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一般规矩,如果一个精神病医生要想成为一个精神分析学家,必须先经过两年的精神分析实习。头一年实习期间,贾德就得了眩目性头痛症。他很明显地带有所有病人的症状,后来花了几乎整整一年时建材控制并排除这种感情上的卷入。
现在,当贾德把泰丽的谈话录音锁起来的时候,思绪又被迫返回到自己的尴尬出境上,他走到电话机旁,拨了第十九警察管区的电话号码。
转换台的接线生给他接通了侦探处。他听见麦克锐佛深沉的男低音在话筒里响起:“我是麦克锐佛中尉。”
“请安吉利侦探听电话。”
“等一等。”
贾德听见麦克锐佛“咔”的一声把电话放下,过了一会儿,传来安吉利的声音:“我是安吉利侦探。”
“我是贾德-史蒂文斯,我想知道你把情况弄清楚了没有。”
安吉利由于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说:“已经了解了。”
“你只需说‘是’或‘不是’。”贾德的心怦怦直跳,费了好大劲才接着问:“阿姆斯还关在疯人院里吗?”
似乎等了好久好久,安吉利才回答:“是的,他还在那儿。”
失望的波涛,席卷全身。
“谢谢。”贾德无力地挂上电话筒。
现在只剩下伯克一个可怀疑的对象了,这个顽固坚持人人都在蓄意谋杀他的无可救药的妄想狂病人。是伯克先下的手吗?约翰-汉森星期一十点十五分离开贾德的办公室,几分钟后就被杀害了。必须搞清楚当时伯克是否在他的办公室。他查对了伯克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开始拨号。
“这里是国际钢铁公司。”声音机械、冷漠,毫无表情。
“我找伯克先生。”
“请稍等。”
贾德把赌注下在伯克的秘书接电话这个可能性上。要是她正巧出去了一会儿,正巧是伯克接电话,那就
“这里是伯克先生的办公室。”谢天谢地,是女人的声音。
“我是贾德-史蒂文斯医生,我想打听一件事。”
“好的,史蒂文斯医生!”她欣慰的口气中夹杂着不安,她一定晓得贾德是伯克的精神病一生。她指望他的帮助吗?伯克有些什么事使他提心吊胆的呢?
“是关于伯克先生的账单的事”
“什么账单?”她毫不掩饰她的失望。
“我的接待员已经不在了,我想把账本清理一下。上星期一,她要伯克先生支付一笔九点三十分就诊的门诊费,请在他的日历上查对一下时间,看看有无出入。”
“请等一会儿。”她说,声音中流露出不满。他可以猜到她的心思:她的雇主精神失常了,可是他的精神病医生关心的只是捞钱。几分钟后,女秘书回到电话旁,尖酸地说:“您的接待员大概搞错了吧,史蒂文斯医生?伯克先生星期一上午不可能在您的办公室里。”
“你能肯定吗?”贾德坚持不让“明明写在账本上嘛,从九点三十分到——”“我不管账本上怎么写的,医生!”她发火了,它的麻木不仁激怒了她“星期一整个上午,伯克先生都在参加公司全体人员的会议,早上八点开始的。”
“那不可能溜出来一个小时吗?”
“不可能,医生。”她说“在这一天,他是从来不会来开的。”她的话音中带有谴责之意了,好像是说,你不知道他有病吗?你干了些什么来拯救他?
“要不要我通知他您来电话了?”
“不用了,谢谢您。”贾德说。他想添上一句宽心的话,可又没什么好讲的,便挂上了电话。
情况如此,伯克也排除在外了。如果阿姆斯和波蝌蚪没有企图谋害自己,那就不可能有别的任何人了。
贾德分析推理又回到原来开始的地方。某人或某些人杀害了它的接待员和一位病人,那么后来那起撞倒人就逃的事件,是蓄意的还是偶然的?当它发生时,象是蓄意的,但回过头来冷静一想,也不得不承认这看法是受了前些天几件事的影响。情绪高度紧张时,很容易把偶然小事做可怕的大灾。道理很简单,没有任何人有任何动机要杀他。他同病人关系非常融洽。对朋友也热情相待,还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电话铃响了。他马上就听出了安娜低弱的喉音。
“你忙吗?”
