。
阳光过隙,眼前的虚影在光影交错中慢慢聚拢,最后重新聚焦在镜子里那抹清癯身影上。
那里面的人,骨架挺拔均匀,容貌艳丽,尽管努力做出严肃律人的样子却也没有一点威慑人的气魄,空有一副花架子,现在就连他一直努力想要保住的位置也轻易被人夺走了,而他却没有半点反驳争取的余地,当真是应了许桦那句话,他这个人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脸有点用处。
“不争取一下吗?”
“嗯?”许诺偏了偏头,“什么?”金助理作为父亲派来看着他的助手不可能不知道他对于这场婚姻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职务的事,”金助理说,“您只是结婚,又不会影响工作,何况公司这几年有些事务一直都是你在打理,换个人业务方面应该会受到影响吧,这点您要是跟老爷说明,我想老爷应该会理解的吧。”
许诺微微摇头,“不用了。”因为没有用。父亲身为有最终决策权的掌权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时候换掉他对公司的业务会有多大的影响,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父亲不可能让嫁出去的人知道公司内部太多消息,他希望他能从创宇那边给他带来对新诚有利的消息的同时却也怕他向创宇那边泄露新诚的消息。
作为最高的决策者,都会提前对风险做出一定考量,而父亲恰恰最多疑。
就是不知道他创宇那边知道他被免职的事情会有什么反应,大概创宇那边才是最希望他还能保留职位的人。
许诺拽着衣服下摆慢慢的分析。
嘭!
沉重地红木门哐的一下由朝内被踢开。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嘈杂。
“先生,这位先生您不能进去,这里面有人。”
“诶,先生!”
“你们敢拦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想要自己的饭碗的都通通给劳资闪一边去!”
许谚好大的身影在几个工作人员的阻拦下冲了进来。
“姓许的!许诺!”
为首的一个人员向他鞠躬道歉,“对不起许先生,我们尽力了,但这人实在拦不住。”
“没事,”许诺朝那边望了一眼说,“他是我弟弟。”
许谚之前并不在国内,所以这里很多工作人员并不认识他。
听总经理这么说,几个人员哪还敢拦着,顿时都收回了手。
许谚理了理被弄乱的衣襟,用冷冷的目光依次扫着刚刚拦住他的那些人,“你们明天都不用来了。”
“………”
许诺微微皱了下眉低声说,“你们都出去吧。”
金助理看了看平静的许诺以及一脸不痛快的许谚,“少爷……”
“金助理你也出去吧。”
金助理略微迟疑了片刻,才颔首答道,“……是……”
等屋里的人都走了个彻底,许谚才款步往里边走,将外套往沙发上一搭,人也跟着坐了上去,挑起一边眉毛说,“职务都被免了,你倒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挑衣服?”
许诺根本不看他,取了刚才搭好的西装外套,站在镜子前往身上套,微微笑着,“过几天我就要订婚了,我总不能光着身子去见创宇的二公子吧?那样会很失礼。”
许谚乌黑的眉毛一下蹙得很紧,“你真要结婚?”
“虽然创宇那边不想太张扬,把媒体都买通了不报道,但我想父亲应该没必要骗你。”
“你……”许谚一脚踢开脚下的凳子,“你踏马是傻的吗?这种大事你不知道拒绝?创宇是个什么地方?他会要你这种连基本要求都达不到得的劣质oga?你也不想想里边的原因?”
“不管什么原因,至少新诚现在需要创宇的帮助才可以渡过难关。”
“想要创宇帮新诚?你想怎么做?张开腿给创宇的老二上?”许谚微微一哂,“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许诺莞尔,“或许根本用不着张开腿,用嘴就可以了。”
“你!”许谚腾的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愤然道,“许诺我没在开玩笑!你立刻去给父亲说明缘由,把婚退了。”
许诺摇头,“我做不到……”他从镜子里看着许谚温声说,“你也别提。”
不管是谁,惹恼了父亲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许谚攥紧拳头,“谁说要去父亲面前替你说话,你踏马少自作多情。”
“那就好。”许诺穿戴妥当转身面对着他,笑着说,“你看我这身怎么样?用在后天订婚宴上会不会显得不庄重?”
