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银殿内静谧幽冷,找不到几面完整的墙壁,沿壁悬下一重一重的鲛绡白纱,未遮蔽的敞口吞咽着月色,使整座殿台从内而外皆淌满了银色的血液。
这殿太大了,廊柱切割着月光,岁年枕在篮子里,慢慢坠入梦中。
摇摇晃晃,颠颠倒倒,他像是回到了人界,回到了那座名叫云乡的镇子。
云乡的夜晚也有这样清的风、软的云,仿佛他从未离开过。他还是会霸道地占下小摊贩的竹编或竹篓子,睡一个从黄昏到月升的大觉。
玉融的脚步停了下来。
叠纱帐迎着风,簌簌成响。
“喵?”
怎么不走了?
“师尊。”
淋漓的月水装满木篮,岁年睁开一隙的眼,他察觉到玉融托捧木篮的手臂肌肉绷紧。
白虎气息收敛,变得格外紧张,岁年不经心里纳闷:这有什么好怕的,纪沉关还能吃了你这徒弟不成?
“你为何在此?”
玄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在这寂静的殿内听来分外空灵,形如天穹神语。
岁年耳边呼啸一声,视野矮了大半,玉融单膝在地,道:“师尊,小仙者受凤凰神力焚烧,弟子感知火灵涌动,这才……弟子这就去犀庭收集月樨玉。”
原来是这只大白虎帮忙疏导了他体内的火灵?岁年恍然大悟,难怪方才玉融的掌心那么烫。
“你往日不曾将下凡历练,倒也先学来不少慈悲怜悯。”玄微道。
“……弟子知错。”
“三百月樨玉,收完后自去水瀑领罚。”玄微淡声指示道:“去吧。”
“是。”
“放下你怀里的东西。”
“……是。”
玉融抬头看向仙尊,又垂下头看看猫妖,不敢违抗师令,双手将木篮放下:“弟子告退。”
玉融略有担忧地离开了覆纱月廊,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殿内再度陷入阒静。
岁年起身,蹲坐在了篮子里。
月光在乌云盖雪纯黑的皮毛上流动,唯有腹部和四只爪是纯白,仿佛因这满篮的银华洗去颜色。
玄微居高临下,目光落在这一篮猫上,道:“你恢复的尚可。”
岁年抬起一只前爪。
玄微复道:“那一日你从天而降,可有受伤?”
这是认出那夜晚宴后,是这只猫从檐上跳下,勾住了自己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