“不忙,可以谈谈。”
她声音中充满了关切。“我从报上看到你让车撞了。我想尽快给你挂个电话,可是又不知道该往哪里挂。”
他把声音放得轻柔一点,说:“关系不大,给我一个教训,以后不要再横穿马路。”
“报上说是撞倒人车就逃了。”
“是的。”
“找到肇事者了吗?”
“没有,可能是哪家的小孩开车出来寻开心吧。”但他心里却说:“坐在一辆不开车灯的黑色轿车里。”
“你能肯定吗?”安娜问。
这问题令他惊讶。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很难猜透她话中的话“我是说,卡洛尔被杀害了,现在又——”
原来她也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块了。
“听起来好像是有个疯子,在逍遥法外。”
“如果真有,警察会抓住他的。”贾德安慰她。
“你有危险吗?”
他的心暖了。
“当然没有。”他尴尬地沉默了片刻。他有千言要倾诉,可又一句也讲不出来。千万不能有误解,病人只是出于对医生的自然的关心而打来的表示友好的电话。安娜是这样一种人,谁有困难她都会打电话表示关心的。如此而已,别无他意。
“星期五我还要给你看病吗?”他问。
“看病。”她话音有点特别。她想改变主意吗?
“一言为定。”他很快说道。这可不是约会呀,这是商业买卖上的相约。
“好的。再见,史蒂文斯医生。”
“再见,勃雷克太太。谢谢你打来电话,多谢你了!”他挂上话筒,心还向着安娜。安娜的丈夫也不知明白不明白,他是个多么幸运的男人。
她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凭安娜介绍的那一鳞半爪的情况,他想象她丈夫是一个颇具吸引力,有头脑的男人。
记得安娜说过,她丈夫是个业余运动员,聪明极了,在事业上又诗歌飞黄腾达的实业家,为艺术捐款,慷慨解囊。总之,据安娜的介绍,她丈夫属于贾德乐意与之结交成友的那种人。
安娜有什么烦恼事不敢同她丈夫商量呢?也不敢同她的医生谈?象她那种性格的人,很可能是因为婚前或者婚后,发生了什么事,而产生了一种压倒一切的内疚心理。不过,决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不正经的事。或许星期五最后一次会面时,她会吐出真心话。
贾德接待了几位无法推辞的病人,整个下午就晃过去了。他取出伯克最后一次谈话的录音带,一边听一边做记录。听完录音,他关上机子。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必须打电话巴伯克的病情告诉他的雇主。他无意识地朝窗外瞥一眼,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天已经黑了。他再看看手表,快八点钟了。他顿时感到疲乏,全身僵硬,肋骨一触即痛,胳膊又开始抽动。无法再集中精神工作了,他想,还是回家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吧。
他移开其他所有的录音带,把伯克的那一盘录音病历锁到一张边桌的抽屉里,准备放给法庭指定的精神病医生审听。
贾德披上外衣,刚要迈出房门,电话铃响了。
他转身拿起电话筒:“我是史蒂文斯医生。”
电话的另一边没人回答,只听见对方鼻子呼哧呼哧地出粗气。
“喂?”
没人回答。
贾德挂上电话,皱着眉头,站了一会儿。是拨错了电话号码?他关掉办公室的门,锁上门,朝电梯走去。大楼的租户都下班走了,晚班的维修工人还没到上班时间,除看门人彼格罗外,大楼内再别无他人了。
贾德走到电梯房前,按了一下电钮,指示灯没有反应。再按一次,也毫无动静。突然,走廊里的灯“刷”地全部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