其实许诺生得白,五官小巧俊秀,嘴巴嫣红,有种昳丽的色彩,穿黑色显得清冷,穿白色显得美艳,总之不论怎么穿搭都是风姿绰约。
许谚看了一眼,撇过头,“人长得丑穿什么都白搭。”
许诺呵呵一笑,“那就这件吧,反正穿什么都一样,就不挑了。你要不要挑一件?我送你,算是祝贺我订婚之喜?”
“用不着,还是给你留着当跑路费吧,不然像你现在连工作都没有,要是哪天被创宇利用干净赶出家门,我怕你连打车费都付不起,那才是丢我们许家的脸。”
“好。”
“哼,许诺将来你就等着哭吧。”许谚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目送走负气的许谚后,许诺平静的吐出一口气。
他被父亲领回家的时候许谚才三岁,一个还记不太住事的年龄,可在父亲让他叫他哥哥时,许诺亲眼见到了他小小的眼睛充满了憎恶,他对他的恨意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就这套吧。”许诺把燕尾服脱了下来交给金助理,然后走了出去。
助理追出来问他,“少爷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许诺看了看腕表,平时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公司努力工作,但现在他已经被免职了,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沉默了半晌后,他说,“回家吧……”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枫林公寓。”
他想既然父亲让他好好休息,那么他就好好休息。
剩下的等到订婚那天再说,他觉得从利益出发创宇应该不会对他被免职而袖手旁观。
回到家吞了助理给他的安眠药,陷入黑暗中。
暗红色的墙,脱出墨迹般的黑色斑驳,又是那种扼住喉咙般的窒息感。
许诺感觉有人抓着他头,逼得他脖子不得不往后仰。
那人拍着他的脸蛋,语气轻蔑尽显,“我不会碰你,所以你得学会用嘴取悦我。”
接着粗长的性器从嘴一捅而下,几乎贯穿许诺整个喉咙,压都压不住的反胃恶心感。
许诺拼命换着气,努力适应这种不适,可那东西太大了,口腔被挤压得连进空气都勉强,涎液随着性器进进出出地抽插挂在嘴边,沿着嘴角滑落至流畅的下颚线拉成长丝最后缓缓滴落。
“妈的……”男人粗喘着气,在他的脸不留余力地挥了一巴掌,“收好你的牙齿,不然我不介意全给你拔光!”
许诺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个人为什么要对他做这些事?还有对他这种事的是什么人?
下颌胀得发酸,鼻翼大大的煽动,沁出生理性泪水的眸子拼命朝上看。
却无论怎样努力都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脸。
洁白铃兰踏着红毯柔软边缘,优雅地簇拥着朝两旁舒展铺陈,由低及高,一路攀升,延伸直屋顶,淡而甜的花香缓缓弥漫,整个房间宛如一座盛开的花海仙境。
婚事是在他知道前就敲定了,作为没有选择权的自己并不知道具体流程,只知道创宇不打算铺张一切从简,因此许诺认为大概像红毯礼仪花厅布置这些普通的过程都会免了吧。
所以当许诺被金助理带领着走进酒店大堂,看见装饰了满屋子铃兰花时有点震惊住。
“这是酒店准备的吗?”许诺问。
“不是,”金助理说,“是创宇那边早早吩咐备下的。”
“创宇?”许诺闻着围绕在他身边他喜欢的花香,铃兰在这个季节取得不易的花,不是结婚典礼而是订婚宴,并且还是为他这个契约对象准备的,就算做表面功夫,也不得不说创宇对于这场婚宴算是隆重对待了。
“……你喜欢鲜花吗?”金助理问。
“哦,嗯……还算喜欢。”许诺拿起铃兰扎的捧花嗅了嗅,曾经他有过梦想,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想成为调香师。树木,花,草或是土和沙,各自属于不同的要素却给予他不同的感觉,那时候被这种魅力吸引的他,认为自己总有一天好像也能拥有这种香气。可不知道是爸爸还是妈妈有一天听到了这些话,对他说,“作为一个信息素没有味道的oga,是在说什么荒缪的话?”
