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当初,揭发赵铣乡试泄题舞弊时,一众人都在酒楼商谈对策,偏偏他无意间碰到云雾替彭瑾请大夫,便一心记挂彭瑾身子不舒服,特地抽空子赶回家一趟。
那时不亲眼看着彭瑾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切安好,他总觉得不放心,心里就像是又一只猫儿在抓,挠得他做什么事都不能静下心来,集中精力。
为此,恩师周翯还将他好一番训责,说他儿女情长,不顾全大局。
他当时嘴上没有反驳,心里却不以为然地想到,若是连自己的小家都顾全不了,那还谈何为国尽忠、为民效命呢!
往事历历在目,可是他却已经身不由己地变了。
刘识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出来,末了,低声惆怅道:“都怪我,一心想着顾全大局,不能立即直接驳了于总兵的面子,影响泉州军政的和谐,耽误抵挡、驱逐倭寇的大事,结果却让你和孩子们受委屈了。”
刘识怅然,眉宇间全是歉疚,握着彭瑾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彭瑾摇摇头,温柔体贴地劝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先前你不过是一介方正仁义的儒生,要做的只是无愧于心,无愧于亲。可现在你是主宰一方的父母官,治下有着千千万万的百姓需要你护他们周全,你当然不能再如从前一样,不论做什么,都先将我和孩子们安排得好好的。”
身份不一样,立场不一样,自然所做的也就会不一样。
彭瑾理解刘识的难处,并且坦然接受他的变化。
说到底,她要的不过是丈夫一心待她和孩子们罢了。
只要刘识拿出了坚决的态度,那剩下的就是多不甘不喜,她都会努力去解决,绝不给刘识添乱拖后腿。
一家人,本来不就是该这样互相体谅帮扶吗。
“我能理解你的考量,孩子们也能理解难处。所以,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们。”彭瑾回握住刘识的手,柔声安慰道。
见刘识眉宇间并不稍解,彭瑾又俏皮地眨眨眼,故意笑道:“若是因为我们娘几个而耽误了你的正事,那我们可就要日夜心怀愧疚不安,深觉愧对泉州的百姓了!”
刘识不在意他自己是否心怀歉疚、饱受煎熬,却不想她和孩子们心里有一丁点的不痛快。彭瑾对此还是十分笃定的。
果然,刘识闻言,面色稍解,不由地轻笑出来,似颇为无奈地看了彭瑾一眼,叹道:“你啊……”
虽是叹息,却没有先前的怅恨歉疚,满是感动和轻快。
刘识知道彭瑾说的都是实情,他的身份变了,从儒生成了官员,所考虑的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然而想到一向温厚善良的暖暖,因为恼恨听芳的到来打破了家庭原本的安宁,竟然以箭射之,他就忍不住自责内疚。
他当然知道暖暖没有真的想射伤甚至是射杀听芳,她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听芳,让听芳知难而退,不再介入他和彭瑾之间,不再破坏他们幸福的家庭。
暖暖和刘湛刘澈三个,早就习惯了家里只有父亲、母亲和他们,不能容忍这之间还有什么小妾、通房的兴风作浪。
想到这里,刘识皱了眉头,男人一向三妻四妾,也不知道暖暖将来能不能遇到一个一心一意待她的人。
想着这里,又想到暖暖长大后必将出嫁,刘识心中又充满了不舍和惆怅,原本稍稍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说的对。”刘识望着不远处正因为又射中了靶心而欢呼雀跃的暖暖,低声对彭瑾道,“等到泉州任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