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涛这才恍然惊醒般,见到林辰暮眼睛不由一亮,强笑道“哎呀,林书记,你怎么来啦?”如果从时钰这里论起,杜文涛应该叫林辰暮叔叔,可林辰暮年龄还没他大,这句“叔叔”是怎么都叫不出口,因此,他干脆就直接称呼林辰暮的职务。
“你们也真是的,时书记得了病怎么都不给我说一声。要不是今天碰到了小魏,还真被你们蒙在鼓里了。”林辰暮就有些气呼呼地说道。
杜文涛挠挠头,讪讪笑道:“林书记,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妈,怎么都不肯让我们告诉别人她病了,怕给你们添麻烦。林书记你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林书记,你怎么来啦?我知道你忙,千万别为了我影响工作。我这老婆子,一时半儿的还死不了……”林辰暮在病床前坐下后,时钰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声音有些嘶哑,有些疲倦,一句话说完都要喘息好半天。
“再忙也抽得出时间来看看你。”看到时钰的身子如此虚弱,林辰暮心头就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堵得慌,拍了拍时钰那骨瘦如柴的手,说道:“你也是的,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们,不把高新区当娘家啦?”
时钰笑笑,可那笑容却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本想去了总工会,这忙碌了一辈子,总算是可以好好歇歇了。谁知道就是一劳碌命,闲下来反倒是这里不舒服,那里没对的。对了,钢铁厂的事,有着落了吧?”
见时钰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关心着东江钢铁厂的事,林辰暮是百感交集,“时书记,你就别瞎操心了,当务之急是好好养病,调养好身子,早日重返工作岗位。”
时钰叹了口气,虚弱无力地笑笑:“恐怕这辈子都回不去了。不过也好,这一辈子总算是没有白活,只可惜你来武溪的时间太短了,要不然啊,还真想跟着你好好干几年。”
林辰暮握着时钰的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片刻,才又柔声说道:“别那么悲观,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先进发达,而且发现及时,肯定能治好的。这样,首都的医疗条件要好一些,我联系个好医院,说不定要不了两年,你又变回那个风风火火、干劲儿十足的时书记了。”
时钰笑笑,没有接口,反倒是看了一眼一旁红着眼圈的杜文涛和魏红,说道:“生老病死,这是然规律。我都这个年龄了,没什么好怕的。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给文涛安排一个好点的工作,对不住他……”
林辰暮拍拍时钰的手,说道:“时书记,你放心,这事我来安排。”
他也听说过,杜文涛三十好几了,却只是某事业单位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甚至连编制都没有,属于编外人员。编制是极具国内特色的东西,编内编外别看只是一字之差,可福利待遇和地位上却是天差地别。编制人员就算不干活都有钱拿,端的是铁饭碗,而编外人员却随时都有走人的可能。
按理说,以时钰的身份地位,想要解决自己儿子的编制问题并不困难,尤其是林辰暮执掌高新区之后,她从坐冷板凳到大权在握,求她办事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开口,有的是人卖她的面子。可她却从来没有损公肥私,给家人搞什么特殊。直到现在了才厚着脸皮向林辰暮开口,林辰暮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
一旁的杜文涛心头也是大喜,可随即,鼻头一酸,差点没哭出来。
为了这事,他不知道和时钰吵了多少次,也不止一次地埋怨过老妈老顽固、老糊涂,不懂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道理,不替子女谋福利。可真到了这一刻,他才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母爱。
时钰也笑了笑,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呵呵,坚持了一辈子的原则,没想到临到头了却晚节不保,林书记,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林辰暮摇头,眼眶里泪花闪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医院的彭院长闻讯也匆匆赶来。
林辰暮来医院,并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和魏红是打车过来的。不过病房里来了个年轻的书记,消息被八卦好事的小护士传出去后,很快就传到了彭院长的耳朵里。
时钰在这里住院接受治疗,彭院长也有所耳闻,不过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虽说时钰是正处级干部,不过却只是市总工会的副主席,没多大实权,就是等着到点退休的夕阳了,犯不着去献什么殷情。可林辰暮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正儿八百的实权干部,而且还是杨书记身边的红人,就好比冉冉升起的太阳,刺眼耀目,前途无量,谁不想去拉点关系?
“彭院长,时书记就拜托你们医院了。”和彭院长握手的时候,林辰暮郑重其事地说道。
彭院长就说道:“林书记,你放心,我们医院一定会组织最精干和优秀的力量,研究出切实可行的治疗方案,一定让时主席恢复健康。”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由打量了一下病房四周,不由就皱了皱眉头,心道:“待会儿还是赶紧给时钰换一间好一点的病房。”