不过他觉得这两句存在两个错误,第一信息素不是味道,第二他的信息素并不是没有味道。
还有跟这些无关,他的嗅觉比一般人要灵敏。
不过在类似的事情不断反复发生后,他在也不对人提起他的梦想了。
许诺点着花瓣,“其中我最喜欢铃兰花,它因为香味很好闻常常被用来做成香水。”
“对不起少爷,我不知道你喜欢鲜花。”
“因为我没有对谁说过。”
“如果知道的话我会常常买来送你。”
许诺微微偏头看向助理,“送我?比起送上司,鲜花用来送老婆更好。”
“……”
许诺放下花束,坐了下来,“你出去吧,我有事会叫你。”
“是。”金助理点点头转过身,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又折了回来,“对了,”他把一个有着玫瑰花纹的玻璃瓶放桌上,“这是老爷吩咐我给你的,叫你出去之前务必记得喷。”
许诺拿起来看了看,“这是?”
“可以暂时作为你信息素的香芬,特意给你调的,虽然今天不会有太多的客人,但创宇的人都会出席,你的信息素没有味道的事不能被发现。”
“好,我明白了。”许诺笑了笑,“但愿有用。”
“那么少爷我就出去,到了时间会有人叫您,这期间请您务必不要走出房间耐心等待。”
房间重新恢复安静。
许诺复又站了起来,漫步在花丛中,满室的芬芳沁入心脾,头一次有种被安慰到的感觉,心里忽然觉得虽然是策略婚姻,但对象应该会是个不错的人。
在屋里不知道走了多少圈,外边却还没听到有人叫他,许诺意识到自己似乎来得太早,安静等待中,随手捻起桌子上摆放在捧花旁边明显留给他这个订婚对象的寄语卡片,翻开,上面工整且严谨的写着'重新找到的幸福'
许诺凝神细细抚摸着这上面的每一个字,心思往下沉了沉,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叩叩叩……
“少爷,我们要准备了,”随着敲门声刚落,金助理带着司仪小姐推门进来。
许诺站起身,紧张地理了理燕尾服下摆。
“门打开之后新郎回来接你,到时候你们手牵手……”
“不会很难,你不用紧张,放轻松……”
许诺微微笑着倾听,心里却遏制不住地染上些许落寞,我等了这么久,原来没人会回来找我。虽然就算有人找也并不会改变任何现状。
金助理过来替他拉平燕尾服后面的褶皱,“少爷,您有什么好奇的事吗?”
“没有。”
“……那么少爷,祝您顺利。”
门被彻底打开,外边阳光炫目,许诺款步向前,“不用担心,我已经不是被叫少爷的年纪了。”
暖风侵袭,挟着与屋内截然不同的玉兰花香。门外玉兰树繁花似锦,粉玉花瓣乘风簌簌飘舞,美轮美奂,新郎就伫立在白玉石道中央。一身剪裁斟贴的黑色燕尾服,每一寸布料都与他的身体完美契合,流畅地勾勒出他劲韧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显得他愈发挺拔。
许诺作为这场商业联姻的对象是被最后一个告知的,在此之前他并没见过本人,但并不代表说他不知道对方的长相。
因为身为被创宇寄予厚爱的继承人,他的面孔会经常出现在各大财经频道跟新闻里,所以就算只有个名字,想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你好,”alpha伸出手朝他大步走了过来,“你是许诺?”
许诺定定的看着,明明在各个财经频道里都不曾笑过的企业家,原来笑起来是这么的温柔。
“我是杜泽言。”
扑通扑通……许诺心跳突然有些失速,不知道是对陌生alpha的害怕,还是对第一次看到s级alpha的好奇心,许诺心里涌出了些许不安。
他喉咙上下滑动了下,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许诺,杜……您本人比电视里看起来更帅。”
“的确……”alpha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睑低垂下来,盯着他,深黑的眸子里包含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见到本人更好。”
许诺愣了愣,不知道是因为阳光太刺眼,还是因为alpha身上传来的信息素太过悲伤,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莫名的,眼眶有些酸涩。
他努力保持着微笑,“我常常被人说不上相。”
alpha专注地望着他,突然张开手臂把他抱在怀里,小声说,“你知道我等这个瞬间等了多久吗?”
“……”大概太过突然,许诺居然忘了挣扎,瞪着眼睛。
alpha很快放开了他,神色恢复如初,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走吧,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仪式需要走。”
“……”许诺失神了会儿,alpha无论是神态和语言都镇定自若,好像刚刚那片刻的失态不复存在。
订婚礼就像结婚典礼般进行,除了没有宾客,流程就跟结婚典礼一样。
许诺被alpha牵着切完了蛋糕,交换了戒指,开完了香槟,直到落座才不得已的放开。
alpha的手心温暖干燥,温度从掌心渡到心脏,使许诺整颗心脏都微微发颤。
太亲密了,对于因为商业合约才绑一起且初次见面的两个人来说,这会不会太亲密了?
就算是为了维持良好的形象,但在座的只有知道内情的许杜两家的面前,alpha还有演戏的必须吗?
许诺有些恍惚。
“怎么了?”alpha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累到了吗?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
“没事……”许诺说,“这里有点闷。”
alpha在桌子下拉着他的手,“再忍一下,一会儿就好,等下我就带你出去。”
他的手真的好温暖,也让人觉得安心。
“好。”许诺微笑着点头。
“吃点东西吧。”
alpha把切好的牛肉放到他面前,顺便抽走了他前面碍事的盘子。
“谢谢。”
笑容也觉得温柔。
许诺是有些饿了,他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所以也没在客套,拿起刀叉往嘴里送了口牛肉,在抬起头,视线触及到对面,愣了一下。
许谚手里捏着刀叉目光冰冷地盯着他们看,表情阴暗,不知道盯了多久。
大概没料到许诺会往这边看,许诺视线探过去的时候,明显看他面部不自然地僵了僵,随后白眼一翻,负气地撇开了头。
许诺感觉出他在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这个弟弟自小行为乖张,性格也是阴晴不定,曾经还因为搬家的蚂蚁没走直线还大发过雷霆。
“怎么吃一口就不吃了?是不合胃口吗?”alpha偏头挡住他的视线问。
“没有,”许诺摇头,然后由衷的夸道,“这个很不错。”
alpha笑了,从今天见到他第一面起,alpha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好像平时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个严肃得主持人都不敢随便开玩笑的企业家是假的。
“这俩孩子是合约婚姻,许诺年纪也比泽言大几岁,做这个决定之前,我还总怕委屈了你家泽言,但看泽言好像很喜欢我家许诺,我这做长辈的心里总算好受些。。”
席上许桦突然开口。
杜莱浮于表面的笑了笑,“哪里的话,年长才稳重懂事,亲家你也知道,我家虽然有两个孩子,但大的那个一心想搞音乐志不在此。”被点到名的杜泽羽脸都不抬的喂他女儿吃饭,好像这说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杜莱看了看旁边的妻子,继续说,“我跟碧华也老了,家里面庞大的担子都落在泽言肩上,不瞒你说,泽言一年到头连周末都在忙,这要是找个小的处处要哄,事事要让那多让他分心呢?我们家就是看中你家许诺年长,又是家中老大肯定会多多理解照顾泽言的。”
“别的不敢说,我家许诺在脾气和照顾人方面特别不错,我家那个老二从小就被人他妈娇纵惯了,性格怪得要命,我家许诺在照顾他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红过脸。”
“儿子像老子,”许谚切着牛肉哼声道,“我性格怪也不看跟谁学的。”
“住嘴,”许桦瞪了他一眼,“长辈说话哪轮到你插嘴?”
许谚把头撇到一边。
严肃的场合,被儿子当众拂了面子许桦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也是碍于严肃的场合,他不便即刻发作,只强笑着说,“儿子大了,不服管了,让亲家们见笑了。”
杜妈妈忙打圆场,“不打紧,都不是外人,再说许谚还年轻,谁年轻的时候还没有个盛气,等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就稳重了。”
许桦还是阴沉地看了许谚一眼,转过头,脸上挂了和蔼的笑容,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说到孩子,我听说泽言年纪也不算小了,他哥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两岁了,以前是婚事没有着落,现在他既然已经跟许诺定了婚,那就抓紧时间要个孩子,好让我们做长辈的放心,亲家你说是不是?”
杜莱打着哈哈,“我们就看孩子的意思,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不是?许诺呢,许诺怎么想?这种事情费力的毕竟是这
杜莱的话音刚落,桌上的目光像探射灯一样齐刷刷地投向许诺。
许诺愣了愣,父亲这么快催着要孩子大概是希望他能尽快的获取杜家的信任早日帮到新诚,再则说他一旦有了孩子,对于新诚来说也会多一层砝码。
只是于他而言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争权夺利的物品,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下健康的长大。
可他有这个选择的权利吗?
父亲朝他投来了命令的目光,“许诺你说。”
“我……我没意见……”许诺闭了闭眼,“不过这种事也得听我丈夫的安排吧,我一个人说了不算……”他声音越说越小,这是他仅能做的最后挣扎。虽然不用孩子获取杜家的信任会很难,但也不能不给他时间去试……
想想其实很悲哀,他活了三十载,别人口中光鲜亮丽的大少爷,谁又能知道他连自己的婚姻和怀孩子都不能自己做主呢?
alpha亲密的揽着他的肩膀,深不见底的眸子环绕着桌子缓缓的扫了一圈,启唇正要说话。
啪~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在座的各位动作都停了停,转头看向声源。
许谚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猛地站起来,朝许诺那边狠狠瞪了一眼,接着沉声道,“我还有事,对不起各位我先失陪了。”
说完推开椅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诺紧张的望着他的背影,许谚这人虽然平时任性惯了,但也还是分得清场合,今天这场宴会,当着杜家人面前,许谚这是怎么了?
“这个臭小子!你干什么去!今天是你哥哥的订婚宴,有你这么做弟弟的吗!回来!”
任其许桦在后面怎样气急败坏的叫他,他都只给了个不回头的背影。
许桦怒不可赦地看着身边的文璐,“看看你养的好儿子,这么没规矩。”
文璐轻轻拉了把许桦的衣袖,低声劝说,“老爷,注意形象,杜家的人都还看着呢。”然后陪着笑站起身,“我去看看。”
许桦掩饰性的咳嗽了两下,尴尬的笑了笑,“这孩子被他妈宠坏了,对不起让各位见笑了。”
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千年的狐狸,就算暗地里巴不得对方出洋相,面上也是不显山露水,杜莱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诶,这有什么,都说了现在是一家人,哪有自家人笑话自家的道理。我看你家这二公子真是性情中人,直率的品格很难得。”
许桦也跟着笑了笑,然后说,“对了,刚刚泽言是不是有话要说?”
杜泽言先是不慌不忙的给许诺拿了块糕点,而后接住助手递过来的湿毛巾,动作缓慢且优雅的擦了擦手,最后才掀起眼皮把目光转回桌子上,“我想说的是,尽快要孩子我没有意见,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许诺拿叉子的手顿了顿,没意见?他说的没有意只是顺势答应好趁机谈条件的缓兵之计,还是对于alpha来说只要是他的孩子就行,至于跟谁生的都无所谓?
“第一,我希望许诺从明天开始就搬到我家。”
“为了能尽快受孕同居确实有必要。”许桦点头说。
“第二,”杜泽言看了许诺一眼,“我希望他辞去在新诚的一应事务。”
许诺身躯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为什么?明明对创宇来说他在新诚有重要位置会更有利。
“这……”许桦有些为难的说,“孩子啊,我虽有两个儿子,但你刚才也看见了,我二儿子不成器,许诺几乎是我的左膀右臂,你让许诺辞职,等于是砍了我的手臂啊。不过……算了,现在给你们创宇传宗接代才是头等大事,身为长辈的我怎么会忍心不成全呢?只能自己受点累了。许诺你有空就把手续交接了吧,以后跟着泽言,你们俩个要好好的啊。”
一席话说得声情并茂,仿佛前段时间要他停职的是另有其人。
alpha莞尔,站起来朝他举杯,“那就真是感谢伯父割爱了。”
“这孩子,还叫伯父,该叫岳父啦。”许桦低头抿了口酒,眼睛里精光乍现,原本他对免除许诺一应职务还有有所顾忌,怕创宇知道了不肯,不过现在看来,年轻人到底是年轻,眼光放不长远,创宇现在在他手里估计也活不长。
“那么……”alpha抓起许诺的手,笑着给各位鞠了鞠躬,“我带许诺出去转转,各位慢用。”
许桦说,“好好,去吧,正好多培养培养感情。”
杜莱皮笑肉不笑的附和,“就是啊,看见两小的这么懂事,为人父母真是欣慰啊……”
许诺以为他被免职的事被创宇知道,创宇那边一定会提出异议,那个时候父亲迫于创宇的压力一定会让他留在新诚继续工作。可为什么呢?为什么杜泽言要让他辞去工作?难道是因为他是个思想传统守旧的alpha,结婚以后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抛头露面,只能在家做个贤内助?
可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办呢?他成年后就一直在新诚工作,兢兢业业的干到现在,已经习惯了,何况在他看来,没有收入完全倚仗alpha的垂怜过日子就像是把自己放逐到悬崖边上随时都有踏空的危险。
他会感到非常的不安。
“对不起,没有问过你就擅自做了决定。”出了酒店,alpha就迫不及待的说。
“啊,没事……”不是真的没事,只是习惯了自己这不能做主的人生。
“真的没事吗?”alpha低下头来,眼里倒映着远处玉兰树梢上的月亮,“你看起来很失落,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如果说他做出温顺无害的姿态是为了更好的取得创宇的信任,那么眼前这个alpha对他亦是如此。可此刻alpha垂下来的视线里写满了担忧,就算是为了让他放松戒备在演戏,那也太真实了吧。
他可以告诉他真实的想法吗?许诺心中略微一动,告诉他也没有关系吧?这只是他自己的私事被他知道了也并不会影响新诚的未来。
“我……”许诺开口说,“我想工作,我并不想像宠物一样被豢养在家中。”
“只是因为这个?”
“嗯,”许诺搅着手指,沿着石板步道漫步向前,清风徐徐,玉兰花瓣落了几瓣在他头上,“从我成年后就没有停止过工作,没工作没收入我会感到不安。”
alpha似乎松了口气,“还好…我还以为……还以为……”
“什么?”
“我以为……”alpha喉结滚动,专注的看着他,明亮的视线在他脸庞细细描绘,不肯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不知为何,许诺感觉到alpha在紧张。
沉默半晌后,alpha才小心地开口,“我以为你,你不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许诺的脸颊蓦地全红了,虽然对于两个因为各种原因必须凑在一起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人来说,一订婚就马上搬到一起住这真的太草率了,可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着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尽早在一起才能尽早找出对方的破绽,才好有机可乘。
“我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呃……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是成熟的人了,有成熟的思想,有对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而且我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迟早都会住在一起的不是吗?”
alpha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脸颊,捏了捏他的掌心,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说,“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alpha从见面到现在好像就会有意无意的触碰他,动作轻柔绅士,猫爪子挠一样,仿佛在确认他这个人是否真实的存在。
“至于工作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在创宇总部安排一个职位给你,保证比你在新诚高,待遇方面你也可以随便提。”
“什么?你是说,你是说,你准备在创宇给我安排职位?”许诺有些震惊,他什么原因都想过了,却唯独没有想过作为商业对手的创宇会主动给他安排工作,并且不是随便一个支公司,是创宇总部。
“对,这样我就可以每天都见到你,我想每天都见到你。”
每天都见面?是为了尽快升温他们之间感情吗?
心知肚明的商业联姻,有必要做到这步吗?
“杜……杜先生……”
alpha揉了揉他的发梢,柔声道,“叫我名字。”
“杜……杜泽言……”
“嗯,什么事?”
许诺定定的看着他,很想问,有什么理由能让初次见面的你用满是依恋的眼神看着我?
alpha偏了偏头,露齿一笑,“没想好要问什么事那就等你想好了再问我吧。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这里离江边不远,再晚一些风吹起来会很凉,你是要回去还是要再走走?”
alpha并排着走在他的身边,修长结实的手臂摩擦着他的肩膀,许诺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雄厚灼烧的热度以及他味道非常温暖迷人的信息素。
“……唔……”许诺脸颊不知不觉有点发烫,“回去吧。”
“好。”分别之前alpha伸出手,郑重地道,“那么我们明天见,我会来接你,之后就麻烦你了,许诺。”
alpha手心传出的斟烫热度跟厚实的触感是那么撩人心魄,直到晚上许诺躺在床上都仿佛还能感觉到。
这个杜泽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他看起来温柔、慵懒,漫不经心,却也时时刻刻都散发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神秘。
他是真的打算在去创宇给他一个职位吗?还是只是为了麻痹父亲好让父亲掉以轻心?这件事要告诉父亲吗?
四周寂静无声,黯无边界,他躺在冷硬的地板上,什么都看不见,伸手只能触碰到冰凉的虚空。
咚…咚…咚…耳边突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拧动,一小束光从门缝透进来打在他身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边,而后跨着有条不紊的步伐一步一步缓而重地朝他逼近。
仍然看不清男人的脸,但却从他手臂鼓起的青筋能感觉出今天的他,不应该说是今晚的梦跟往常的不一样。
果然下一秒他感觉到他被他当胸按到地上,距离太近,他不单能看见他手臂的青筋连同脖子上的青筋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在生气……
“你和他做了吗?嗯?”
随着男人的话音而落的是下半身一凉。
“早知道你这么荡,我该先上了你的,好过捡别人用过的烂鞋。”
滚烫的性器抵在脆弱的穴口,烫得他忍不住剧烈的收缩。
“他肏得你爽吗?”
没有扩张强行被破开的肠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很奇怪的是,他既没有躲也没有叫,默默的承受着这种痛苦的侵犯。
“妈的,不是已经和别人做过了吗,为什么还紧得跟个雏?pia……”一巴掌惩罚性的拍在他圆臀上,“放松点,你踏马夹得我很难受……你……pia……”
又是一巴掌。
臀肉在男人的手掌下泛起涟漪,拉满血丝的眼睛益发通红。
性器被轻轻地抽出再重重地顶入,许诺只感觉自己就像片风中残叶,被顶得跪都跪不住,身子只能不断前倾,然后又被拉了回去和男人结合得严丝合缝。
…嗯呃……
结合的地方在摩擦中变得滚烫,许诺却仍感觉得到凉意,男人冷冷的眼神,似乎在黑暗中能结成冰。
为什么,他对他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却带着最深的恶意,为什么呢?
穴口汩汩冒水,被性器胀满的不适逐渐退却,酥麻感占据五感,厚浓的喘息交织情欲在无边地寂静中蔓延塞满整个房间。
鞭挞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摁着他的头从他身体里抽离。
气息炽热,“没想到你的这里还有点用处,我觉得偶尔做一次也不错。”
许诺在一股清晰的闷痛中醒了过来,他坐起来,混沌的眼光扫到熟悉的四周,才确定他又做梦了。
回想起刚才那个令人心悸的噩梦,他已经记不清男人说了什么让他放弃抵抗,却清晰的记得身体被强行扯裂的痛楚以及那股浓浓的悲伤和绝望。
伸手捞过床头的水杯猛灌了口水,而后盯着地板上浅浅的月光发神。
良久之后,有些后怕的想起来,倘若被结婚对象知道他每天都在做着被别人强奸的梦结果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